娄鹤筠没有再问什么,找了许多干柴出来,楚曼娘见状急道:“鹤筠,这些柴是过冬用的,你要拿着这些柴去哪儿?”
之前的几年,他们可从没想过几捆柴都能成为奢侈的东西,可现在见娄鹤筠要将柴拿走,楚曼娘慌得眼泪都快出来了。
娄鹤筠再次躲开了楚曼娘的触碰,“我救不了大姐,只能送她一程!”
楚曼娘这才注意到地上的草席,吓得脸都白了。
她想起来了,今日是冬至,娄燕婉在今日行刑。
草席子里的,难道是娄燕婉的尸体!
娄鹤筠拿这些柴,是想要将娄燕婉的尸体烧掉么?
楚曼娘心中竟生出几分哀戚,现在的娄家,竟然连一个埋骨之地都没有了么!
屋子里的许氏也听到了两人的对话,她没办法动弹,只能从喉咙里发出“啊啊”的痛苦叫声。
她的女儿啊,怎么就这样没了?怎么就没能等到娄家好起来呢!
假的,这一切都是假的,都是一场梦而已!
娄鹤筠没有再理会楚曼娘,拖着柴火和草席往外走时,却看见吴妈妈匆匆忙忙跑了回来。
“二爷,不好了!小姐她不见了!”
楚曼娘脑子嗡的一声响,不知道吴妈妈这是什么意思。
“你,你在说什么呢?什么叫小姐不见了!风荷呢?你们把欣儿带到哪里去了?”
楚曼娘有些语无伦次,欣儿是她唯一的希望了,她不可以出事!
吴妈妈红着眼睛回道:“我们带着欣儿小姐出去,小姐嚷着要喝糖水,风荷就带她喝了几碗,之后风荷带着小姐去方便,老奴左等右等不见人,去寻时已经不见了她们的踪影!”
楚曼娘脚下一软,差点晕了过去。
很显然,风荷将欣儿给拐跑了!
怪不得风荷不怪她,原来她在等着报复!
本以为吴妈妈跟着不会出事,她不该存着侥幸的,风荷会把欣儿带到何处啊!?
“鹤筠,快去找,快点去找欣儿好不好!你怎么对我都可以,可欣儿是你的骨肉啊,你不能不管她!”
娄鹤筠唇色也是白的,他对楚曼娘有恨,却没办法将这种恨强加在一个孩子身上。
扔下柴和草席,娄鹤筠飞快朝衙门奔去。
没日没夜地寻了两日,终于在一个破旧的客栈里找到了风荷。
风荷见到娄鹤筠找来一点也不意外,好像已经在这里等了许久。
看着急得双眼通红的楚曼娘,风荷咯咯地笑了起来,报复一个人,得攻击她的弱点才痛快。
她知道自己这容貌走到哪儿都会被人发现,所以根本就没有出城,早把娄欣儿卖给了人贩子。
这个时候,那些人贩子已经离开京城好久了,娄家人不可能再追上。
楚曼娘不把她这个伺候人的丫头当人看,那她就让她最宝贝的女儿也去伺候别人,尝尝被别人折磨,如畜生一样苟延残喘的滋味!
见屋子里只有一人,楚曼娘想要逼问风荷将孩子送到哪里去了,风荷直接端起桌子上的茶壶,将茶壶里的茶水一饮而尽。
没多久,她的腹部就绞痛起来,鼻子和嘴角也流出了血迹。
她死死地盯着楚曼娘,笑着道:“大奶奶,这砒霜可是卖了欣儿小姐的钱换的,好用得紧,这辈子……你都别想知晓你女儿的下落了……呵呵,呵呵呵呵……”
风荷那瘆人的笑声让楚曼娘头皮发麻,她跑过去死命揪住风荷的衣裳,叫她将欣儿的去处说出来,可风荷吐出的,只有大口大口的鲜血而已。
“我的大奶奶……这世上……再没人信任你了吧……你一定要好好活下去……好好活……着……”
风荷笑得狰狞,她说得好好活着像是一种诅咒,吓得楚曼娘脸上的血色退得一干二净。
还不待她开口,风荷就已经跌进了她怀里,永远地闭上了眼睛。
一旁的衙役看了,都不由摇摇头,低声感叹道:“自作自受啊!”
自作自受?
楚曼娘不明白,她为自己争取一条出路,到底错在了哪里!?
话本子里的忠仆,不都会为主子牺牲的么?凭什么她就是那个十恶不赦的恶人啊!
可就算她再恨,再恼,也没办法从风荷这里得到半点线索了。
官衙查了几日也懒得再查,只说人贩子已经逃到北面去了,他们会给下面州府送告示,让他们继续追查。
楚曼娘和娄鹤筠知晓,官府不可能再帮他们寻人了,那些话不过是搪塞之词。
一夜间,楚曼娘老了好几岁,争来争去的,却给欣儿争出这样一个前程。
娄鹤筠也很痛苦,女孩子被卖到人牙子手上会有什么下场?不是为奴为婢,就是沦为玩物。
那是他的女儿,他怎么能容忍这种事发生!
即便再不想离开,娄鹤筠还是决定踏上寻找女儿的道路,临行前,他在秋水胡同外面的巷子站了一夜,冻到几乎没了知觉,也没能见到沐云书一面。
绝望几乎将他淹没,直到次日清晨,一缕阳光撕开夜幕照在了他身上,他才缓过了神。
他忽然想起曾经遇到困境时,云书在信中提到的一句话。
她说明天又是一个明天,从前的事情总会过去,也许很快就会有好事来临。
扶着墙壁一点点爬起来,娄鹤筠起身返回了家中。
烧掉了娄燕婉的尸体,将所有能变卖的东西全部变卖,娄家仅剩的几人踏上了北行寻人之路。
许氏并不想离开京城,她始终觉得,只要留下来,就能遇到老仙人说的那个贵人,可不管她说什么,骂什么,娄鹤筠就像是没有了魂儿般,拉着平板车埋头朝前走。
路过一个茶摊歇脚时,竟有一个道士打扮的银发老者缓步朝几人走了过来。
那老者看了娄鹤筠一眼,又看了看平板车上躺着的许氏,疑惑地捋着胡须道:“不该啊,不该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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