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希望颜心能明白,每个人的立场不同,督军还有个家。
真正给颜心依靠的,是夫人。
从火车站回去的路上,颜心突然想:“前世景元钊并没有死,而是完成了大业。除非统一大业有其他人能做到,否则他就不会死。”
她的天空也开阔了很多。
出事到现在,她才真正筑建起内心的城堡。
景元钊不会死的。
说不定在某个黎明或者黄昏,他突然出现在他面前。
张南姝走了、景仲凛回到了宜城,两年的和谈成功了。
督军去西府吃了顿饭,给景仲凛接风洗尘。这个儿子去做“人质”,算是立功。
景元钊又失踪,督军接下来应该尝试着重用景仲凛。
颜心从松香院,正式搬到了督军府,住张南姝住过的小楼。她的佣人、她的家具衣裳,她的副官们,以及她的两只狗,一起搬了家。
搬家的第二天,盛远山回到了宜城。
盛远山离开宜城不到一年。
短短时间,他做了一件大事,把保皇党最大的驻点给摧毁了,也拿到了内幕消息。
往后,至少保皇党不能成为军政府的掣肘。
他回来时,督军召集将领开了个会。
颜心和夫人从中午等到了晚上九点,盛远山才进来。
“瘦了些。”夫人用力握紧他的手。
盛远山脸上,有一瞬间的不自在,却又强自忍着。
“还好,不算瘦。”他笑道。
“舅舅喝茶。”颜心端了茶杯过来。
夫人松开了手,亲自替盛远山接过茶杯。
“姐,阿钊会没事。”盛远山呷了一口茶,神色笃定。
“他会逢凶化吉,我知道。”夫人说。
“您不是给他算过命吗?算命的说,他二十七岁上有个大难。不过,没有性命之忧,将来君临天下。”盛远山道。
夫人突然想起了这茬。
那个算命的是个道士,和霄云道长一样有点名气。
夫人觉得他最后几句话说得没边,听听就算了。
“我想起来了,当时也说你有难。”夫人说。
“对,然后我差点死了,遇到了珠珠儿。”盛远山说,“我能活下来,阿钊也会。”
夫人轻轻舒了口气。
盛远山又说:“阿钊开车逃离西府大门口,这件事有点蹊跷。我回来后问了好几个人,当时珠珠儿在门口、督军不在。
如果我是阿钊,自己跳车,先把珠珠儿推进大门内,借助大门的遮掩,两个人不会受伤。
无辜宾客被伤及,也只是他们时运不济。阿钊却选择把车子开走,这中间不同寻常。”
夫人:“是吗?”
她一直以为,儿子是“艺高人胆大”,为了避免死伤过多,才把车子开走。
而他一向胆大妄为,以为自己能逃掉。
“我还听说一件事:窦民卫殉职,他女儿在一场宴会上死了,这件事后续没有什么结果。
西府办喜宴,又出现大的祸事,会不会有什么关联?阿钊当时肯定察觉到了什么。
姐,您了解自己儿子,阿钊有一份胜算就敢下注,他绝不是不顾生死的莽夫。”盛远山又说。
夫人点点头:“你说得对。”
她现在急需每个人都跟她分析,她儿子没死。
前世盛远山去世,盛柔贞还是她贴心的小棉袄,她都倒下病了大半年。
万一景元钊……
颜心觉得她会疯。
她一生都在压抑自己,不去做任何不对的事。
就像臭鱼、烈酒,它于健康无益,却好吃,又痛快。夫人从未尝试过这种无益却舒畅的日子。
景元钊有个三长两短,她紧绷的弦就会彻底断掉。
“姐,保重自己。”盛远山最后说,“这段日子,我早晚陪您散散步,多晒日头。”
夫人同意了。
翌日早饭的时候,夫人和督军两个单独吃。
督军就向她提议:“远山回来了,让他也住到督军府内院。阿钊不在家,远山陪陪你。”
盛远山从夫人身边搬出去已经十几年了。
他有自己的生活。
“得问问他。”夫人道,“其实也没必要。阿钊平时也不住在我身边。他们都是大人了,有自己的事。”
督军:“问问吧。”
又说起颜心,“珠珠儿帮衬你管家,事情办得如何?”
“她很细心,悟性又很好。”夫人说。
督军:“我在想,要不要把佳彤和斐妍姊妹俩接过来。她们也陪着你,顺便跟你学学管家。”
夫人沉吟片刻,叹了口气:“我也想教她们,可惜我提不起劲儿。等阿钊回来后,再把她们接过来。她们也不是最近出嫁。”
督军:“阿蕴,我是好心。”
“我知道。”夫人说,“只是暂时用不上。”
督军放下筷子,重重抱了抱她:“柔贞死了,南姝走了,我怕你受不了。”
这才想让西府两个女儿来陪夫人。
夫人没推搡他,只是轻声说:“佳彤没有柔贞那么狠毒,斐妍也没南姝那么通透。她们并不能代替什么,况且我有珠珠儿。”
督军沉默了下。
他真有点怕。
若夫人有个万一,他该怎么办?
颜心到底要不要留在督军府?
如果送她出去念书,督军也会像夫人当初送盛柔贞那样,给她选择最好的学校、提供最优渥的生活。
将来给她一笔钱,让她定居国外,一生衣食无忧。
对待恩人,督军会尽心尽责。但他很怕自家这庙还是太小,装不下颜心。
“……珠珠儿一个人帮衬你,会不会太累?她也只是个年轻姑娘。”督军试探着说。
夫人:“她一个人顶一百个。”
又说,“没有她的话,我也不管家了。您留点钱给我,剩下的搬到西府去吧。”
督军诧异。
夫人从来不会说这种赌气的话。
“阿蕴!”他很难过,“儿子不见了,咱们别生分。”
夫人轻轻拍着他手背:“不会。我们夫妻三十年,我不会与你生分。我们是一体的。”
督军一颗心稍安。
他试探过了,现在不适合送走颜心。
“只要有一个意外,一个会伤及家人的意外,就把珠珠儿送走吧。”督军这样告诉自己。
谨慎点好。
他一辈子都很谨慎小心,才能有今日局面。他并不是个很有才干的人,能守住这么大的家业,都是因为他处处当心。
“对了阿蕴,有个好消息告诉你。远山这次从晋城回来,还带了两个客人。”督军转移话题。
夫人:“他没跟我提。什么客人?”
“聂督军的女儿和儿子。”督军笑道。
夫人:“怎么,他们也要来宜城住?”
“不是,我和晋城没有合作。是孩子们来玩,聂督军放心我。”督军说,“聂小姐年轻活泼,也许很适合远山。”
夫人很操心盛远山的婚姻大事,闻言略喜:“真的?”
“她肯定是爱慕远山的。不仅仅从她举止看得出,她哥哥也委婉跟我表达了这个意思。聂家想和我们联姻。”督军说。
夫人:“这是大事!”
这才是应该说的事,而不是提西府的孩子们。
“你见见她吗?”督军问夫人。
夫人:“她暂时不走?”
“应该不走。”
“那过段日子,我最近很疲乏,见了她也没精力应对。让我养一养。”夫人说。
又说,“让珠珠儿替我先去看望她,别让她觉得我冷落了她。”
督军点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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