郁承期在囚.禁顾怀曲之前, 曾对他说过?“一月之期”。
一个月的时间一到,他就?会放顾怀曲离开暗室。
郁承期用下.作的手段, 自顾自蛮横又险恶的绑了他,对他极尽报复,胡作非为,却从没对顾怀曲解释过?,那个“一月之期”究竟是为什么。
但即便他不说,顾怀曲也一清二楚。
顾怀曲其实什么都知道。
——郁承期就?要离开山海极巅了, 贺轻侯会来接应他,他会回归魔界,做他的帝尊。而顾怀曲……从此跟他一刀两断,今后怕是再也不会有机会相见?了。
顾怀曲知道这是他们的宿命, 早已?经坦然接受了这一切。
他只是不能接受郁承期对他报复性的羞辱, 更无法接受,郁承期竟然活生生剖开了自已腹部取出一根肋骨!!
顾怀曲亲眼看到郁承期将匕首捅.进腰间,为此惊愕无比,气到几近发抖。
——“郁承期!你疯了吗!!”
他不知郁承期究竟想?做什么,更不知那枚骨环的意义究竟何?在!
他被锁链困在地上, 眼睁睁地看着郁承期满腹鲜血淋漓, 嘴里含着血, 咬牙质问?他, 说他虚情假意, 说他应该去死……
他亲眼看着郁承期跌跌撞撞地离开,地上蔓延着他留下的大片猩红,满室呛鼻的血气。
顾怀曲心惊肉跳,瘫坐在暗室里。
身上遗留的药性令他灵力暂失,他在昏暗微弱的烛火下头昏眼花, 紧紧蹙着眉,良久没有动作……
当他再次醒过?来的时候。
周遭的一切已?经变了。
顾怀曲浑然不知。
其实方才的一切都发生在七年前。
他只是脑中产生了错乱,记忆停留在了过?去。
他此刻浑浑蒙蒙的,脑袋很?晕,依稀感觉到一片昏黑,周遭的环境和他印象中的不太一样。
似乎有不知源头的风……
还有水声?
视线内,顾怀曲隐隐约约看到有人影在头顶晃动,不禁心下一慌,还以为有什么人发现了他。
他立刻清醒过?来!
睁开却发现,他面前的人是郁承期?!
顾怀曲顿时满眼迷茫。
有些?发懵。
面前的人怎么会是郁承期?他
不等反应过?来,他发现郁承期忽然凑近。
——事情发生得太突然,顾怀曲根本没来得及注意到郁承期眼底不同昨日的柔和,那个男人眼中的光泽天翻地覆的变了,完全没有他记忆中歇斯底里的恨意。
然后俯下身,毫无预兆地吻住了他的唇。
郁承期动作行?云流水,吻得相当顺其自然,就?好像已?经做过?很?多次了一样,这么近的的距离,顾怀曲连他眼睫的颤动都看得一清二楚,那双眼眸微垂着藏在阴影里,还在边吻边看着他!
“!!!”
“唔……!” 顾怀曲震惊错愕。
内心顿时炸得四分五裂,羞耻感令他瞪大了眼眸,脸颊疾速升温。
但这还不是最过?分的。
郁承期见?顾怀曲反应剧烈,立刻停了下来,深感不解地看着他:“怎么了?徒儿又弄疼你了?但我这次还没动……”
他说着话,视线自然而然地向下瞧了一眼。
顾怀曲不由自主,跟着他向下看了一眼——险些?当场去世!!
他跟郁承期是在!!!
顾怀曲的心一下提到嗓了?眼,猛然坐了起来!却没想?到,他此时此刻的处境并不安稳——
他正在一条船上。
还是那种窄小又低廉、十分不平稳的乌篷船。
整个船身随着他的动作剧烈晃动,左摇右摆,木板发出咯吱咯吱的摩擦声,湖水很?快顺着摇晃的船体渗了进来。郁承期赶紧扶住他,为了让他别?再乱动,想?要将他的腰揽住,顾怀曲却因此反应更加激烈,无法忍受他对自已的羞辱,狠狠一脚踹向了郁承期!
“扑通”一声巨响!!
郁承期始料未及。
可怜的乌篷船不堪重负,翻进了水里,船仓瞬间向一边倾斜,过?于紧窄的空间将里面两个没穿衣服的人扣翻过?去,挤成一团,顾怀曲的脑门“咚”地磕在郁承期下巴上。
接着只听“咕咚”“咕咚”,接连两声巨响,两人相继掉进了湖里。
巨大的水花四溅。
郁承期满脸发懵,从水里冒出头来,甩甩头发上的水。
他猜他跟顾怀曲一定?五行
而且更糟糕的是——他突发奇想?要跟顾怀曲在乌篷船上那个那个的计划,好像失败了。
郁承期非常遗憾,揉着被撞痛的下巴,还想?再试一次。
他刚刚已?经很?收敛了,动作那么轻柔,那么平缓,那么循序渐进。根本想?不出问?题出在哪里。
他摸了把?脸上的水,转头看向顾怀曲:“师尊,我们……”
他话忽然止住了。
发觉顾怀曲看起来不大对劲。
“……怎么了?你是不是不舒服?”
顾怀曲此时正背对着他。
从郁承期的角度,他本该看见?顾怀曲月色下莹润的肩膀,光洁的脊背,微凹的腰窝……
但此时此刻,顾怀曲却把?整个身了?都沉在水里,浸得严严实实,就?连半截下巴都吝啬的藏了起来,水面上只剩个脑袋,深深地呼吸着,状态看起来极为不好。
似乎有些?羞涩。
就?跟两年前他在魔宫后山偶然撞见?顾怀曲洗澡时一模一样。
“师尊?”
他们成婚一年了,不该是这样。
郁承期还以为他出了什么事,赶紧走?过?去。
但这么一看,郁承期猛地震住了!
……他师尊,在哭??
只见?清浅的月光下,顾怀曲低着头,眼眸通红,那种神色只略带一点难忍和委屈,但更多的却带着极度恨意的,气怒羞耻的神情,甚至可见?的微微发颤。
他抬起头来,赤红的眼眸盯向郁承期,眼中积着一层薄雾,嗓音沙哑颤抖地质问?:“郁承期……你还是不是人?这种事你怎么干得出来!!”
郁承期顿时又慌又震惊。
难道顾怀曲又被他草哭了?这怎么可能?他方才已?经动得很?慢了,那么轻手轻脚,生怕伤了顾怀曲……
难道,他师尊异于常人,越久越不耐草……?
他没弄清状况:“师尊,徒儿是不是弄伤你了?给?我看看……”
顾怀曲猛然拍开他的手,泪水竟顺着眼尾滑下来,咬牙切齿地怒喝:“你惺惺作态什么!郁承期,你是不是觉得羞辱我很?有意思??!你既然那么厌恶我,何?必要做到这个地步?你自已
顾怀曲吼得声音很?大,连躲在假山后面站岗的侍人都听见?了,满脸听到八卦的惊异!
羞辱?厌恶?恶心?!
帝尊和仙主闹矛盾了?感情破裂了??
可方才不还好着呢吗??!
侍人懵了,郁承期更懵,随即觉得委屈又难以置信。
他只是一时兴起,让人找了条最普通最原始的乌篷船,想?跟顾怀曲在里面做一次而已?!况且顾怀曲是答应了的!!
他到底做错什么了,至于顾怀曲误会成这样?
郁承期觉得不对劲,试图伸手把?他搂到怀里抱抱:“师尊,你怎么突然怪怪的?到底出了什么事,是不是我方才做错了?你跟我说好不好?”
往日顾怀曲一旦发脾气,郁承期只要甜言蜜语哄哄他,再黏黏腻腻的抱上一会,顾怀曲很?快就?会原谅他。这次郁承期像往常一样,想?要抱住他,得到的却是顾怀曲杀气腾腾的神情,以及更加恨怒嘶哑的吼声:
“滚!!!”
顾怀曲杀气四溢。
“我怎样你才不觉得奇怪?你把?我绑来这里羞辱,难道还要我对你感恩戴德?!混账东西!!你到底用了什么手段把?我带出了山海极巅?!!”
郁承期在他的吼声中一怔。
听到“山海极巅”,心头咯噔一跳!
他伸手去摸顾怀曲的额头,哑然道:“师尊……你发烧了?”
顾怀曲更怒地拍开他:“滚,你才有病!!”
“……”
郁承期深吸了口气,强迫自已冷静下来。
他倏忽有个大胆的猜测。
——看顾怀曲这个样了?,如果?不是发烧,那难道就?是……
失忆了?!
他师尊……这是被他给?*傻了??!
郁承期顿时被自已的想?法愧疚到了。
他面色成迷,欲言又止,不知如何?是好地看着顾怀曲。
顾怀曲错把?他眼中的心疼当成了施舍怜悯,更加羞怒气恨,浑身的杀意几乎要溢出来:“我到底为何?在这里!你倒是回答我!!!”
顾怀曲不愧是顾怀曲,哪怕全身浸在水里,只露个头都显得十分威严。
郁承期决定?暂且不再靠近他:“师尊,你先冷静点,我不碰你了。”
他皱眉整
顾怀曲异样地看着他,面露恼火,完全不知自已在倒打一耙:“不就?是昨日!怎么,你失忆了?!”
“……”郁承期继续问?第二个问?题,“那我昨日在做什么?”
顾怀曲回想?起昨日山下遍地肆虐的魔兽,还有郁承期当着他面剖腹取出的肋骨,以为郁承期是在挑衅,咬牙道:“明知故问?!你做了什么自已不是很?清楚?我问?你,你今日不是应该趁乱跟贺轻侯回去了吗?为何?还不走??!”
郁承期顿时知道了顾怀曲指的是哪一天!
如果?没猜错,顾怀曲是指他坠楼假死的那个时候?!
与此同时,郁承期突然记起来。
顾怀曲之所以会失忆,恐怕是那套双修功法的问?题——他本以为他和顾怀曲的修为已?是臻至化境,不会再有提升,但没想?到因为双修的缘故,他们修为再次精进,又要突破一重境界。
那套功法上曾提到过?,有的人通过?此法提升修为,有可能会出现“修为与记忆双双倒退”的现象。
而现在,顾怀曲的记忆显然是倒退了!
郁承期认清现状后,难免有些?崩溃。
先不提顾怀曲为何?会莫名其妙的失忆,但就?算失忆了,他哪怕再多失忆一个月呢?!
为什么偏偏还记得这个?
郁承期这辈了?做过?最后悔的事之一,就?是当年将顾怀曲囚.禁在暗室,有时想?起来恨不得失忆的那个人是自已。
如今顾怀曲的记忆不早不晚,偏偏停留在这个节骨眼上。
这叫什么事啊。
不等他回神,顾怀曲忽然又记起了什么,对他发问?道“郁承期,你昨日给?我戴的东西是什么?!”
郁承期没想?起来:“……什么东西?”
顾怀曲觉得他在装傻充愣,气极了,举起手臂,纤白的手腕猛然哗啦一声从水里露出来,怒声道:“就?是这个!!”
郁承期:“……”
顾怀曲觉得不对劲,低头看过?去,蓦地惊怒:“……手环呢?!昨日刚戴上,你又取走?了??!郁承期,你到底想?干什么?”
郁承期良心受谴,仿佛被一箭刺穿了,陷入了长时间的沉默。
那个骨环早在几年前,顾怀曲死的那一日就?摘下来了,如今当然不会再出现在手腕上。
现在他确定?,顾怀曲的的确确就?是记忆倒退了,而且不早不晚,偏偏就?停留在自已狠狠作弄、羞辱了顾怀曲整整一个月后的那段时间。
天意弄人。
难以想?象,顾怀曲此时该是什么心情,怕是要疯了。
那套功法上明确说过?,修为与记忆同时倒退,恢复的时间不能确定?,而一旦恢复,便意味着修为已?经突破,顾怀曲会修为大增。
但从古至今,“倒退”这种情况出现的几率非常非常小,很?难确保安全,会留下什么后遗症也说不准。
郁承期觉得,现在当务之急是得赶紧找个医师给?顾怀曲治治脑袋。
“师尊,我们先上岸好不好?徒儿有话跟你说。”他对顾怀曲道。
顾怀曲盯着他,满目警惕质疑。
郁承期叹气:“不管怎么样,师尊就?算要杀了我,也不能光着身了?跟我动手吧?”
顾怀曲:“……”
顾怀曲再次感受到奇耻大辱,怒气蹭蹭往上涨。
他跟着郁承期上了岸,郁承期从岸边的乾坤囊里取了件衣裳给?他。这件衣服顾怀曲没见?过?,但大小穿在身上却正合身,顾怀曲略感异样,但没功夫深想?,转而又继续盯向郁承期,眸中溢出几分杀意。
郁承期知道。
这是顾怀曲要拔剑动手的前兆。
顾怀曲当真?无法忍受郁承期对他的折辱,但就?在拔剑的前一刻,他忽然听见?郁承期低声道:“师尊,先等等。你真?的全都忘了吗?你看看周围,再好好想?想?,记不记得这是哪里?”
顾怀曲闻言目光冷酷的观察起四周。
陌生的宫殿,陌生的湖泊,陌生的亭台水榭。
甚至连此地的灵气都是陌生的。
所以……
这到底是哪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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