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说到这长叹了口气:“小孩挺可怜的,咱们西街这边不像东街那边有巡逻的官兵,乱七八糟的什么人都有,之前还有不少专门过来收保护费的,他们看那小郎君一个人,可没少欺负他。”
他自顾自说着,并没有注意到主仆俩的异样。
“他性子冷,又不爱与人往来,大家就是想帮他,他也不肯要,独来独往这么多年,也不知道家里还有没有人,寻常人家他这样大的孩子哪个不是千娇百宠的,只要自己没断手断脚,能做事的,谁舍得让自己的孩子这么小就出来做事的?我们猜测这小郎君家里应该是没人了,反正这么多年,我们也没见到他有什么家人朋友找过来的。”
怀俪沉默听着。
过后忽然说了一句:“有人。”
“什么?”
店家一怔,没听明白。
怀俪却未曾解释,只笑着岔开话题询问店家:“老人家这边可有什么打包的碗,我想打包一份凉茶。”
店家一听生意来了,倒也顾不得再问了,忙道:“咱们这东西也不好打包,不过您要是喜欢又不觉得麻烦便直接把碗拿走吧,反正也没几个钱。”
怀俪笑着同人道了谢。
不过喝完凉茶离开的时候还是让季年多给了钱,这才让人拿着凉茶离开。
往前走的时候,果然瞧见有一处地方人特别多,长长一条队伍,男女老少都有,不过怀俪直接越过这乌泱泱的一群人往前看,便瞧见了裴颢知的身影。
他今日特地穿了一身旧衣。
墨色的长衫,头发用一根木簪半束,桌上一盏灯笼,文房四宝整齐分开而列,面前摊着一张信纸,一边听前面的人诉说一边写。
周遭喧哗吵闹,他却静坐其中,不被万事万物打扰,写信、收钱、下一位……一切都是如此的井然有序。
怀俪站在这兀自看了一会此刻神情静然不苟言笑的裴颢知,她并不认为这样的裴颢知是陌生的,反而觉得又多了解了他的一面。
“姑娘,我给二公子拿过去。”季年在一旁说话。
怀俪循声看去,见他端着凉茶,本欲点头,想到什么,忽然道:“给我吧。”
季年微怔,但还是听命把凉茶递了过来。
怀俪握着凉茶,与几人嘱咐:“你们在这待着。”
知道她要去做什么,季年等人自然不肯,这里人多眼杂,谁晓得会不会出现什么不长眼的冲撞了姑娘,但怀俪态度坚决,他们也无法,只能听命继续守在这,时刻警备地盯着怀俪过去的方向,生怕出现什么狂妄之徒对他们姑娘不敬。
……
裴颢知正低头写信。
忽然听到一阵骚动,他也未曾理会,继续就着面前人说的话写着家信。
直到一碗凉茶从旁边递过来,裴颢知蹙眉,这样的事情他过往时候经历太多了,无论他怎么冷脸,总有人因为他这张脸而过来的,只不过他脾气向来不好,即便有人看中他这张脸也会因为他那不近人情的脾性而离开的。
他连头都没抬,甚至连目光也懒得多看过去一眼。
“要写信排队。”
冷冰冰的一句话后,他便未再理会。
耳边却在这时听到一道熟稔的声音,笑盈盈的,仿佛裹挟着明媚的春光与他玩笑道:“我也要吗?”
手里的毛笔一时没握稳,笔尖下蘸下的那一点墨水立刻在铺开的纸上洇了开来,让原本完好的一张信纸彻底瞧不见原先上面的这块地方写的是什么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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