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段记忆已经尘封太久,以至于李赟一时想起都有些怔忡原来当年他们竟然是这样的。
“陛下?”
直到耳边再次传来熟悉的声音,李赟才回神。
他脸上依旧是属于天子该有的沉寂,看徐冲望着他,也只是似笑非笑一句:“行了,知道你有一个好闺女,从她出生起就见你在炫耀,这么多年过去了还说个不停。”
徐冲倒是没有半点不好意思,反而还挺骄傲:“那可不!微臣可就这么一个宝贝女儿,当然得好好炫耀了。”大概也觉得自己这番话有些猖狂了,徐冲轻咳一声又谦虚了一把,“三皇子也很能干啊,微臣听说他才十岁就已经能拉弓逐猎了,跟您那会一样。”
李赟扯唇笑笑,不置可否。
君臣之间聊了这么一会,他也没说对徐冲的处置,只突然说了一句:“等玉仲回来,我们三个人好好聚聚。”
玉仲是裴行时的字。
他们识于年少,虽然这些年鲜少见面,但感情还在。
徐冲虽然因为退婚一事恨极了裴家,但对自己这位少时的发小还是有些感情在的。
毕竟对他而言。
裴敬成和裴行时还是不一样的。
“好。”
他点头答应了。
小太监从太医院拿完药过来,李赟跟徐冲说:“上完药再回去。”
徐冲其实并不把这些伤口当回事,他在沙场上什么样的伤没受过,这区区一点荆刺,实在算不得什么,但想到怀俪,他要是顶着这样的伤回去指不定她得多难过。
便还是坐下了。
后面的药,他自然是上不到的,李赟让小太监给他上药,他也没说什么,等上完,徐冲跟李赟告退。
李赟已经继续垂眸批阅奏折了,听到这话,淡淡嗯了一声,头也不抬。
徐冲便退下了。
他没问李赟要怎么处置他,左右虎符和令牌都被他放在茶几上。
他没开口,李赟也像是没看到。
外面斜阳落日,徐冲走路的时候依旧是深一脚浅一脚,他能感觉到身后有两道目光还在注视着他,那是属于他以为的兄弟至交,也是他此生效忠的天子的视线。
他们从小一起长大。
他曾见过他最落魄的时候。
曾几何时,他们虽然不是亲兄弟,但比亲兄弟还信任彼此。
不过这已经是曾经的事了。
徐冲从未想过有朝一日他们之间竟然会走到这种地步,更没想到自己有朝一日竟然会以这样的法子让里面的那位回忆起从前而对他心软。
这是他从前最厌恶的手段,如今却被他使用。
是的。
就像李赟变了,他也变了。
他曾经最厌恶这样的算计,但此时为了自己那一双儿女,只能去算计。
徐冲脚下的步子没有一丝停顿,就像他刚才表现出来的一样,可他的内心却像是荒芜了一片,他依旧效忠这位自己从少年起就效忠的君主,可这一份忠心终究也掺杂了一些别的东西,他不清楚以后会不会还会有什么变化……徐冲沉默地继续往前走,直到走出殿门,感觉不到那抹目光了,被头顶的落日一照,他才像是终于清醒过来。
仰头看着那片落日。
徐冲默默无言了许久,他没有回头,而是径直往宫外走去。
……
徐冲走后,冯保拿起茶案上的虎符和令牌放到李赟的面前,正想退下,忽然听他问道:“你觉得他今日这番话如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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