总觉得姑娘不该是这样的,她向来端庄知礼,即便四下无人,恐怕也会自矜守持。
可他又觉得姑娘这样才是最好的。
不必时刻记着那些规矩,不必一直端方自持,可以纵情肆意。
吉祥看着看着,便垂下眼眸,嘴角却轻轻扯起了一道浅浅的笑意,直到听到身后又传来一阵踢被子的声音,他才收回视线。
……
夜不算深。
但也不算早了。
怀俪和裴颢知独自走在小道上。
四下无人。
他们便悄悄牵着手。
今日外面发生的那些事,两人谁也没有提起过,仍如平日一般,该吃该喝。这会一道走着,裴颢知几次以为怀俪会出声询问,怀俪却什么都没说,倒惹得他几度回盼,欲言又止。
怀俪自是瞧见了,失笑:“一直看我做什么?”
裴颢知这才开口问道:“你怎么不问?”
原本以为她不知道,可刚刚他们吃完饭一路过来,就有丫鬟在议论这件事。
连不出门的那些丫鬟都已经知道此事了,怀俪怎么可能不知道?何况他还让叶七华去问过惊云,知晓她是知情的。
所以裴颢知才好奇。
怀俪看着他笑道:“问什么?问陈氏,还是问你?”
“陈氏这样也不是一天两天了,她如今落到这样的结局也不过是自己咎由自取,与人无尤。”
“至于你……”
怀俪这才稍有停顿,却也不过片刻便又看着裴颢知温声与他说道:“你今日能这样,我很高兴,裴家若觉得你这样做得不对,那就让他们生气去,你不必管,我与阿爹也不会理会。”
“如今外面再也不会说你不好了。”
说到这的时候,怀俪的心里还是不可抑制地变得有些酸涩起来。
他从前受得那些苦,即便被人冤枉、污蔑、轻视也无法阐述,无人去听的那些委屈,纵使她如今做得再多,可能抚平其伤痛的也不过十之二、三。
有些事不是长大了就不会感到痛苦了。
从前受得那些酸楚和痛苦永远都会留在心中,不会因为时光的流逝而被抹灭,不提起也不是不感到难过,只是与过去的自己和解了。
怀俪如此清楚是因为她有着同样的经历,所以她才能更知道裴颢知如今的感受。
她停步抬手,放于裴颢知的头顶之后轻声说道:“呼噜呼噜毛。”
裴颢知闻言,微愣。
不明白这是什么意思。
怀俪看着他笑:“以前我身边有个妈妈是关东人,我小时候睡不着或是心里不舒服的时候,她就会这样摸我的头,跟我说'呼噜呼噜毛'。”
裴颢知听到这话,眼中的疑惑便被笑意所取代,他索性弯腰去迁就她的身高,任她这样摸得更轻松。
怀俪眉眼弯弯,继续摸着裴颢知的头与他说:“呼噜呼噜毛,我们阿知要好好长大。”
裴颢知听到后话,喉结忽然上下滑动了下。
胸腔涨涨的,却不是难受,而是被一种复杂的情绪充盈着,他看着怀俪,仿佛隔着岁月看到她在安慰小时候的他。
不知道过去多久,他才看着怀俪很轻的吐出一个字:“……嗯。”
远处元宝蹦跶蹦跶走来,嘴里还哼着歌,倒是正好提醒两人有人过来了。
裴颢知顺势站起身,也正好掩盖住了他眼里的那股子酸胀。
等元宝过来的时候,两人已经都收拾好心情了,也没再跟刚才似的牵着手。
元宝果然没有瞧出什么不对,远远看到他们就高高兴兴喊道:“姑娘、二公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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