晒太阳?
季宵焕坐在教室的正中间,太阳怎么都晒不到他的位置上,哪里来的太阳?
况穆看着季宵焕这幅阴阳怪气的态度实在是堵心,他站在原地瞪了季宵焕一眼,转身走了。
快七点半,窗外的太阳升起。
今天的太阳刺眼的很,正照到况穆的课桌上,况穆只是朝窗外看了一眼,就被刺的直皱着眉头,头上扯着一根筋跳着疼。
南方的初秋有些热,班里男孩子又多,几个火气大的男孩每天早上一来就是跑到最后一排开空调。
好巧不巧,全班唯一的空调就在况穆身后,空调里的冷风随着挡板的移动时不时吹到况穆的身上。
况穆觉得风吹到他的时候浑身冷的发抖,可是冷风一旦移开他浑身又烫的厉害。
况穆坐在位置上很认真的思考了一会,要不要关空调这个问题,最后想想还是算了,他实在是懒得站起来。
由于是周六,班里的同学的学习兴致不高。
上午的数学竞赛课上到一半,老冯刚讲完一道难题,视野在班里扫了一圈,突然就盯到了最后一排的那个人。
老冯狠狠的将粉笔扔到讲台上,喊了一嗓子。
“况穆!”
众人纷纷回过头,目光都聚集到了况穆身上。
见那人没有应答,老冯用手里木三角板哐哐敲了两下讲台,将讲台震的哐哐响,提高了声调:“况穆!”
况穆这才听见声音,趴着的身子动了动,迷茫的抬头看了一圈。
“况穆,来来来,站起来。”老冯单手叉着腰,另一只手朝他挥了挥。
况穆揉着眼睛站了起来。
老冯压着火气,三角板指了指黑板上一道奇形怪状的几何题:“你回答一下这道题。”
况穆手撑着课桌,眯着眼看题,也不知道是才睡醒还是怎么的,他现在眼睛花的厉害,黑板上白色粉笔字像是变成了小虫子,在他眼前转啊转怎么都看不清,反而晕的厉害。
况穆连忙收回目光,直截了当的说:“不会。”
“况穆!”
老冯胸口积攒的火气被况穆这副态度激的彻底爆发了,三角板砰的一声扔到了讲桌上,当着全班人的面就开腔:“你来上学干什么的?上课上课睡觉!考试考试不写!让你看个题,你看了吗,你就说不会!上次考试考了十二分,你还嫌不够丢人是不是!下次是不是打算再考个两分!”
班里人从来没见过老冯发那么大火气,各个缩着脖子不敢说话。
老冯骂的脸色涨红:“就你这样的学生,真是烂泥扶不上墙,教都教不醒!你要是不想来上课,下午就别来了.......我和你说话呢!你干什么去!”
老冯的话还没说完,后排就传来了一声门响。
况穆直接摔门出去了。
班里一阵寂静。
老冯气直瞪眼,在讲台上来回走了两圈,手指着台下的学生泄愤:“行!你们现在一个二个都了不起!说都说不得了!我下课就去找校长,这个班里要不他走,要不我走!我倒要看看你们都有多大的能耐,上自习!”
况穆一出班级的大门就变了脸色,他捂着嘴快步走到了洗手间,胃里一阵翻涌。
他几乎是冲到隔间里,撞开了隔间的门,蹲在地上将早上吃的东西全都吐了出来,他本来就没吃什么东西,吐完之后胃里就只剩下一阵阵干痛,像是有把刀在胃里搅和,痛的况穆脸上发白,站都站不稳。
况穆嫌弃洗手间太脏了,愣是撑着身子走了出去,除了走廊的尽头是竞赛班,其他的教室都没有人。
况穆就近挪步到一个没人的班级里,关上了大门,身子靠着门蹲在地上双手按着腹部,缩成一团,浑身的细胞都痛的在颤栗。
他又胃痉挛了。
以前每次犯病都能痛的况穆动弹不得,这次更是来势汹汹,像是要将他近期不好好吃饭,心情不好,不爱惜自己这些因素统统都报复回来。
况穆将头埋在膝盖上,大口大口的喘息着,额上布满了细汗,不自觉的流着生理眼泪。
门外隐隐约约传来了脚步声,况穆脸皮薄,生怕被人看见自己这副狼狈的样子,他咬住自己的手背,连喘息声都压得死死的。
直到那阵脚步声徘徊了两圈,才渐渐远处。
没过一会午休的下课铃打响了,走廊里响起了学生的嬉笑声。
况穆又缓了好一会,等到窗户外的吵闹声渐渐平息,他才扶着墙勉强站起身,此时走廊里的学生都走完了,没有人能看见他狼狈的样子,况穆去洗手间洗了把脸,又对着镜子理了理身上被他揉的褶皱不堪的衣服,把自己整理的勉强能看才回到了竞赛班里。
午休的时间有三个小时,今天天气好,学生们回家的回家,出去吃饭的吃饭,连几个家里离得远的男生都趁着周末球场没人跑去打篮球,只有秦米留在班里,坐在桌位上啃面包。
听见况穆进来的脚步声秦米回过头,目光一直盯紧着况穆的脸。
秦米的目光随着况穆移动,直到况穆坐到座位上,她才小心翼翼的问:“况穆,你是不是不舒服啊?”
况穆哑着嗓子还嘴硬:“没。”
说完就趴在桌子上不理人了。
秦米抿了抿嘴,现在的况穆脸色白的跟鬼一样,她自然是不信况穆这句话的,可是况穆这拒人千里的态度让她又不知道该怎么关心。
她张了张嘴,却没敢多问。
况穆浑身都虚弱的脱力,他闭上眼睛就开始昏沉,也不知道睡着还是没睡着,头晕的厉害,耳朵里不间断的耳鸣。
好像有人走到了他的身前,和秦米在说话,是个男声,声音有些耳熟却又听得不真切。
况穆不耐烦的翻了个身,两个人的谈话声立刻停了下来,况穆这才睡得安生些。
下午两点半,竞赛班的学生陆陆续续来了。
况穆睡了一觉精神恢复了一些,头还是疼的厉害,胃里的痉挛却缓下来了,他坐起身缓了缓神,这才注意到书桌上放着两个塑料袋。
况穆愣了愣,抬手将塑料袋拎到腿上打开。
一个塑料袋是里一碗小米粥,另一袋则是各种药,药买的特别齐全,退烧药,感冒药,肠胃药,甚至连饭前吃的饭后吃的都买全了。
况穆翻了翻药,有些诧异。
他是过敏性体质,有几款很大众的药他不能吃,而袋子里的药正好避开了那几种。
况穆四周看了一圈,又有了新发现,身后的空调已经关上了,他杯子里的水还是热的。
自从况穆来明城上高中,身边没有亲人朋友,已经很久都没有人会关心他了。
况穆脸上虽没有表现,心里却很感激,可他又不是个会表达感谢的人,于是况穆沉思了片刻,从兜里拿出几张红钞票,抬手指尖轻轻点了点秦米的后背。
秦米回过头笑了笑:“你醒了啊,桌子上的粥看见了吗?赶紧趁热吃了吧,然后记得把药吃了。”
况穆抿唇点了点头,将手里的钱递到了秦米面前,低声说:“谢谢。”
秦米看一眼况穆手里的钱,有些慌了,连连摆手:“你.......你这是干什么啊!”
“给你的药钱。”况穆说道。
“啊.......这我不能要啊。”秦米脸色泛红,一时间有些语无伦次。
“为什么不能要?”况穆皱起眉头,将钱又向前递了递:“我不喜欢欠别人东西。”
“可是这个......这个......”秦米有些为难,她无助的朝班里看了一圈,回过头时发现况穆正皱着眉头盯着他,有些不高兴。
秦米妄图继续挣扎:“就算药钱,你这也太多了......我不能要。”
况穆的脸果然更沉了:“剩下的是跑腿费,你拿着吧。”
秦米看了他片刻,无奈的叹了口气,接过了钱:“那你别忘了吃药。”
况穆不想吃东西,那碗粥喝了两口就被他被他放到了一边,挑拣了两种胃药吃了。
刚咽下最后一口水,季宵焕踩着铃声走了进来。
周六不用穿校服,他穿着一套黑白相间的休闲服,裤子下面收腿的设计显得他的腿部修长。
季宵焕抬眸看了况穆一眼,又冷淡的挪开眼,一屁股坐到桌位上开始玩手机。
况穆揉了揉发酸的眉心,觉得自己有些可笑。
小时候他每次不舒服,季宵焕都会第一眼看出来,陪着他照顾他。
况穆刚刚一直盯着季宵焕,心里还存着侥幸说季宵焕会不会看出来他生病了,可人家季宵焕压根连看都没多看自己一眼。
况穆晃了晃昏沉的脑袋,努力让自己的注意力不被季宵焕占据,上课铃打响五分钟后,老冯拿着他的大三角板进来了。
班里的人纷纷回头看况穆,上午况穆快要把老冯气炸了,老冯还放言以后竞赛班有他没他,现在大多的人都穆等着看况穆的好戏。
可谁想到,老冯站在讲台上,只是抬头看了况穆一眼,就开始讲题了。
一直等到等到放学,老冯都未对上午的事情提起过半个字。
小眼镜心里有些不悦,一下午多看了况穆好几眼,可嘴上却不敢多说半分,只能在放学后扑通扑通的收拾书包表示自己的不满。
况穆被他吵到,抬头看了他一眼。
小眼镜立刻蔫了下来,收拾书包走人。
班里的人走的差不多,况穆才背起书包朝外面走,被走廊里的穿堂风一吹,况穆只觉得浑身的烫热都被吹散不少。
他侧过头望着走廊外的校园,今天学校里很安静,只有零零散散的几个学生在操场上蹦蹦跳跳的打闹,肆意的玩笑,夕阳的映照下周围的一切都渡上了黄光,像一张老旧泛黄的照片,虽然画面不清晰但却有别样的韵味。
况穆望着这番景象,心里没由来感觉一阵久违的宁静,于是他开始有些贪凉,沿着走廊多走了几步,顺路从另一个楼梯道下楼了。
这个楼梯道有些偏僻,平时几乎没有学生会走,更何况今天是周六,一路上更是一个人都没有。
况穆下了一层楼,刚走到拐弯处,就看见楼道里两个拉长的人影交叠在一起。
一高一矮,一男一女,像是在谈恋爱。
况穆对这种事情没兴趣,他本想直接走过去,可等看清楚主角是谁后,脸色微变,立刻转身躲到了墙边。
他知道偷听这件事很不道德,尤其是一男一女的私人对话,可是如果那个男生是季宵焕,况穆便什么道德都顾不上了。
季宵焕依旧站没站相,斜斜的靠着墙,垂眸看着眼前的少女,眼里含着勾人笑意。
秦米则站在季宵焕身前,双手捧着一张粉色纸递给他,像是情书。
一开始季宵焕没接,他歪头看了秦米一会,说了两句话。
秦米的涨红了脸,举着情书的手又上前递了递,手甚至都有些颤抖,低着头又说了几句。
况穆的心脏都在颤动,他微微向前挪动步子,屏息想要听清他们在说什么,可是二人的声音压得很低,什么都听不见。
只见季宵焕听了秦米的话后笑的更灿烂了,他单手接过了秦米手中的东西放进兜里,临走还拍了拍秦米的肩膀,笑着说三个字。
这三个字况穆读懂了口型,他在说谢谢你。
季宵焕兀自走了,秦米却依旧站在原地看着季宵焕离开的背影,似乎是意犹未尽。
冷风一吹,秦米才想起来自己也该走了,她刚抬脚要下楼,身后一个冰冷阴沉的声音叫住了她。
“秦米。”
秦米肩膀一抖,回过头却看见况穆站在高阶上,身影悠然。
明明夕阳未落,天空流光灿烂,可是况穆身后却是一片阴影。
况穆垂眸看着她,面无表情,他的脸色依旧很苍白看起来弱不禁风,眼眸里却泛着前所未有的寒意,那股寒意太烈另秦米心底生畏,后背直冒冷汗。
况穆薄唇动了动,问她:“你刚刚给季宵焕的是什么?”
“啊?什么?我.......我没给什么啊。”秦米支吾道。
看着秦米这副遮遮掩掩的样子,况穆更加确定了自己的想法,他身上的寒意更重,十指用力捏拳,手臂都在微微颤抖。
“秦米,你是不是喜欢季宵焕?”
秦米彻底愣住了,她张着嘴,一时间不知道该怎么应声。
况穆眯起眼睛,声音低沉,压抑着凌然的怒意:“那么季宵焕呢,他刚刚是怎么回应你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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