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一章(1 / 1)

这声音不高不低,略略往下压,带有熟悉的沉静。

季明舒脑子里轰地一下!

怎么可能?

他怎么会在这?

仿佛为了向她验证可能性,岑森又敲了下门,说:“再不开,我叫人了。”

“不要!”季明舒条件反射,开口阻止。

蒋纯也在这时帮腔,朝男厕里喊:“季明舒,可以出来了!你老公清场了喔,外面没人了!”

“……”

拜托,比起被这狗男人看到她现在狼狈的样子,她更愿意在他还没来的时候不管三七二十一冲出去,或者直接按下冲水按钮把自己一起冲进下水道从此人间蒸发好吗?!

这小姑娘在外面站这么久没帮上半点忙就算了,竟然还招来个她最不想招惹的人过来看笑话!这姑娘到底在干什么?脑子呢??失个恋还自带降智buff吗???

岑森显然不是很有耐心的人,见她久不出声,也没动静,便打算叫助理,“周佳恒……”

“等等!”

季明舒扬高声调盖住他的声音,并及时伸手,往上摸索,艰难地拨了拨门栓。

下一秒,隔间门轻轻地朝外打开。

岑森略略垂眸,就见季明舒弱小可怜又无助地蹲在地上。

她双手环抱住膝盖,整张脸埋在臂弯里埋得死死的,可岑森还是从她头发间隙隐约看见了她通红的耳朵。

没等岑森开口,季明舒便瓮声瓮气道:“我腿麻了,站不起来。”

她还挺会先发制人。

岑森神色寡淡,没有接话。

季明舒等了半天没等见动作,一时不知道这狗男人是想看她笑话装听不懂,还是太过钢铁直男真没理解她的意思,只好硬着头皮直接命令道:“你抱我出去。”

岑森站在那儿,也不知道在想什么。

季明舒心下忐忑,生怕他存了心不给自己面子。

好在安静几秒后,岑森终于有了动作——

他慢条斯理地解开衣扣,脱下西装外套,盖住她的脑袋。

紧接着又身体半倾,一手环住她瘦削的肩,一手从她腿窝穿过,搂住她匀称的双腿,将人打横抱了起来。

在身体悬空的那一瞬,季明舒的两条腿酸麻到了极点,好像有成千上万只小虫子在她腿脚密密麻麻地轻蛰。偏生岑森抱住她还掂了掂,那种酸麻顿时加重。

洗手间被岑森暂时清场,里面很安静。到了外面,交谈说笑和行李箱咕噜声混合在一起,声音变得嘈杂起来。

季明舒这会儿心虚得紧,听什么都觉得别人是在对她指指点点,一时也顾不得事后要接受岑森的哪般嘲弄,身体本能地往他怀里缩了缩,双手还环抱住他的脖颈,怂得像只鹌鹑,一声不吭。

岑森身上有很淡的冷杉味道,清冽,干净。

季明舒缩在他胸膛间,不自觉地多吸了两下。

岑森察觉,看了她一眼,但没说话。

外面蒋纯正在和周佳恒交接行李,见岑森把季明舒挡得严严实实,还来了个男友力max的公主抱,她羡慕嫉妒的同时,还在心底默默给严彧来了两剪刀。

其实她以前一直觉得,季明舒和岑森两人就是标准的家族联姻,需要一起露面的时候秀个恩爱,平时各玩各的互不搭理。

但见了今天这一幕,她觉得自己以前是被嫉妒蒙蔽了双眼,什么都不知道就暗自预设人家的婚姻不幸福,简直是太恶毒了。

前往停车场的一路,蒋纯都跟在他们身后默默反思。

坐进车后座,她目送岑森抱着季明舒上车走远,忽然扯开手上和严彧同款的情侣腕表,气鼓鼓地想:今天也是柠檬树开花结果的一天呢,渣男去死去死!

-

窗外太阳金光灿灿,盛夏的帝都,阳光灼热,空气也沉闷干燥。

坐在车上,季明舒还是用岑森的西装外套盖住脑袋,一言不发。

岑森也没管她,一直在和合作方通电话。

好不容易通完工作上的电话,家里的电话又拨了进来,他看了眼来电显示,又瞥了眼季明舒,按下外放。

“阿森啊,你有没有接到小舒?”

听到岑老太太中气十足的声音,季明舒的耳朵瞬间竖直。

岑森“嗯”了声,“接到了。”

对面岑老太太又催,“那你们快点过来呀,今天周嫂做了一大桌子菜!”

等等,去南桥胡同吃饭?她现在这臭烘烘的鬼样子去南桥胡同吃饭?

季明舒瞬间从西装外套里冒了出来,不停朝岑森摇头,摇得和拨浪鼓似的。

岑森看着她,目光平淡,也不说话。

季明舒急中生智,又蹭到他身边,试探性地给他捶了捶肩,捏了捏背。

享受了十多秒的马杀鸡服务,岑森换了只手拿手机,说:“奶奶,我今晚临时要开个会,小舒时差没倒过来,也有点累,在车上已经睡着了。”

“这样啊。”岑老太太略一思忖,“那你先送小舒回去休息,下次再过来吃饭。”

“好。”

岑老太太又补上一句,“你也别太辛苦,注意身体。”

岑森又应了声“好”。

一直等到电话挂断,季明舒才彻底松了口气。她那捶肩捏背的动作也停下来,很快便无事发生般坐回了自己位置。

岑森大约是见惯了她的翻脸无情,也没多当回事。

季明舒自己倒有点小心虚,便一直看着窗外不肯转头。

可她越看越觉得不对劲——

不对,这本来就是回明水公馆的路!

她反应过来,转头去瞪岑森,岑森却已经双手环抱胸前,靠进椅背里闭目养神。

这两天岑森都在外地出差,两小时前才刚从星城飞回帝都。下了机场高速,他接到南桥胡同那边打来的电话,才知道季明舒今天回国。

他让张佳恒查了下航班时间,倒是赶巧,从巴黎飞回的航班刚刚落地。

于是他吩咐司机掉头回了机场,打算接上季明舒一起去南桥胡同吃饭。

他原本是坐在车里,让周佳恒下去接的。哪成想周佳恒人没接到,倒是打了个电话过来,然后他就听到电话那头有小姑娘喊:“岑总,你老婆被困在男厕所里出不来了!”

回想起那一幕,岑森不自觉地抬手,揉了揉眉骨。

-

回到明水公馆时已经黄昏,季明舒裹住西装往里走,墨镜始终不摘,唇也抿得紧紧的。

她步子迈得很快,进屋便一路往上钻进浴室放水洗澡。

听见水声,岑森只抬头看了眼,又继续换鞋。

等他走到冰箱前拿水,楼上又传来一串凄惨的尖叫,“啊啊啊啊啊!!!”

这尖叫明显不是因为意外或恐惧,虽然只有短短的一个音节,但岑森也听出了其中“我怎么会干出这种蠢事”、“我的一世英名竟然就这么毁于一旦”、“妈妈再让我死一次”的深深沮丧与懊悔。

他轻哂了声,又喝了口水,喉结上下滚动。

-

岑森在楼下开了个视频会议,用了将近两个小时。

见楼上没再发出半点声响,岑森上楼看了眼,这才发现季明舒竟然还呆在浴室没出来。

他在外面敲了敲,“季明舒?”

“干嘛。”

“你待厕所待上瘾了?”

他话音刚落,玻璃门就被重重推开。

季明舒头上戴了干发帽,身上只围了一条浴巾。

卸完妆,她脸上干净清透,还带着被水雾蒸出的粉晕,锁骨手臂小腿也都白嫩细长,整个人显得清纯又性感。

她光着脚往外走,还特地往岑森面前凑了凑,“你闻下,还有没有味道?”

她也不知道自己是不是被那男厕所熏出了错觉,总觉得自己浑身上下都臭臭的。

岑森声音略低,“有。”

“?”

季明舒立马又想低头去嗅。

岑森喉结翻滚,忽然搂住她,往自己身上按了按,手在她身后,从背脊游走至尾骨,同时还附在她耳廓上问:“想贿赂我?”

“???”

什么思路。

一阵天旋地转,季明舒忽地被腾空抱起,又忽地被扔到床上。

直到她躺到岑森身下,身前传来阵阵凉意,她才反应过来,岑森的意思是她故意勾引贿赂他让他不要再提起男厕所的事?

很好,不愧是哈佛毕业的高材生,这思路怎么这么优秀,她怎么就没想到。

季明舒忽然主动搂住岑森的脖颈,问:“那我贿赂你你接不接受?”

岑森眼瞳里有看得见的欲望,他声音滚了滚,压得很低,“接受。”

-

这份贿赂之礼稍有些重。

季明舒感觉自己死死活活地被折腾了好几回,本来就在浴室泡澡泡了很久,后来战场不知道怎么又蔓延回了浴室,一天这么泡了两回,她感觉自己都要被泡发了。

深夜的时候,季明舒醒来,发现岑森不在身边。

她有点饿。

回来就洗澡,洗完澡又伺候金主爸爸,她躺在床上,感觉有点儿前胸贴后背。

挣扎了大概五分钟,她拖着发软的双腿往楼下走,准备找点儿吃的。

没成想走到楼梯上,她就闻见中岛台那飘来阵阵香味。

她好奇望过去,正好望见岑森卷着衬衫袖子,正起锅利落装盘。

“好香,你在做什么?”她凑过去,“这是排骨饭吗?”

岑森“嗯”了声,放下衣袖,端起那盘排骨饭,往餐厅走。

季明舒下意识跟了过去。

岑森却转头望了她一眼,“没做你的。”

“?”

“为什么?”

她问完就觉得不好,总感觉他会很下流地接一句“刚刚没把你喂饱吗?”

可她实在是把岑森想得太过美好,这念头刚从脑海一闪而过,她就听见岑森说:“我以为你在男厕待太久,应该没有胃口吃东西。”

说好的接受贿赂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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