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于小公爷的信任,沐云书还是觉得很暖心的。
“这件事说来话长,大概半年前,我去永乐楼用饭,无意中听到了张家主与几个北丹人的对话,内容大体就是北丹人请张、宋几家帮忙,将东珠的传说在大奉传播出去,他们会支付几家丰厚的报酬!”
这事当然是沐云书编的,她不可能暴露自己两世为人的经历,只能找了一个能让小公爷接受的借口。
墨归认真听着,没有打断,沐云书便松了口气,接着道:“小公爷可听说过商场上有一种手段,叫作做多?”
墨归沉吟片刻,开口道:“是不是看中某一样货物,觉着它的价格会上涨,然后囤积这种货物,等待时机抛售!”
沐云书没想到小公爷居然还懂得这些,便笑着点头道:
“没错,差不多就是这样,起初我以为北丹人想将东珠的价格炒起来,然后在大奉赚取一波利润。可后来混同江出了匪患,我才意识到这件事可能没那么简单,北丹人的胃口远比我想象的还要大!”
墨归手指轻轻敲打着桌面,他也想过这两件事情有关联,只是还没有触碰到真相。
“怎么说?”
“我曾读过一本番外的书,其中有一段记载了一种花差点亡了一个国的奇事!”
沐云书的口气很平淡,却说得墨归心口一紧,态度也变得严肃起来。
“你说的这个故事,与北丹人炒东珠有关?”
沐云书点头:“书上的花名为郁香花,从外邦流入那个国家,因为稀有特别,培育周期很长,深受当地贵族喜爱,花的价格也越炒越高。小公爷可知,一颗郁金香球茎能交易多少货品?”
墨归摇头。
“一颗球茎可以换到八头猪、四头牛、一箱银子、一个院子、一艘船!”沐云书轻声道。
即便是沉稳如墨归,听了这句话也忍不住变了色。
一朵花而已,怎么能有这样的价值!?这有点骇人听闻!
他脑子转的很快,立即就联想到了东珠。
最近有人以从前十倍的价格收购东珠,目的应该有两种,一是将价格炒高,其次便是清空大奉的市场。
物以稀为贵,东珠已经没办法从混同江流入大奉境内,他们再将为数不多的东珠收走,等到时机成熟时,就会让东珠价格不断攀升。
大奉的商人会跟风逐利,商场会变得一片混乱,许多头热的人会孤注一掷参与到东珠的生意之中。
而大奉与北丹有通商协议,大奉是没办法阻止北丹人在大奉经商的,如果拒绝,北丹人就有了足够的借口南下。
如不拒绝,届时他们将东珠售入大奉,必会卷走一大笔钱财。
北丹人可以用这些钱财精进武器,囤积粮食,有了足够的底气后直接撕毁和约挑起战事,那时,大奉很难再有反手之力!
墨归越想越是心惊,原来北丹人的目的竟是在此!
而北丹辛苦筹谋之事,竟被沐云书参透了!
他抬头看向沐云书,觉得自己又重新认识了她一次。
他想起沐云书为他剔除腐肉时的果敢冷静。
想起她得知自己错嫁,与命运抗争时的坚韧不屈。
还有她算计一切,却把最柔软的地方毫无保留的交给并无血亲的孩子们。
每次与沐云书相遇,他只想靠近再靠近,他真的,退不出去了!
“小公爷?”
沐云书发现墨归怔怔地看着自己,不由轻唤了一声。
墨归这才醒过神,羞窘地转过头轻咳了两声。
“你举报了这件事,不知道触动了多少人的利益,就不怕被人盯上?”
这些事绝不是简单的张家和宋家就能促成的,事情复杂,不知道会有多少世家大族与此事有利益牵扯。
他们现在只能看到财路,看不到财路的尽头是死路!
沐云书当然知晓这件事的严重性,可覆巢之下无完卵,她总要搏一搏!
“他人之凝目如路边鬼火,不能因害怕不再夜行!小公爷,我不是不怕,是怕也无用!”
听沐云书平静的说出这句话,墨归只觉着胸腔里的血更热了。
他不由笑了,这小狐狸,真是个蒸不烂、煮不熟、捶不扁的铜豌豆。
“这件事我会上报官家,我们想办法应对,你尽量不要出头,我不会叫人知晓这封密信出自你手!”
他能怎么样?全力护着便是!
沐云书很少见到墨归笑,没想到他笑起来的时候眼中凌厉散去,犹如夏夜里的湖水,泛着柔和的光。
这种柔和让她不自觉的红了脸,忙将目光别了开去。
这时宝珠提着药箱匆匆赶来,也没注意到两人间奇怪的气氛,将药箱递给了沐云书。
“小姐,药箱拿来了,可还需要别的,奴婢去取!”
不是她不想帮忙,实在对小公爷有着本能的恐惧。
阿泗大人跟她讲了许多小公爷审讯犯人的故事,她害怕她一个包扎不好,会被这位爷砍了手脚!
墨归满意小丫头的懂事,勾唇道:“没事了,让你家小姐帮我就好!”
“那奴婢去门口等着!”宝珠狗腿地点了点头,一溜烟跑到门口守门去了。
沐云书想唤住她已然是来不及,只能闭上嘴,随她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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