往后,王月儿可能都不能再怀孕了,她的腹腔受损严重,能不能恢复健康都难说。
“……我应该听您的话,把药铺关了。”张逢春脸色灰败,想哭又极力忍着。
颜心轻轻拍了拍他肩膀。
王月儿醒了过来,虚弱不堪;她母亲和婆婆在她床边坐着抹泪。
颜心刚刚想到,自己重生后改变了张逢春的命运,他即将要做父亲。一转眼,美景破碎。
“……别难过。东家,您也别哭了。我还活着。”王月儿说。
颜心转过脸,抹了眼泪才开口:“嫂子,你好好休养。我替你诊脉,会好的。”
王月儿伤得很重。
颜心看了张逢春开的药方,建议他:“逢春哥,送嫂子去教会医院。也许,她需要摘掉内宫。”
依照她这个情况,拖下来会死的,现在只是暂时脱离危险。
颜心不会开刀,西医她只学了皮毛。
张逢春:“六小姐,我不知道怎么跟她说,也不知如何跟岳母和我姆妈说。”
“我可以替你说。”颜心道,“没什么比活着更加重要。”
张逢春沉默良久,呜咽出声:“也许我该听您的,把药铺关门几日,这灾就躲过去了。”
颜心的心口,似被刀狠狠扎了一下。
她去和王月儿、王月儿的母亲以及张逢春的母亲聊了这件事。
三个女人都怔怔看着她。
“不行不行,摘了还能活吗?好好养着没事的。”王月儿的母亲脸都吓白了。
张逢春的母亲也反对:“月儿已经很痛了,还要遭这个罪?”
王月儿望着颜心,想从她脸上找到希望。
颜心只是道:“会越拖越严重。我去联系教会医院,你们自己考虑好。三日后,必须送嫂子去教会医院。”
王月儿哭着开口:“东家,您也不能救我吗?”
颜心:“我没有把握。我见过病人因此而死的,也见过病人相信教会医院而活的。”
王月儿放声痛哭。
颜心从张家离开,去找教会医院。
她能说英文,直接与医生沟通,说了王月儿的情况。
医生领他去找了一位内科大夫。
“只三成希望。”大夫说。
颜心:“能弄到磺胺吗?”
大夫:“磺胺是什么?”
上次张逢春给颜心的磺胺,已经用完了。
等它在宜城的西医院铺陈开,得七八年后。
颜心狠狠闭了闭眼。
术后感染,没有磺胺可能会死人,所以医生说只三成把握。
以前她祖父在研究一种药,就是在六神丸的基础上改良,让效果更绰越,用于大面积创伤失血后的高烧。
可惜,他到死都没取得成功。
颜心了解过西药的研发过程,知道祖父的研究缺少“实践”这一环。
回到家的时候,颜心急急忙忙又去翻祖父留下来的笔记,想找到六神丸那一节。
她反反复复看祖父的记录。
不到一页纸,她翻来覆去看了半夜。
“小姐,您要吃点宵夜吗?”程嫂进来问她。
颜心摇摇头:“我不饿。”
“您保重身体。”程嫂道,“我听说张太太的情况还不容乐观。您不好好的,谁救她?”
颜心嗯了声。
她满心的话,对程嫂说,“逢春哥说,他后悔没早点关掉药铺。程嫂,哪怕悲痛欲绝,他也只怪自己,没怪我。”
程嫂心疼极了:“六小姐,这不是你的错!”
“我知道,但怪别人总比怪自己容易些。”颜心说,“饶是如此,逢春哥也没怪我。我忽略了我身边真正的亲人,去把一些缥缈无用的感情当救赎。”
张逢春、程嫂和半夏,这才是她上辈子最大的温暖,而且他们从未改变过。
颜心凭什么要为盛柔贞和周君望伤怀?
直到出了这么大的事,生死攸关的时候,她倏然开窍了。
她没有陷入“宿命不可违”的伤感里去,而是很积极寻找救赎之法。
以往每次遇到事,颜心先会悲痛、压抑,此刻她却完全抛下了。
她真正褪了老壳。
“程嫂,给我煮一碗面。”颜心说着,继续看医书。
程嫂:“好。”
王月儿当天清醒过来,浑身都疼,夜里开始发烧。
到了第三天,她的身体流下不正常的脓液。
照顾她的母亲、婆婆都吓到了,又见她高烧不退,两个女人吓得手脚发软。
张逢春道:“送月儿去教会医院吧。”
王太太同意了,女儿的命要紧。
教会医院接纳了王月儿,却说她情况很不理想。她的伤情耽误了三天,恐怕人会死在手术台上。
颜心把洋大夫的话,翻译给张逢春听。
张逢春没告诉母亲和岳母,对颜心说:“给她手术吧,搏一线生机。”
颜心去告诉了洋大夫。
手术的时候,颜心和张逢春在外面等,他们俩研究祖父那张药方。
“……更改麝香的份量,也许就能达到我祖父理想中的效果。”颜心说。
张逢春:“麝香可消肿止痛,你是想加大还是减量?”
“加大。”颜心说,“另外再加两味药。”
“什么药?”
“滑石和石膏。”颜心说。这都有助于退烧。
“可以试试看。”张逢春说。
颜心:“您在这里守着,我回去配药。”
她转身走了。
颜心回到了药铺,去了后面的小暗室配药,白霜在门口守着。
警备厅的人突然来巡查。
郭霆亲自来的。
白霜去接待他:“郭次长怎么来了?”
“听说你们这边出了案子,如今怎样?”郭霆问。
白霜:“没什么大事。”
“这个案子,目前还没有报到警备厅,是太忙了顾不上?有些细节,我得问问你。”郭霆说。
白霜看了眼后面。
郭霆笑了笑:“怎么,我们俩在这里说话,你还担心你主子不安全?”
白霜:“倒也不是。您请坐。”
他们在前头说话,有人悄无声息潜入了药铺后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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