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父皇,这一次,儿臣走黑子。”
南筠之凝他片刻:“好。”
南廷玉落下一子便一句话:“父皇,萧重玄是你的人吗?”
南筠之亦是落下一子便一句话:“何出此言?”
“能闯进死牢,从孤的手中救出萧重玄的人,除了您,孤在整个大乾想不到第二个。”
南筠之摇摇头,咳得脸色发白:“你还不是皇帝,说话须得有证据。等你坐上龙椅,口说即为凭证。”
“父皇,其实孤这次离开都城,料到他幕后的人会现身,遂做了个局,等着对方出现。”
南筠之抬眸看他,手中白棋顿了顿,复才落下位置。
棋盘上,黑白两子相互胶着。
“父皇,把他还给孤。”
“你想杀他?”
南廷玉没说话。
南筠之继续道:“他确实该死,对于皇家来说,他死了才是万全之策。”
南廷玉脸色倏然难看。
“朕本来不想将这件事情告诉你,打算抓了他,欲将他杀了灭口,但没想到你自己猜出来了。”南筠之还从未见过南廷玉这般模样,斟酌着话,慢慢道,“正所谓一将功成万骨枯,他能为皇家而死,成为枯骨之一,是他的荣幸。”
南廷玉脸色煞白:“父皇,您杀了他?”
南筠之不答话,下了一子:“该你了。”
然而他却捏着手中黑指,手臂发颤,怎么也下不了。
萧重玄死了?
若是萧重玄真的死了……
他能想象得到,郁娘会难过成什么样子,只是这么一想,他心口便一阵阵坠痛,恍若有灭顶之灾压下来,让他再也无法思考,再也无法理智下去。
掌中的黑子他生生被捏做粉齑落下。
他站起身,掀起衣袍,竟直接向对面的南筠之跪下,便是在以前,他受过再多的委屈,他也未曾这样乞求过南筠之,未曾这样卑微行事过。
“父皇,他不能死,儿臣求您,把他还给儿臣。”
南筠之未料到南廷玉会这般行事,看着突然跪在眼前的南廷玉,他先是一怔,随即眼神变化,不复先前温润的伪装,而是深邃的凌厉。
他心口呼吸有些急促,忍不住又咳嗽起来。
一旁的越公公见状,想要上前为南筠之抚背,但看这父子二人之间剑拔弩张的气势,他又吓得不敢站出来,只得屏气凝神,当好背景板。
南筠之缓过气后,眯着眼:“你这么在乎他的生死,是为了谁?”
南廷玉不答,神情苍白而又固执,只重复着那句话:“父皇,还请您把他还给儿臣。”
“你抓了他那么久,严刑待之,却始终没伤他根本,现在又怕他被朕给杀了,归根结底,你是为了你府里的那位郁奉仪吧?”
“父皇,与她无关!是儿臣自己的意思!”
南筠之闻言,嗤了声,心道,本来觉得太子年轻气盛,遇到貌美女子,付出些感情也是理所当然的,但如今一看,只怕他付出的不只是一些感情,而是付出了许多,甚至连他自己的尊严都不要了。
“父皇,这是儿臣第一次求您!”
说着,南廷玉重重向地面磕了个头。
声响不轻,惊得越公公手足无措。
“还请父皇,将他还给儿臣!”
南筠之气得一用力,掌心白子也化作分级落下。他怒目瞪着他:“朕本还觉得你是朕最为优秀最为完美的孩子,如今来看,你这脑子有一半装的是女人。”
南廷玉不反驳,作势还要磕头。越公公忙上前抱住他,阻止他继续磕头,惊呼道:“陛下,太子,你们父子二人好好说话,别怄气,不值得啊……”
“父皇……”
“够了!”南筠之打断他的话,缓缓闭上双眼,一副恨铁不成钢的样子,“没出息的东西!明日朕便会让他安然无恙出现在东宫!”
南廷玉磕得眉心肿胀破了皮,一丝血渍顺着他鼻翼缓缓下落,他视线有些恍惚,叩首道:“多谢父皇恩典。”
“还不快滚回去!”
越公公忙扶着他起身离开。
在他走出去后,南筠之捏了捏鼻梁,平缓情绪,他敛着双目,向暗处一角沉声道:“出来。”
只见一道高大的黑色身影不知从何处悄无声息出来,半跪在南筠之身后。
“陛下。”
南筠之靠到椅背上,抚着心口,慢悠悠道:“朕这辈子,就是拿太子没辙。”
“陛下并非没辙,只是这是爱子心切罢了。”
“哼,让你看了一场笑话。”
黑影没敢说话。
南筠之瞟了他一眼,道:“朕拿他没辙,他拿府中那位郁奉仪没辙,郁奉仪又挂念着你,这般来说,倒是你……萧重玄,拿捏住了朕。”
南筠之这语调平静,却又威慑十足,萧重玄皱眉,立即回道:“陛下说笑了,臣何德何能能让郁奉仪挂念?更何谈能拿捏住陛下?臣,只是陛下手中的一把刀而已,从来,主要陛下拿捏住臣。”
南筠之哼笑两声,不知道信没信这话,反正没再为难他,只道:“你回去吧。朕不管你们仨之前是怎么回事,但往后,必须捋得清清楚楚。”
“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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