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皇道宫。
“老宫主,看来我们是真的看走了眼。”
一动不动站在原地,偏着头看着灵镜投下的虚影的云诗柳,忽然无奈一笑道。
“以那一式刀法为引,配合无垢境的血气淬体之术,极境下的龙鲸体魄,第二层刀域之力,刀气化雷霆,归元真火雷焰……让这些原本毫不相干的武道功法与术法,最终融为一刀。”
“此子至少在刀法造诣上,已有真我气象。”
一旁同样站着一动不动的老宫主先是点了点头,随后很是郑重地点评道。
听到“已有真我气象”这几个字时,云诗柳的美眸之中立刻闪过一丝惊愕神色。
所谓真我气象,就是指修士在修习前人功法时,没有一味照搬前人,而是在前人基础之上继续突破精进,达到前人不曾达到过的气象。
“这真我气象对其他修士而言极为难得,但对于刀修来说这其实算不得什么,毕竟这群疯子向来除了自己谁都不放在眼里。”
老宫主这时又补充了一句。
“这倒……也是。”
云诗柳“咯咯”一笑。
一想到许太平刀修的身份,她忽然一下子释然了。
刀修这种存在自古以来不能以常理度之,他们杀力大时,炼神就可杀化境。
就像许太平今日,只要能寻到克制归鞘式的刀法,哪怕是久负盛名的刀奴也可胜之。
但这并不就意味着,许太平的修为战力,就一定要比刀奴高。
“其实今日这一战也是如此。”
老宫主这时又转头看向了面前的虚影,将目光落到了那虚影中正大口咳血的刀奴身上,然后才继续解释道:
“今日这一战,无论是刀奴还是许太平,都施展出了相当于望天境的杀力。”
“这一点看似惊人,但如果你真的了解刀修,便绝不会觉得意外。”
“自古以来,刀修越阶杀敌的事迹,各大宗门典籍之中随处可见。”
闻言,云诗柳点了点头,随后神色带着几分怅然道:
“都说天魔战场上,武夫伤亡人数最多,但其实那是因为武夫的人数本就众多。”
“只有真正上过战场的人才知道,每一场战事之中,死得最多且最惨的都是刀修。因为但凡战场之上还有一头魔种在,他们便会不惜一切地将其斩杀,哪怕气血真元耗尽,也要拼上自己的元神跟身躯与之同归于尽。”
“是啊。”老宫主闻言点了点头,“刀修的杀力,无一例外,全是用自身气血生机与气运换来的。天道有缺,无暇必毁,刀修杀气过剩,本就与长生大道相悖。”
……
八面楼八楼。
“天道有缺,无暇必毁。”
许太平一刀破了刀奴的归鞘式之后,脑海之中忽然没来由地浮现出了这句话。
与此同时,他的神魂,开始清晰地感应到这具体魄的变化——
他血肉筋骨在萎缩,气血生机在流逝,甚至连神魂之力也在一点点的消散。
而这种消散,不像是短暂的,更像是永久的。
因为许太平发现,无论他如何运转炼气心法,真元与气血都没办法恢复到先前时的巅峰状态。
简单来说,那便是他的功力倒退了。
“倒退了三年?十年?难道说,我使出刚刚那式斩龙的代价,便是功力衰退十年?”
许太平越想越是心惊。
“原来如此,原来如此,原来刀奴前辈你逼我用出这一刀,就是想告诉这些啊。”
他忽然抬起头来,一脸惊讶地看向面前的刀奴。
如果今日许太平出刀的地点不是在玄荒塔,而是在玄荒塔外,那他这流逝的生机以及倒退的功力,极有可能更大,且根本没办法恢复。
“多谢刀奴前辈指点!”
想明白了这一点之后,许太平无比郑重地冲那刀奴施了一礼。
“小辈!”
刀奴擦了一把嘴上的血,抬手示意许太平起身,然后才眸光阴沉地盯着许太平喝问道:
“知道了这些,你以后还敢出刀否?”
“当然!”
许太平回答得没有任何犹豫。
“混账!明知这一刀伤敌一千自损八百,你为何还要出刀?”
刀奴继续厉声喝问道。
“正因为知道,这一刀伤敌一千自损八百,我的刀才会更重,更快,更锋利!”
许太平不卑不亢地直视着刀奴投来的目光。
“为何?”
刀奴再次喝问。
“为何?”
许太平面色一沉,眸光如刀般与那刀奴对视着,同时字字铿锵道:
“我豁出性命的一刀,我堵上修为气运的一刀,凭什么伤不了?凭什么杀不了你?”
再说这话时,他周身尚未散去的刀气雷霆,像是感应到了他此刻的心境一般,忽然发出一阵“轰隆隆”的雷鸣声。
一开始许太平说这话时,灵镜前的众人还觉得他过于狂妄自大,但在听到那阵刀气雷霆发出轰鸣声,在看到许太平手中那柄杀气腾腾的长刀时,众人立刻收起刚刚的评价,同时在心中揶揄道:“刀修这群疯子,不都这个德行吗?”
“嘿嘿嘿……”
这时,那刀奴在与许太平对视良久之后,先是咧嘴一阵怪笑,然后猛然挺直身子,一脸傲然地平举手中长刀道:
“许太平,你可愿承我衣钵?”
闻言,许太平怔在了原地。
灵镜前的众修士也怔在原地。
眼下的局面,无论是许太平,还是灵镜前的一众修士,都不曾料到。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