休竹笑道:“原本他们也都没错,王爷心里明白,所以才让他们回来,我也没说什么。”
机灵的立刻就明白了休竹的意思,侯爷和周夫人一直要奶奶劝王爷什么,奶奶皆不能劝,他们能回来,只要心里明白是奶奶的恩德便可,实在不该拿出来说。
忙改了口笑道:“是王爷和奶奶的恩德,也是奴婢们的造化。”
休竹瞧这妈妈颇通世故,说话大方,脑子也转的快,心里有几分喜欢,便问她之前做什么?
那妈妈笑道:“也就是跑腿传话的,有新来丫头,奴婢带着。”
也就是没有正式司职,如今自己这边只张妈妈一人也着实累着她了,倒不如将这位妈妈留下,甭管以前如何,能看清形式的就是聪明人。那妈妈夫家姓缪,缪妈妈抬头瞧休竹的脸色,心下便明白过来,恭恭敬敬地道:“如今没有新来的丫头,奴婢也闲着了,如果奶奶需要,尽管吩咐奴婢。”
其他几位妈妈都有各自的司职,虽羡慕缪妈妈倒也不好多说,也都下去了。缪妈妈独自留在这里,休竹笑道:“眼下倒有一件事需要妈妈。”
缪妈妈忙道:“请奶奶吩咐。”
休竹也不扭捏,所谓用人不疑疑人不用,就爽快地把史家年礼的事儿说了。缪妈妈笑道:“以前也瞧过夫人准备,奴婢也不十分了解。”
“不过是帮着看看,妈妈在府里多少年了?”
“十二岁入府,算起来已经二十多年了。”
如此就是家生奴婢,休竹看着她道:“那妈妈又何必谦虚呢?”
缪妈妈一怔,心里凭空多了几分紧张,显得有些窘迫。
休竹笑道:“妈妈就陪我去库房瞧瞧吧。”
说着叫碧翠去外面叫几个壮实的婆子并小厮,带着库房的钥匙,一起往库房去了。这是休竹第一次进王府库房,也就是存放,皇帝赏赐的,先祖留下的,礼上外来的,或庄子管事,王府其他管事节气上送来的礼,以及太老夫人、侯爷、四老爷偶尔送的东西。
跟在休竹身后的碧翠,瞧着诺大的库房,琳琅满目的东西,不觉惊呼一声,又觉失礼忙掩住嘴巴。而这还是其一个库房而已,所以王府不算穷的连米也买不起。
缪妈妈一路都看着休竹的脸色,见她神态自若,没有半点儿惊讶,心不觉称奇。其实休竹只是觉得,再好的东西,别人送给你了,你也要送出去。能留着的根本就不多,再如何舍不得也没用,这叫礼尚往来。
因三位舅老爷家里的人实在多,一个下午就忙着这事儿了。待日落时分,又去了自己的库房,选了一些送给平辈或晚辈们。缪妈妈确实是不错的帮手,东西选好后,当即就叫其他人装箱,休竹怕弄混了,又写了纸条,注明是送给谁的。
如此忙到靖南王踏着暮色回来,看着院子里大大小小的箱子,休竹很有成就感。叫人先搬进西边抱夏,休竹朝靖南王笑道:“那缪妈妈还不错,如果不是她我现在也忙不完。”
靖南王看着小妻子神采飞扬的模样,只觉心里暖洋洋,却又有丝丝愧疚。牵起她的手进屋,安顿她坐下便亲自倒了一杯茶。
幸而屋里没人,要是被人瞧见,又有的说了。不过,这样的感觉还不错,休竹惬意地闭上眼。
用过晚饭,便去书桌前准备入账,岂料靖南王自告奋勇,要揽下这事儿。休竹就在一旁念,靖南王写,只是,靖南王的速度赶不上休竹。
“算了,还是我来写吧。”这样下去也不知要忙到什么时辰。
靖南王道:“夫人是嫌弃为夫么?”
这么小气?
“王爷在外累了一天,合该歇歇,我是关心王爷。”
这还差不多,靖南王把地方让给休竹,由他来念,休竹写。
窗外北风呼啸,屋内暖意融融,休竹写着写着,不觉傻笑起来。其实,这样真的已经很好了,古代的夫妻,能相敬如宾一辈子就相当不错。而像休竹这样,在丈夫面前,完全把自己的优点、缺点展现出来,不必活得那么约束的女人,有几个呢?
直忙到二更天,才上床歇息。休竹的眼皮子直打架,沾床就睡去了。第一次她很安分,没有掀被子,靖南王盯着她的睡颜半晌,亲了她额头一下,抱着她闭上眼,嘴角那一抹笑一直没有散去。
第二天,休竹去明夫人处请安,陪着说了一会儿闲话,简单地说了说府里的情况。瞧着明夫人精神不错,就提了几个问题,明夫人详细地回答了。又说了些休竹辛苦的话,便露出乏意。
休竹回来,刚到门口,突然二门上的婆子进来禀报,说董氏来了。
碧翠等人心里一喜,陪着休竹忙迎出来,远远就瞧见几个婆子领着董氏、任休菊、任休桃,身后一群丫头婆子陪着,往这边而来。
休竹按耐不住,提着裙摆迎上去。董氏忙嗔怪道:“如何这般没有形象?”
休竹身边的缪妈妈笑道:“奶奶也是念夫人念的紧,这会儿瞧见夫人来了,如何不喜欢呢。”
董氏就看着那妈妈一眼,眼里略有诧异,休竹简单地介绍了一下。任休桃就抓着休竹的手,问休竹想她没?
休竹捏了捏任休桃红红的鼻头,宠溺地道:“如何不想呢?外面冷,我们去屋里坐吧。”
一手牵着任休桃,一手拉着任休菊,一行人进了屋。碧翠等丫头张罗茶水,任休桃粘着休竹,偷偷要休竹看董氏。休竹不解,任休桃有些急,低声道:“五姐仔细瞧,母亲有没有什么变化?”
这话被董氏听到了,道:“我能有什么变化?”
任休桃只是笑,大伙儿都被她弄糊涂了。休竹扭头看着任休菊,任休菊还是很腼腆,垂着头没见到休竹看她。
董氏就和休竹寒暄几句,因说道:“昨个儿才得知你婆婆病了,如何不通知我一声,我该来瞧瞧。”
休竹惭愧地低下头,这两天忙昏头了,倒没想到这一层。董氏瞧着自己女儿不过两三个月没见到,竟瘦了一圈,心不觉一叹。想来大家族也实在是磨人,倒不忍心多加责备。
“太医诊断,夫人是血气亏损,需要静养。”
董氏一震,这样的病状说大不大,说小也不小,忙道:“这两天可好些了?”
休竹道:“这两天瞧着精神不错,只是人懒洋洋的。”
董氏叹道:“她虽……可毕竟是你婆婆,你还是该好好孝敬她。”董氏想着老太太说的那些话,实在不相信明夫人是那样的人,可自己的女儿明显憔悴了许多,初次理家便是凭着自己去摸索。小户出身,大家族里头的事儿原本就多。自己虽然教了她一些,可毕竟一个家有一个家的规矩。
“女儿省的,每日里上午去请安。夫人瞧着府里的情况,说她需要静养,下午不让我去。”
董氏和休竹闲聊之际,任休桃就缠着熟悉的碧翠、冬灵。只任休菊安静地坐着,耳朵里听着董氏和休竹的对话,不觉抬头打量起休竹。
这一次的衣裳又是自己没见过的,颜色虽不鲜亮,可穿着她身上却非常好看。又低头看了看自己的,是跟任休桃一起做的新衣裳,一样的料子,不同的颜色花纹和款式。很漂亮,可是,为什么面对她总觉得少了些什么呢?
“……还是去瞧瞧她吧,今日来主要就是为了这事儿。”
董氏说着,便叫任休桃过来,休竹作陪,一路往明夫人那边走去。任休桃明白董氏和休竹有话说,便和任休菊并肩走在后面。瞧着任休菊每次出门都闷闷不乐的,就找了一些话说,可一路上任休菊都没怎么听,只垂着头走路。
早有婆子先一步去明夫人那边禀报,休竹等人到的时候,她已经穿戴整齐。妈妈将众人迎进屋,明夫人撑着起来见礼,董氏忙扶着她坐下,明夫人拉着董氏一起坐在软榻上。
任休桃和任休菊过来拜见明夫人,明夫人让妈妈给了见面礼。拉着休桃的手,朝董氏道:“有劳亲家夫人、老太太挂念,天儿这么冷,瞧着她们姊妹手都冻得冰凉。”
任休桃天真地笑道:“偶尔出来走动走动,冬天就没那么冷了。”
明夫人点头,笑道:“姑娘这话不错,以后得了闲随时过来玩儿,你五姐也想念你们姊妹呢!”
休竹感激地朝明夫人笑了笑,董氏就看着休竹,“她到底年纪小,倒是夫人多费心指教她,有不对的地方,该说的也要说说。”
“不是我夸大,王爷娶她是王爷的眼光,也是我的福气。这孩子孝顺体贴,又稳重。”
说的休竹都不好意思起来,只垂着头。
董氏又婉转地问起明夫人的病因,明夫人道:“不过是休养休养就好了。”
话题都没啥营养,一盏茶的功夫,董氏起身告辞,明夫人挽留几句,留董氏在这边用午饭,董氏道:“扰了半日,夫人合该歇歇了。”
明夫人又嘱托休竹留董氏和任休桃、任休菊吃了午饭再回去,休竹点头答应。明夫人送她们到门口,董氏劝她进去。
回去的路上,董氏不禁想到,到底老太太的话有几分真?明夫人看着和顺,又不拿大。可是,王府的情况又真真实实地摆在眼前,休竹没说,可领着她进来的婆子却说了。大总管犯事被抓,大管家夹带私逃,两件大事都发生在休竹理家的第二天,难道只是巧合?
那天到底什么情况董氏未能亲眼瞧见,可是依自己女儿这样的出身,嫁到这样的人家,下人也未必会将她放在眼里。只是,如今这一路瞧来,倒也相安无事,多少有些放下心了。
“五姐,那个人是谁?”
任休桃突然指着远处的人问道,众人不觉顺着看去,冬灵的脸色立刻就变了。董氏远远瞧着对方的相貌体型,心里也是一震。
休竹解释道:“是夫人的侄女儿。”
董氏诧异地看着休竹,休竹知道董氏的意思,轻轻摇了摇头,董氏脸色才略好些。
那边雪娘瞧着回避不及,只得迎上来拜见,恭恭敬敬朝众人见礼,就低着头朝明夫人那边去了。董氏瞧着雪娘的装扮,不用问也知道是个可怜人,禁不住一叹。
任休菊半晌才回神,那是她见过的最美的女子。任家几个姐妹,除了休竹,个个都不差。可都不及那女子,自己与她相比,差的就更远了。想到这里,心里突然腾升起一股子失落烦躁。
休竹又问了问老太太的近况,董氏说一切都好,不必挂念。任休桃瞧着又抓住休竹的手,神秘兮兮地问:“五姐还没看出端详吗?”
休竹真的满头雾水,实在不知道看什么。董氏还和往常一样,穿衣打扮,说话举止。休竹又细细看了几眼,摇摇头。
任休桃很是沮丧,一行人回来屋里安坐,休竹便叫碧翠厨房说一声,午有客。董氏道:“你这边事儿多,倒不必太麻烦。”
碧翠笑道:“夫人不必担心,难得来一趟,姑奶奶心里欢喜呢。”
董氏不再多说,吃了几口茶放下茶杯便将来路上听说的都问了一遍。休竹怕她回去说给老太太听,两个人都挂念,便轻松地笑道:“王爷把陈忠带进来了,外头陈忠帮着料理,里头倒没什么事儿。”
这话的意思很明显,王爷给她撑腰,下面的人对她也多有顾忌。董氏想到女婿,脸上笑容就多了几分满意,“也是你的福气,可不能因此轻狂。”
休竹笑着点头,又看着任休菊问了任宝儿的情况。董氏道:“老爷说明年就给他找个先生,虽小了些,宝哥儿这孩子安静听话,早些启蒙也有益处。”
任老爷自会亲儿子一样对待任宝儿,这一点休竹压根不用怀疑。
那任休菊听了,心里却实在不是滋味。倘或不是到了这边,在原来的家里,母亲会给任宝儿找先生叫他读书认字么?一个人的命运真是难以琢磨,那个时候她一直知道自己以后也会和母亲一样,在村子里随便找个人嫁了,一辈子劳碌。然而现在……
休竹瞧着任休菊的模样,知道她是想念父母了,柔声安慰几句,说了些开导的话。任休菊只垂着眼帘,点下巴答应。
突然,董氏犯起恶心,脸色也变了,捂着嘴巴极力抑制。一旁的丫头瞧见,忙拿来痰盂。休竹也紧张起来,忙过去拍背帮董氏顺顺,董氏倒没吐出来,摆摆手表示无碍。休竹紧问了几句,董氏只是不说。
任休桃叹口气道:“五姐一直没瞧出来吗?老太太说母亲要给咱们添个弟弟呢!这些日子天天在屋里烧香拜佛,爹爹每
www.yqxsg.cc。m.yqxsg.cc