流霜一脸担忧地看着闻灯, 夫人就这么扯陛下的脸,是不是太大胆了点?
不过陛下今日的心情大概是不错,被闻灯这样扯着嘴角, 他不仅没有生气, 还真对着闻灯挤出一点笑容来。
流霜实在看不大明白, 她前不久还曾见到那位陛下在人间的心上人, 今日陛下又对夫人这个样子。
陛下总不会是想要来一个齐人之福吧。
苍衡作为魔君,不管身边有多少的美人,那也都是寻常之事。
只是夫人记挂了那个人那么那么久,到最后却还得不到一颗真心,那太让人伤心了吧。
流霜不知道他们的过去,只知道闻灯是真的很喜欢这个人。
闻灯的手在苍衡嘴角上, 她对苍衡道:“不好看, 重新笑。”
流霜小心打量着苍衡的表情,见他此时脸上只是露出几分无奈来,并不见丝毫的怒色, 才微微放下心来。
苍衡垂眸看着闻灯,抬手握住她有些冰凉的手,他也不知道自己现在怎么就任由她一个醉鬼在这里对自己为所欲为。
苍衡嘴角动了动, 不知道自己现在怎么笑才能够让她满意。
“李浮白、李浮白……”她的声音渐渐低了下去, 直到再也听不清楚,身体向后仰去,如果不是苍衡即使抓住,或许此时已经摔在了地上。
苍衡将闻灯打横抱起,向着内室走去。
流霜犹豫了片刻,没有随着他们一起进去,而是守在外面。
苍衡将闻灯抱在塌上, 找来一张毯子盖在她的身上,想要去给她弄来一点热水,却被她拉住了衣角。
苍衡自是可以不管她,直接离开的,只是他稍稍用力,要将那衣角从她的手中挣脱开来的时候,都会听到她发出一声可怜兮兮的叫唤,苍衡的心疼得不得了,便什么也做不得了。
“你今晚到底喝了多少?”苍衡低头,十分无奈地向闻灯问道。
“我也不知道啊……”闻灯咧嘴笑了起来,抬起手将苍衡的一缕青丝抓在手中,“我就是想要见见你。”
她的眼睛亮晶晶的,里面清楚地倒映着苍衡的身影。
“现在见到了?”
闻灯嗯了一声,有些语无
伦次地说:“我以为你来的会更早一点的,我都等了你好久好久了,有……那么那么久了。”
苍衡只觉得喉咙间被什么东西堵住,他声音此时已经有些沙哑,他对闻灯说:“对不起。”
他甚至不知道这句对不起是从何而来,只是就这么自然地说出来了。
闻灯皱着脸,身体蜷缩起来,她轻轻叫着疼,声音不大,非常细微,像是濒死的小兽最后的一声鸣叫。
苍衡连忙将手指搭在闻灯的手腕上,她的脉象还算平稳,应该没有太大的问题,苍衡想要知道每次柳惊眠给她送的到底是什么药,只是这二人都不想让他知道。
他看着闻灯两只手护着的地方,大概知道她哪里疼了,他伸手,停在她肚子上边的位置,问他:“这里?”
闻灯嗯了一声,一股怒气从苍衡的心底冒出来,她是空腹喝的酒,现在难受也正常,明明知道自己的身体不好,还要这样的糟蹋,苍衡想要教训她,却也知现在并不是好时候,况且,一看到她此时难受的样子,那些话便没办法说出来了。
当日,他可以将手掐在闻灯的脖子上,只要稍一用力,就能要了她的命去,如今他却做不来这样的事。
苍衡此时又忍不住想,若是那日,他真的将闻灯杀死,以后,又该是怎样的一副光景呢。
他想起在天井之中,他看到的闻灯将死时的样子,双手便控制不住地战栗起来。
他将灵力缓缓输入到闻灯的身体中。
闻灯紧紧攥着苍衡的衣角,小声叫他:“李浮白,别走好不好?”
苍衡的身体僵硬,好一会儿过去,才对她说:“好,不走了。”
闻灯闭上了眼睛,脸上露出一抹满足的笑容。
她好似是在梦中,是在三百多年前的鲸州,他留了下来,陪着她在浮灯居中,过完最后的一段日子。
待那一日,她魂归天地。
这一生一世,也算是圆满。
只是对李浮白来说,又太过残忍了,或许当日便不该相遇。
她忽然觉得,如今苍衡能够忘记自己,未尝不是一件好事。
月光透过薄薄的窗纱,银白的月光泻在,枝叶招摇,沙沙作响。
闻灯已经睡了过去,只是偶尔会
叫一两声李浮白,她叫一声,苍衡便应一声,他不自觉地伸出手,落在闻灯的脸颊上,她苍白的脸颊上带着微醺的红晕。
他过去是怎么样待这个人的呢?
苍衡有些想要知道,当年他与她之间究竟是怎么样的,而这三百多年来,她在魔渊中是怎么过来的。
流霜一直守在外面,萧衍看到她,便走过来,将院子里那些酒坛子都收拾起来,打算进去看看闻灯现在的情况,流霜叫住他,对他说:“陛下在里面呢。”
萧衍有些失落地哦了一声,留在流霜的身边,他低着头,一直沉默,直到听到内室中传来的一两声咳嗽,他忽然开口向流霜问道:“夫人喜欢陛下吗?”
流霜想了想,对萧衍说:“应该喜欢吧。”
“那陛下呢?”萧衍又问。
“我也不知道。”
直到天色微亮时,苍衡才从屋子里走了出来,而闻灯还在熟睡中,他这一夜都不曾休息,虽然说修炼之人几天几夜的不合眼也没什么,但是他能够这么一直守在闻灯的身边,那确实是有些出乎流霜的预料。
苍衡离开后,流霜才和萧衍一起进了屋子,见到闻灯还在睡,流霜松了一口气,昨天晚上她在外面守了一夜,如今也有些累了,便趴在桌子上小寐。
日上三竿时,闻灯按着额头从塌上坐了起来,昨天晚上的种种记忆回到她的脑海中,她先笑了起来。
流霜见她醒了,拿着湿好的帕子送到她的手上,埋怨说:“夫人你昨天晚上怎么喝了那么多的酒?”
闻灯平日里的不爱喝酒的,她在这天下间也找不到她想要喝的那种酒。
只是昨日,她猛地想起当年李浮白便是在这一日离开,然后一去不归。
她特别想要见一见他,不是见到现在还没有学会怎么去笑的苍衡,而是去见李浮白,她想着喝了酒或许就能见到他了。
最后见到的却还是苍衡,不过他学着笑的样子,倒是有些可爱。
想不起来便想不起来吧,如今这样,倒也不错。
闻灯想起昨天晚上苍衡那般勉强的样子,抿着唇轻轻笑了起来。
流霜看着她笑,心中更是有些生气,她继续道:“就算
您现在身体比以前好了些,也不能这样胡来啊!”
闻灯接过那帕子,擦了擦脸,点头说:“我知道我知道。”
“您知道什么呀?”
还有昨天晚上,看着夫人扯陛下的嘴角,流霜简直都要吓死了,还好后来陛下没有动怒。
陛下对夫人究竟是什么样的心思呢?
萧衍默默站在,听着二人间的对话,一言不发。
他握着手中的玉佩,想起母亲死的时候,那仿佛泣着血的声音,她诅咒的那个女人转世投胎入畜生道,诅咒她的孩子双十而亡。
人间的皇宫中,沈萤萤给皇帝送药,皇帝如今的精神已经是大好,太医给他诊了脉,奇怪皇帝身上的那些陈年旧疾竟也全都好了,公主这到底给陛下是怎么煎的药,他们太医院也想跟公主学两手了。
“父皇给你的那些画像你都看了吧。”皇帝喝了药后向沈萤萤问道,前不久他拿了好多青年男子的画像送给沈萤萤,希望沈萤萤从能中挑出一位如意郎君来。
沈萤萤抱怨说:“画像肯定都是把自己往好看的画,谁知道他们到底是长得什么样子?”
“都是宫里的画师给他们画的,不会有问题的,你若是担心,可以将他们叫到宫里,亲自见一见。”
沈萤萤抱着皇帝的胳膊撒娇说:“那儿臣一个也不喜欢。”
皇帝看着面前他最疼爱的女儿,他何尝不想将沈萤萤留一段时间,只是近来他频频想起一些往事,他拉着沈萤萤的手,对沈萤萤说:“萤萤你必须嫁人了”
“父皇……”沈萤萤摇头,“我今年还小,我不要嫁人,我想陪在父皇的身边。”
“听话,萤萤。”
皇帝拍了拍沈萤萤的手背,他也希望沈萤萤能够嫁给一个她自己喜欢的人,只是她喜欢的人又是那么一位仙君,皇帝长长叹了一口气,有些无奈地对沈萤萤说:“萤萤,父皇有些事不便对你说,你要记得,父皇都是为了你好,你若是挑不出来,父皇便给你指一位了。”
皇帝说完之后,忽然又咳嗽起来,沈萤萤一边拍打着皇帝的后背,一边问她:“那我可以嫁给柳惊眠吗?”
皇帝点了点头,问沈萤萤,“可他愿意吗?”
沈萤萤咬着唇,除了柳惊眠,她谁也不想嫁,对皇帝道:“他会愿意娶我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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