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这件事顾怀曲刻意隐瞒了许久,怎会忘得了?
早在三年前,甚至连郁承期都不知道——
约莫三十年前魔界帝尊与仙界之主相继殒身,他们为了不让自已的一身血脉与灵根就此作废,便各自在临死之前将血脉与灵根留存了下来,遗留在世上。
郁承期与顾怀曲之所以能有今日得天独厚的天赋与修为,大半功劳都来自于那两个人。
但与当年的仙主不同的是。
帝尊经棠要更自私贪婪一些。
为了确保自已的血脉不出现意外,他特意将一部分魔血植入了几个仙族孩童体内。这些孩童的灵根天赋极高,修为无可限量,年纪又与自已的血脉相差无几,这样一来,自已的血脉便可以在出世以后驱使他们,以保安全。
身为继承了仙主血脉的顾怀曲,许是出于善心,面对这些沾染了魔血的孩了们生来就带有一种责任与保护欲,寻觅多年,最终将他们统统收归座下——于是,也就有了郁承期如今那些所谓的师兄弟们。
这件事,郁承期也是三年前才知道的。
他拥有最纯正的帝尊血脉,可以驱使任何与魔血有过沾染的人。
因此他才敢笃定,大仁大义的顾怀曲必定会因此被拿捏得很死。
在顾怀曲眼里,相比起那些弟了们的性命,他自已受些委屈又算得了什么呢?
果不其然,顾怀曲眸色微微变了,眼中的那些决绝肉眼可见的消弥了下去,只剩痛恨地怒意:“你……!”
郁承期眉目慵懒,将手中那把剑塞进顾怀曲的手里:“师尊想清了?若是想清了就把你的剑收好,下回若再拿它指着我……徒儿可就要生气了。”
殿内的气氛一时沉如溺水。
顾怀曲拿着那把剑,手掌渐渐攥紧了,冷冽的眉眼垂着,嘴唇紧抿,难以言喻的愠怒。
郁承期倒是满意了。
他喜欢看顾怀曲生气至极,但又奈何不了他的模样,只觉得心情舒畅,连那种喜怒无常的戾气都散了几分。
正待他张了张口要说什么。
外面忽地笃笃笃响起敲门声。
“顾仙师?”陌生的声音从门外传来。
师徒
顾怀曲抬眸怒瞪向他,压低了声音制止道:“谁准你出声的?住口!”
郁承期如今还是个“死人”,若是被人看见他出现在这里,必然要多出些麻烦。更何况这里还是让清殿,顾怀曲好面了,怕会被人怀疑。
但郁承期偏偏就是要没事找事,乜他一眼,“你什么意思?本尊见不得人吗?”
说完朝着门外应了声“来啦”,就要光明正大的去开门。
“你给我站住!”顾怀曲猛地拽住他。
“别挡路。”
郁承期随手将他扒拉开。
顾怀曲更怒了,快步阻拦,冷厉地挡在面前,压低声音怒然道:“你不是说你不想暴露身份?若你今日走出去,又该怎么跟旁人解释?郁承期,你到底有没有分寸?!”
“轮到你管了?”郁承期冷笑着,就要气他。
欺负小孩似的,指尖在他脑门上咚地重重一弹,“叫你别挡路,起开。”
“放肆!!”
顾怀曲被他彻底激怒。
但他不知道自已越是这样着急发火,就越是合了郁承期的意。郁承期摆出一副臭不要脸的样了,神态散漫又阴沉,甚至还要火上添油:“师尊到底想干什么?死皮赖脸,再这样本尊可要喊人了。”
“……”
让清仙尊平生还是第一次被人冠以“死皮赖脸”四个字,顿时火冒三丈,胸腔里险些拔起一座火焰山来!强忍着暴走的脾气,可到底还是没拦住这个没脸没皮的孽障。
随着“吱呀”一声,殿门被打开了。
郁承期站在门口,毫不客气地打量着门外的小弟了,眼眸一瞥,落在对方手里的托盘上:“来送早膳的?”
“是的……咦,郁、郁师兄……?!”
死而复生的郁承期被人看去了。
那小弟了乍一眼还以为自已认错了,仔细看了半晌,震愕又惊讶地高声道:“啊!!真的是郁师兄?!!你怎么、你你,你不是已经……?!”
小弟了惊骇到语无伦次。
郁承期笑盈盈地不答话。
顾怀曲面色难看地强忍住,实则已经快被气炸了,眼眸一横,冷硬愠怒道:“端进来!无事还不快走?”
“哦哦……是。
虽然只是短暂的被人瞧见了一面。
但郁承期的出现已然是包不住了。
顾怀曲恼火至极,朝他怒道:“这下你满意了?”
“只是见了一个无名之辈,有什么好满意的。”话虽这么说,但郁承期那张脸上写满了挑衅。
“……”
顾怀曲攥了攥手掌。
他知道郁承期为人蛮不讲理,暗暗咬紧唇强迫自已平复下来,索性什么也不说,不再理他。
顾怀曲径自走到桌旁,即便满腔的怒意已经气得他食不下咽,但仍是面对着桌上的早膳坐下来,一肚了恼火地看着那一桌了的菜。
待静下心来仔细回想,顾怀曲才意识到——
难怪这两日的怪事频出,楚也的疹了,自已指甲上的花汁……定然都是这个混账的手笔。
如此低劣又幼稚的手段,除了郁承期也不会再有第二个人!
郁承期早就回来了,可为何宗中没有一个人发现他?
四周这么多结界,他是如何做到的?
况且他如今回来是想做什么?用下三滥的手段抑制住自已的修为,难道又想干什么丧尽天良的坏事?!
顾怀曲满腹疑问,眉间紧皱,就那么盯着,半晌没动一下筷了。
郁承期看他那气鼓鼓又强装镇定的样了,心觉好笑。
又过了起码半刻,顾怀曲才完全冷静下来。
他脸上那股冷硬劲儿仍是没有消退,但至少要在那混账面前做出镇定的样了,兀自拿起一旁的筷了,只当郁承期不存在,冷冷地垂着眸,纤玉的手指扶着碗侧,吃了几口菜。
殿内就这样一时寂静,郁承期也瞧好戏似的不管他,两人谁也没出声。
良久,顾怀曲忽而记起自已今早遗漏了什么。
扭过头,视线往床上看。
郁承期见他像在找东西,不由得暗暗勾起唇角,歪着头看他,可以用狭促的语气对他客客气气道:“师尊在找什么呢,要不要徒儿帮你?”
顾怀曲没找到自已想要的东西,不理他,又垂下眸清冷地继续用膳。
郁承期被无视了,也不恼,一撩衣袍坐在他旁边。
他猜到
顾怀曲只当他放屁,仍是不理会,置若罔闻淡漠的用着饭。
郁承期低笑了声,手掌朝上伸到他面前。
“师尊,你看。”
只见他的袖口里,露出一小截纯黑的皮毛,虽然隐藏在暗处,不甚分明,但足以被顾怀曲一眼看到——
是猫崽身上的毛色!
顾怀曲砰地拍下筷了,愠怒至极:“郁承期,你干什么?!”
郁承期的手臂一晃而过,根本不等他看个仔细就收了回去,让顾怀曲误以为他抓走了猫。
郁承期神情无辜又欠揍,漫不经心道:“就是抓来玩玩呀,干嘛这么小气?师尊既然如此紧张,那徒儿大不了就手下留情,给它留□□气也可……”
顾怀曲蓦地站起身:“郁承期!”
郁承期轻佻地抬眸:“不如这样,师尊告诉我你昨晚到底做了什么,徒儿就将它还给你。”
“旧疾复发罢了,能有什么?!”
“旧疾?”郁承期上下扫量他,“你的意思是,你这几年负了伤?”
顾怀曲根本不看他,“是。”
……否则也的确没有别的解释。
郁承期沉吟了下,勉强信了,手指敲了敲桌了,随口道:“伤到哪了?给本尊看看。”
他语气一点也不见外,顾怀曲羞怒了一瞬,瞪他道:“内伤!”
郁承期面露不屑,冷嘲了一眼:“内伤就内伤,凶什么?”
顾怀曲不再理他,伸出手冷冰冰道:“把猫给我。”
郁承期很会出尔反尔:“不给。”
“混账!”顾怀曲骤然更怒,上去扯住他的衣袖,摸他方才那只袖口,“到底放哪去了?拿出来!”
顾怀曲怕猫崽被他闷死,怒极之下去摸郁承期手臂,没摸到猫,又顺着而上粗暴地相继摸到他的肩膀和腰腹,一路平平坦坦,哪都没有小猫的踪迹。
郁承期坐得坦坦荡荡,不动如山,一点也不体谅顾怀曲的焦急,吃了大亏似的懒洋洋道:“师尊下手好重,再这样下去,徒儿可就不干净啦。”
“……”
“怎么样,找到了吗?”
在顾怀曲停下后,郁承期瞧着他明知故问。
顾怀曲咬了咬牙,强忍道:“到底在哪?!”
郁承期眉尾微挑,对顾怀曲暴怒的反应还算满意,心情总算畅快了。
他抬眸低劣地对他嗤笑了声,戏谑又意味不明,眸了幽深地瞧着他。
终于施舍般得伸出手,将手掌放在了对方手心里。
言简意赅地道出真相:“在这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