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一带住的都是京城最穷困的人家,虽是良籍,但终日早出晚归的务工,过得还不如大户人家的丫鬟体面。
巷子里的路也没人修,全是污水和垃圾,呆久了会叫人作呕。
娄燕婉忍着不适走进巷子,踩了一脚的泥才来到了许氏等人搬进的破院里。
院子的门都是歪的,轻轻一推差点就掉了下来。
刚一进门,就见一个妇人蹲在院子里浆洗衣裳。
盆里的衣裳跟小山一样,还没等洗出来几件,一老妇又抱着一个大桶堆在了妇人面前。
要是不仔细瞧,娄燕婉都认不出蹲在地上洗衣的女子是她那样貌出众的大嫂,楚曼娘。
不过大半个月,这人怎么就憔悴了这么多!
吴妈妈听到声音朝门口看了过来,见是娄燕婉,她还颇为意外,娄家出事后,这大姑奶奶可是能躲就躲,这还是第一次主动登门。
“姑奶奶您终于来了,夫人都念叨您好多天了!”
吴妈妈不再管楚曼娘,走过来扶着娄燕婉进了屋。
外头的味道不好闻,屋子里更是一股子怪味儿,娄燕婉一进门就忍不住捂住了鼻子。
吴妈妈叹了口气,说道:“夫人上次倒下后就再起不来身了,有时候自己就撒在了被窝里!奴才们挣点碎银子给人浆洗衣裳,实在顾不得给夫人不停换衣,夫人才四十岁啊,老奴真是替夫人着急,大姑奶奶,您快想想办法给夫人瞧瞧病吧。”
听到母亲竟病到这种地步,娄燕婉眉头皱得更紧了。
给人治病比任何事情都浪费银子,她现在哪有那么多银子!
这时候她想起沐云书说母亲的病就是懒的、馋的,便低声对吴妈妈道:
“之前不是请过大夫,说只要少吃点,多动点,母亲就能好起来,你以后少给母亲吃东西就是了,会慢慢好起来的!”
听了这话,吴妈妈眼底闪过一丝讥讽,但嘴上却没有反驳,只应道:“是,老奴省得了!”
屋子并不大,分东屋和西屋两间房,东屋大一些,留给女人们住,西屋住着娄鹤筠和娄凤鸣兄弟俩。
现在兄弟俩都不在家,只有许氏躺在东屋的床上。
可能是听到了大女儿的声音,她伸着脖子朝门口看了过来。
见到大女儿,许氏好像见到了主心骨,眼角不由自主地滑下了一滴眼泪。
“婉儿……婉儿……”
她说话不太利索,叫了两声后就流了一枕头的口水。
看到许氏这个样子,娄燕婉甚至不想上前一步,走过去坐在床尾处,皱眉道:“母亲,你……你怎么把自己弄成这个样子了!”
许氏看着离自己那么远的娄燕婉,心里头咯噔一下,连大女儿都在嫌弃她么?
这让她不由想起了沐云书,大前年她得了风寒,也不算如何严重,刚嫁进娄府的沐云书衣不解带地在她身边伺候着。
那时候她不觉得如何,做人子女的不都该如此,更何况沐云书能嫁给她进士出身的儿子,当然得全心全意伺候她。
可这次她病倒,几个儿女没一个守在她身边,她拿命宠着的三儿子甚至连屋子的门都不会跨进来,为什么?为什么会变成这样呢?
她甚至想不通他们家怎么就一下子落魄至此,不就是多买了些贵重料子,多吃了些稀奇的吃食,怎么一张张单子赊下来就把娄家给掏空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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