喻繁单手支着撑在脸边, 把他和陈景深的视线彻底隔绝开。
他盯着课本上的字,依旧头也不转:“没有。谁生气?我没生气。”
陈景深说:“那怎么不理我。”
“困,不说话。”
喻繁能感觉到陈景深沉默地看他一会。
几秒后, 身上的视线消失,旁边的低声跟语文课代表一起念起课文。
喻繁不自觉地卸劲, 用手用力『揉』几下脸。
他的确没生气,做梦这事怪不到陈景深头上, 怪也是怪朱旭,早恋还在教室走廊亲嘴,活该特么被抓。下次再让他撞,他就直接打胖虎电话。
早读结束,今天节是数学课,庄访琴还没来,各组组长都趁这个时候收作业。
柯婷起身从排往后收,到喻繁这,她小心翼翼地问:“喻繁,你交数学作业吗?庄老师说今天不交作业的,节数学课都站着上哦。”
喻繁靠在椅子上弯腰找课本, 头也不抬地说:“没写,不……”
“我和他的。”陈景深从桌肚拿出张数学试卷,放到柯婷面。
喻繁一愣,先看自己抽屉, 再抬头看向柯婷手里刚接过的张试卷:“你什么时候拿走的?”
“你去厕所的时候。”
“……你又学不来我的字, 还一起站节课?”
陈景深淡淡:“这次应该可以。”
喻繁不信, 站起身去抓柯婷手里的试卷:“拿我看看。”
看到卷子上的字,他眉『毛』拧成中国结,反应跟之一模一样, “什么东西?这像我的字??”
说后面那句的时候,他下意识抬头找认同。
被他盯着的柯婷只能低头看卷子,然后小声地说:“挺……像的呀?”
“……”
喻繁张张嘴刚说什么,腰忽然被碰一下。隔着单薄的夏季校服,他瞬间就感觉到对方手上的温度。
陈景深看着门外的身影:“访琴来……”
轰!
喻繁一激灵,整个往旁边一躲,撞到自己的桌椅,把他的桌子连带着面柯婷的椅子都挪个位。
桌椅发出的剧烈动静吸引班都回过头来看。
陈景深还保持着抬手的姿势,跟大家一起转头看向那个被吓得弹开的。
“喻繁!”庄访琴踏进教室,站在门口就喊,“不好好坐在座位上,碰瓷课桌是吧?是不是站到后面去上课?!”
说实话,喻繁是挺的。
但他同桌已经伸出贵手,把他的椅子和桌子重新拉回来。于是喻繁只能扔一句“没有”,木木地又重新坐下。
庄访琴白她一,边往讲台走边询问组长们谁没交作业。
喻繁坐下之后手揣兜,盯着数学练习册的封面。
陈景深低头扫一他的校服:“痛吗?”
“不痛。你别跟我说话。”喻繁声音毫无起伏,“我现在没法跟你说话。”
耳朵又红。
这怎么这么好玩?
陈景深问:“那什么时候能跟我说话?”
喻繁预估下:“上完第二节课吧。”
王潞安是班唯一一个没写数学作业的。
他拎着课本站着,没什么心思听课,就把隔壁桌的对话都偷听过来。
不过这俩聊什么呢?他怎么听着像尼玛加密对话。
他扭头过去,正好看到陈景深很淡地“哦”一声,重新转回脸来,抬头看黑板。
王潞安盯着陈景深的侧脸愣愣,下意识拍拍旁边的,小声说:“我草,学霸在笑呢?”
纪律委员推推镜,没有理他。只是打开自己的纪律本子,在上课说话那一页熟练地写下“王潞安”。
节数学课结束,庄访琴放下卷子,单手撑在讲台上说:“行,下课之,我简单换几个座位。”
喻繁原本懒散的坐姿不自觉地绷紧一下,下意识看向台上的庄访琴。
……对,他都差忘,期中考试后换座位。
陈景深应该也换走吧。
毕竟他妈都那么说。
喻繁后靠在椅子上,看庄访琴低头去翻新的座位安排,忽然觉得有闷。这种心情类似于他回家时发现家里灯亮着,厌烦中带一抗拒。
过几秒,喻繁又猛地回过神来。
他有什么好烦的?陈景深换走不是正好?以后没上课总盯着他,没天天讲题烦他,陈景深也不会再他不学习而被庄访琴叫去训话。
旁边传来悉悉索索的动静,喻繁偏过头,看到陈景深正弯腰在鼓捣课桌。
?
访琴还没说呢,有这么迫不及待吗?这就是你对跟暗恋的分开坐这件事的态度?
走走走,赶紧换走,省得整天在耳边喜欢喜欢喜欢个不停,烦死——
“蔡云和谢恩恩换一下位置,班长和周小叶换一下,还有……”庄访琴的目光飘到他们这边来,“吴偲,你和纪律委员换一下。”
庄访琴合上本子,“行,趁课间的时间赶紧换,别耽误下节课。”
庄访琴脚刚走,后脚教室里就响起挪动课桌的声音。这种小规模的换座位反而比大家一起换更热闹。
察觉到旁边的视线,陈景深扭过头:“能说话?”
喻繁看着他:“……你怎么没换走?”
“我什么换走。”
“你妈……”喻繁顿一下,悬崖勒马,“的。那你收拾什么书包?”
陈景深挑下眉,陈述:“下课,收课本。”
“……”
-
作这次换座位的最大受益,王潞安实实在在开心一天。
下午第二节课下课,王潞安走到走廊,心情颇好地靠在窗边晒午后的阳。
章娴静单手支着下巴,漂亮的长发披散着:“至于这么高兴吗?我看纪律委员坐到第一桌,每节课还是得回头盯你三回。”
“无所谓,他只不在我旁边盯我就行。”王潞安起什么,手曲着支在窗沿,“学霸,我昨天家长会看到你家车,真牛『逼』啊。”
少年对这方面没那么敏感,王潞安是真心实意地夸车牛『逼』。但他,还是补上一句,“也看到你妈妈,真漂亮。”
陈景深把笔扔进笔袋,不咸不淡地说:“谢谢。”
王潞安:“我一看就知你是遗传她的,尤其是鼻子和……”
喻繁抓起水瓶往窗外扔:“吵死。”
王潞安错开身,伸手稳稳接住水瓶,余光顺势往隔壁班的走廊看一。
他把瓶子放回喻繁桌上,碰碰左宽的手臂:“左宽,你们班那女的怎么回事,刚过来,看到我又回头走。是不是暗恋我啊?”
左宽顺着他的话往回看一:“得吧,轮得到你?就我上次吃饭说的那个,家看的喻繁。”
被的一动不动地坐着玩手机,脑袋偏都没偏一下。
喻繁开贪吃蛇,刚开新游戏,余光瞥到好友排行。
他顿一下,忍不住用手肘去戳旁边的:“你什么时候超的我记录??”
陈景深看他一:“昨晚挂视频后。”
“……”
他们声音低,其他都没听清楚。王潞安没什么意思地哦声:“怎么这么多暗恋喻繁,就他长得帅吗?”
左宽:“不然?”
“也不是。”章娴静懒洋洋地分析,“主还有喻繁身上那种坏男孩的气质。”
喻繁有被雷到,终于抬起头来:“聊别去。”
左宽不服,皱起眉:“怎么,我不是坏男孩?我他妈坏死!”
喻繁:“……”
“那不一样,”章娴静开始分析,“喻繁长得比你帅就不说吧,还话少,个高,还有这种长得快能遮的头发……”
左宽抓着自己的头发:“我这不够长?”
“看是谁吧,喻繁这种脸,半遮半掩的就有那种忧郁的感觉。你……你还是别留,像傻『逼』非主流。”
左宽:“……”
王潞安弯下腰去打量他兄弟:“靠,我说喻繁怎么不爱剪头发呢,原来安的这心,就勾引女同学。”
下节课自习。陈景深掏出一张竞赛卷子在做,闻言演算的速度慢。
慢这么一,就被喻繁发现。
“闭嘴吧。”心跳没来快,喻繁抬起手,胡『乱』把面的头发往后拨拨,“我放学就去剪。推光。”
王潞安:“真的假的?”
喻繁:“骗你有钱——”
“完完完!”朱旭匆匆从隔壁跑过来,在他们窗使劲儿拍,“胖虎来!快跑!”
王潞安吓一跳,下意识做个灭烟的动作。做完后回神:“你妈的,来就来呗,我们又没抽烟,跑什么?”
“他身后带个理发师!”朱旭说,“他刚把高一那些仪容不合格的一刀剪!现在他妈正往我们教学楼来呢!”
我草?
站在窗外的都还没来得及反应,就感觉到旁边“轰”地一声,是椅子猛地被挪开的声音。
喻繁从抽屉拿出《笨飞》,卷起来拎手上,手机扔兜里就站起来。
到还有今天的数学作业,喻繁弯下腰又开始在抽屉里翻找。
王潞安愣愣:“你干嘛?”
“你说呢?”喻繁说,“坐着胖虎给你剪头?”
“哦哦哦。”王潞安回过神,连忙进教室拿东西准备跑路。
但他掏着掏着,又觉得不对,扭头问:“,你跑什么?你不正好把头发推吗?”
“……”
喻繁掏卷子的动作一下僵住。
“谁知他带那几个理发师什么水平?”半晌,他挤出一句。
王潞安:“反正你都是推光,管他什么水平呢。”
“……”
“我推完还在这,”喻繁指指自己的右脑勺,“留个字母。胖虎能给我留么?”
王潞安说那也他妈土吧,看到自己兄弟那副棺材脸后又闭嘴:“……应该不能。咱们还是跑吧。”
喻繁捏着练习册,踹踹旁边的椅子让他让开。
没到陈景深在他伸腿之就站起身,拿起书包往肩上一搭。
喻繁一怔:“你干嘛?”
“跟你们一起。”陈景深说,“我也不剪头。”
喻繁顺势看向陈景深的头发,是有一长,但不显。
王潞安这会儿已经收拾好书包过来:“没事学霸,你这头发还行,一会儿往上捋捋,胖虎肯定不会抓你。”
“以防万一。”陈景深问,“你们去哪?”
王潞安愣愣:“这几天后门抓得紧,出不去。估计打会儿球。”
“能加个么?”
“能啊,怎么不能……”
陈景深垂落的书包带子被扯住,他转头望去。
“凑什么热闹?”喻繁冷着脸说,“好好上你的课。”
“真不剪。”陈景深垂看他,“反正是自习,带我去吧。”
-
高二周五下午节自习课,球场几乎是高一的男生。
是临时逃课,凑不齐。朱旭干脆去抓几个高一没训练的体育生跟他们打5v5。
边打得有来有回。少年高挑的身影在球场里穿梭起跳,没多久就引来不少围观。
最帅那位尤其瞩目。
陈景深很久没这么畅快淋漓地打球。自从他初中参加篮球队,季莲漪差把整个篮球活动『逼』停以后,就很少有再找他打球,他也自觉地不去加入。
比分最胶着的时刻,陈景深投进一个干脆利落的三分球,实现反超。冲在敌方篮板的王潞安和左宽都激动地上来拍他,直呼牛『逼』。
喻繁最后回防,经过他身边的时候,拍一下他的肩。
“漂亮。”
过一会儿。喻繁转身晃掉对方个,漂亮地扣一个篮。
听对手一声无法掩饰惊讶的“草”,喻繁没忍住笑一下,转身低头往回走,头发冷不防被按一下。
喻繁一蒙,抬头看。
陈景深难得地把衣领的颗扣子都解,汗湿他额的头发,『露』出他瘦长锋利的轮廓。他垂下,笑一下,说:“漂亮。”
“……”
一场比赛结束,所有都精疲力尽。
夏天打球又爽又折磨。空气燥热,几个男生甚至原地躺下喘气休息,胸膛剧烈地上下起伏。
喻繁抹掉下巴的汗,拿起石椅上的冒着水汽的矿泉水瓶仰头猛灌,瓶里瞬间少一半。
他回头,看到陈景深站在身后。
陈景深也是浑身汗淋淋的,校服跟他们一样『乱』。但或许是他那张脸冷,看起来完没有其他男生那种脏『乱』臭的视觉效果。
其他都拿着水在灌,只有陈景深手空空。
冰水划过喉间,沁心脾。喻繁满意,问他:“不喝水?”
“喝。”陈景深说,“在。”
“什么?”喉咙还是干。喻繁说完,仰头又灌一口。
“水。”
“?”
陈景深低,在他手上扫过去:“你手里的水是我的。”
“……”
怎么可能?他只喝过口水,石椅上其他瓶子都是空的——
余光瞥什么。喻繁低头,看到滚落在地上,还剩大半瓶的矿泉水瓶。
“……”
喻繁手里的矿泉水被捏得“咔哒”响一声。
他嘴里还含着一小口没咽下去的水。
陈景深,喝过,的水。
……
刚被冰水消退下去的热意如同瀑布又冲回脑子,喻繁站在原地,傻『逼』似的半鼓着嘴。
陈景深:“喝好?”
喻繁愣着没动,很低地发出一声“嗯”。
“那?”
喻繁跟机器似的,把水往外递出去。
直到手中一空,喻繁才反应过来,瞪大含着水说:“嗯嗯,嗯嗯嗯嗯嗯……”
,这我他妈喝过,你我再给你买一瓶——
陈景深拎着水瓶,脖子微微仰起,嘴巴抵着瓶口,把剩下的水喝。
他凸起的喉结线条一滚一滚,喻繁的心脏也随着一蹦一蹦。
咕嘟。
喻繁把嘴里的冰水咽进去。
陈景深放下瓶子:“说什么?”
喻繁:“……”
嘴里一片发麻,喻繁下意识『舔』嘴唇,临到头又变成抿嘴,“没什么。”
男生打球经常十来瓶水放在一起,喝错正常。
都是男的,有什么大不??
休息一会儿,大家收拾东西离开。
后面的男生还在热热闹闹地聊刚才球赛的事。陈景深扭头问:“一起吃饭?”
喻繁闷不做声地摇头。
陈景深:“作业带没?”
喻繁没什么表情地头,走路的速度快一。
陈景深转头扫他一,没再说话。
喻繁本来走快把甩掉,谁料正好碰上放学高峰期,门口乌泱泱都是学生。喻繁只能放慢速度。
他和陈景深肩走着,身边忽然叫他:“喻繁。”
“你现在是,”陈景深忍一下笑,“又不能和我说话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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