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3、第 73 章(1 / 1)

回程的时候, 商陆总忍不住偏过视线盯他的嘴。到第五次的时候柯屿终于受不了:“看天,别看我。”

商陆轻轻咳了一声:“疼吗?”

柯屿火冒三丈:“不疼!”

虽然已经极尽温柔,但商陆二十四年白纸一样的人生中, 什么时候受过这种刺激?柯屿自己也是个没经验的。几次牙齿磕到,都能感到商陆明显疼得一紧, 从鼻腔里闷出的低哼声疼又性感,让他人不住想更多听一点。

最终的结果就是嘴唇肿了, 嘴角也破了, 在晦暗的光线下,成为一抹潮湿糜烂的红。

商陆自知理亏, 心虚地低咳一声, 手从操纵杆上挪开,与柯屿的手指交缠着勾了一勾。

平稳降落停机坪, 他没那个耐心,直接把直升机交给地勤处理。回迈巴赫开车顶灯,一下子亮亮堂堂的——商陆捏着他的下巴, 垂目仔细端详。

“柯老师好可怜, ”他的声音充满着餍足后的沙哑, 语气倒一本正经, “吃不下,下次就不要吃了。”

柯屿真受不了他叫自己的称呼,「宝贝」他听了心里觉得软, 「柯老师」他听了只会觉得腿软。

他果然被这一声「柯老师」给叫出了毛病, 竟然回:“……吃得下。”

这话是能在这样衣冠齐整的情况下面对面堂而皇之宣之于口的?

商陆的手指划过他温度急剧上升的脸颊:“是什么地方吃得下?”

柯屿终于败下阵来——

现在的年轻人怎么这么不知检点啊。

他哑口无言,商陆勾了勾唇,指尖轻柔地摩挲着他的下颌线,目光沉沉注视两秒, 终于偏过头含吮住他的下唇逗弄,火热的舌尖若有似无地舔舐过柯屿破了的唇角。柯屿疼得肩膀一抖,商陆安抚地抚着他肩胛骨中间凹陷的那处脊背,“嘘,嘘。”

柯屿不挣扎了,任由他那么温柔地吻着,轻微的刺痛在唇舌间成了无法抗拒的交融后的甜。

“是不是该找个日子,把洞房花烛办了?”

问这句话时,商陆的指腹就那么虚虚地触碰着他的喉结,

视线也慵懒但迫人地锁着他。

“……这有什么好急的。”柯屿不敢跟他对视,漫不经心的尾音下沉。

商陆贴到他耳边,“急着让你快乐。”

等开车回到别墅,柯屿真不想进门,但不用商陆提醒也知道,这样不告而别很是失礼,只好硬着头皮登门去喝一盏茶。

进了门,就是亮堂堂的一切。

佣人在玄关候着,商陆边走边把手里拎着的西服扔给他,回头看了柯屿一眼,那点伤真逃不过眼睛,他自知做了缺德事,却略低下头抿着唇笑了一声。

柯屿呼吸一窒心口一麻,扭头就要走,明叔的声音出现在玄关尽头,“茶泡得正好,柯老师不妨喝一盏再走。”

“给柯老师找一管消炎药。”商陆吩咐道。

柯屿立刻就想死,也好过像个傻子一样经历这种社会性死亡。

明叔关切问:“柯老师受伤了?”

商陆云淡风轻地替他遮掩:“心情不好气上火了。”

明叔马上笑着说:“那应该换一盏降火降燥、润肺护肝的茶。”唤过琴姨:“泡一壶金线莲。”

柯屿这才跟着走过玄关,在客厅坐了下来。他怀疑明叔分明已经察觉了什么,但老人家道行莫测,带笑的眼神不是他能瞧出端倪的。

“什么时候有空,我让人把你引荐给叶瑾。”商陆从果盘里拣起一颗车厘子。他会客谈事的时候,除了明叔是没人敢在旁边的。明叔现在去了厨房,四周没人,他淡定地把车厘子喂进了柯屿的嘴里。

柯屿心虚地只觉得脸皮一麻,咀嚼过后才说:“她今天找过我了。”

“这么快?跟你说什么了?”

“让我年后去她公司坐坐。”

“你怎么想?”

“还在考虑。”

“有别的更好的选择吗?”

柯屿摇摇头。

商陆笑了笑,“看来你把你前老板得罪得不轻。”

“倒是有几家经纪公司接洽过我,不过……”

“他们不知道这里面的深浅。”

“嗯,我已经被辰野封杀了。辰野不止做艺人运营,也做投资出品

,汤野的人脉很硬,好的项目只要他想分一杯羹,就一定能进入。作为出品方之一,他想把我踢出去易如反掌。”柯屿顿了一顿,“影视寒冬,演员的可取代性百分之九十九,没有谁是缺一不可的。”

“所以如果你贸然签了别的公司,一定会处处碰壁,等你的经纪公司反应过来,就只能把你雪藏或者转手。”茶来了,商陆掂起茶盏,给柯屿斟了一杯,“你前老板为什么不直接表明封杀你?”

他问的问题很敏锐,柯屿却知道,这不是因为汤野对他有什么仁慈恻隐之心,更不是残存什么爱意,“他是个体面人。”

所以做什么逼人山穷水尽的事,也要体体面面的。

商陆云淡风轻地哼笑一声,“有意思。”

“不管体量如何,业内能跟他背后的关系资本抗衡的,不超过三家。你说的叶瑾就是其中之一,不过她这两年好像重心不在这里,昂叶在走下坡路,我需要再考虑。”

商陆轻描淡写地说出内情:“因为她这两年在忙别的。”

“你跟她很熟?”柯屿眼神一动,“她今天来找我……”

“不是我授意的,”商陆并不贪功,反而说:“她来找你,一定是因为她觉得你值得。”

柯屿自嘲地略微笑了一下。

“我跟她不熟,熟的是gc。前几天跟gc现在的当权人陈又涵吃了顿便饭,中间聊起了她。因为她弟弟的缘故,她这两年的精力都在叶家的主业,也就是宁通商行上,现在事情解决了,她会从银行业务里退出,重新回到她自己感兴趣的文娱行业。”

柯屿料想,说是便饭,多半还是为了给他铺路。

“钟屏跟汤野的不正当关系,应该就是这两年发展起来的。他觉得他老板重心转移,就想给自己提前找好下家,刚好跟你前老板看对了眼。”商陆慢条斯理地分析,倏尔想起什么好笑的事,略微讽笑了一声:“他在飞机上还给我递过号码。”

柯屿:“……”

以钟屏对他的针对,他以为钟屏对汤野多少有些真爱。

商陆自证清白:“别看我

,我没接,都不认识他。”停顿了一下,“而且我当时是直的,直的不得了。”

柯屿低咳一声,明叔候在几米开外的屏风后,也不知道有没有听见。

“说回叶瑾。我姐——”他又想说「姐夫」,一想陈又涵现在一派情比金坚的模样,改口道:“陈又涵对她评价很高,说她手腕魄力都不输,而且很有战略眼光。陈又涵这个人眼高于顶,能被他认可的,人品手段缺一不可。何况背后还有叶家。”

柯屿认同:“今天聊了几句,的确是雷厉风行的样子。”

“我建议你把商务约签在她那里,是相信以她的关系和能力,一定可以把你推起来。另外就是叶家和陈家关系紧密,gc未来在文娱影视大刀阔斧,你前老板还没这个实力染指gc的项目。”

前老板前老板的,柯屿好心提醒:“叫汤野。”

“知道,懒得记。”注水声在静谧中响起,柯屿看着商陆垂首斟茶的侧影,意识他天然的高傲。说这句话的时候,轻飘飘的样子分明在说汤野不配,好像是什么无关紧要的小角色。

只是那种莫名的若隐若现的敌意,却让柯屿心里紧了紧。

商陆会知道吗?

如果知道了,是会心疼,还是嫌恶,还是先心疼,再逐渐地嫌恶?

过去七年,他只当是一场漫长的未遂的强/奸。他可以把自己的被遗弃、贫穷、落魄、被养父猥亵、被曾经的养父嫌弃是晦气无福命中带衰之人——乃至自己无可救药的稀烂演技都明明白白地坦诚给他。每一道伤口、每一道结了痂的伤疤,他都坦坦荡荡。

唯独这件事,他还在害怕着。

这伤是新鲜的,这伤口是尚未愈合的,这糜烂的血肉是丑陋腐臭的,乃至留下这道伤口前的抗争——似乎都不是那么拼死拼活的、抵死的、鱼死网破的。

他被一张渔网束缚切割了七年,用尽了所有的智慧才拼来奄奄一息的残存生机,谁的诛心他都不怕,他只怕诛心的那个人是商陆。

怕商陆用那种失望的目光看着他,问,你为什么不干脆死了?跳楼,割腕,装疯卖傻。你都没

有做这些,凭什么说你抵抗过了?你为什么抵抗了七年却还是名利双收?

喂,我问你,你是不是把这场强/奸当成了交易?

人性与人品是没有关系的。再干净磊落完美的人都有不可触及的底线。

他不敢赌。

他怕人品让商陆依然珍惜他,但人性却只能让他无法再爱他。

柯屿回过神,听到商陆已经把话题转到了影视约上,“一九分?”

“你做慈善呢?”

商陆失笑:“二八?三七?都给你。”

“我在辰野是二八,我二公司八。”

“你们老板够黑的。”

“艺人到了一定地位后,一般都会重新签约,分成可以谈到四六,我欠了汤野一座疗养院,所以一直没有重签。”

“怪不得两千多万的违约金还要靠卖房子来筹。”

听听是人话吗。

柯屿无奈:“就算重签了分成比例高了,违约金也肯定会上到五千万。”

商陆看他一眼,“以后都不用受这种剥削了。”

剥削两个字从资本家之子口中说出,有种荒诞的意味。柯屿一哂,转过话题:“你的剧本怎么样了?”

“下周赶着年前最后一批审核,不出意外的话,年后通过round table就可以开始正式筹备。”

“你好自信。”明锐计划发布两个月,毙了何止上百个本子,都说请去圆桌challenge的业内大拿个顶个的难缠挑剔,能走到最后一轮的都不止两把刷子。

“如果他们不想主投,我可以自己出品。去澳门拍的成本都是可控的。之所以交给他们,是因为我不熟悉内地的审核和发行,这叫转嫁风险。”

他轻描淡写,柯屿反应过来他话里的坏心和高傲,看着他的眸光里有了挑逗的戏谑。

“我没想到你第一部会是商业片,我以为你是拍文艺片的。”他搭着二郎腿,一肘支在膝上托着腮,笑容慵懒。

不走票房,走奖项和口碑,是很多国内年轻导演的路线。先拍一两部边缘题材,再剪上那么几刀,被广电迫/害的人设就可以立起来了,

接着就送到国外评奖。所有的奖都需要公关,最难啃的三大暂且不管,找一个外国发行公司进行运作,只要电影质量过得去,公关一个a类国际电影节的银奖不是难事。这时候再曲线救国,回到国内删减版上院线,再搭配完整版上网页平台和蓝光销售——票房如何不说,导演和主演的口碑逼格已经顺利起来了。

商陆勾唇一笑,目光戏谑深沉:“我为什么要做选择题?”

作者有话要说:  聊两句题外话,却也是题中之意:

一个人被性/侵了,有没有权利保留自己的过往和秘密?

一定要对自己的另一半以惨烈的、绝对的诚实来剖开自己,否则就是私德有亏爱得低人一等吗?

我想不是的。

一个人被性/侵了,在抵抗无望的情况下请求对方带上套,

这场性/侵难道就不是性/侵,而成了苟合了吗?

我想也不是的。

任何时候,活着是第一要义,别因为人渣的染指而去证明自己的贞烈。

小岛不说,一方面是他有这个权利,另一方面是真的赌不起,不是赌不起人品,是赌不起人性。

诚然,我们站在上帝视角也会为商陆的一无所知唏嘘一声,可是局中之人是全身心互相爱着的。只要他这辈子不知道,那这件事对于他的人生就是不曾存在。

至于小岛最后究竟说没说,这里不是终点,人物、爱情和情节都是微妙流动的,谁也说不准。

用心享受故事、感受人物就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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