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备麾下没有智士,这几乎是周边诸侯的共识。
毕竟,刘备要是有个把军师辅佐,那不至于走到今天这一步。
袁术和吕布,谁没击败过刘备?
尤其是纪灵,曾经领三万兵马北上,把刘备吓得求援吕布,亏得吕布辕门射戟,这才保住的沛县。
这也是他为什么会这么恼怒的原因。
因为在纪灵眼中,刘备是三家中最弱小的存在。
他能派出八千人北上防御,单纯是因为刘备的进军路线比较特殊,而不是因为刘备比吕布强悍。
可以说,这一战如果是吕布打的,纪灵都不会这么愤怒,就因为是刘备,他才会暴怒如此。
那可是八千人啊!对手可是刘备啊!
他实在是想不到陈兰该怎么兵败,唯一的可能就是陈兰贪功冒进。
当然,这也怪不得纪灵。
实则在秦瑱的算计之下,袁术压根就没有在意过刘备的兵马。
在袁术的视角,刘备能夺取沛国,那是吕布还有二五仔的功劳,和刘备没啥关系。
再加上袁术并没有老曹那般给力的情报组织。
袁术甚至不知道刘备麾下新加入了两大谋臣!
袁术都不知道,就更别说纪灵和袁涣了。
故而此时一听陈兰之言,二人自然感觉莫名其妙,纪灵当即就怒道:
“休要胡言乱语,刘备用兵之法谁不知晓?用来用去无非突袭夜战!”
“若非你轻敌,敌军如何能破城?”
可此时陈兰已然豁出去了,当即大喝道:
“将军且听我一言,敌军谋划之人非同小可!”
“若将军不听我言,还要轻敌,来日必败于敌军之手!”
被他猛然这么一喝,纪灵还真被镇住了片刻,袁涣见状,急忙道:
“将军且将到底失城之故详细说说!”
陈兰听了,这才整理了思绪,将自己在北边的经历接连说出。
纪灵和袁涣听着刘备军夺取二城之时,不由都是点头。
他们正是听到刘备军杀入了九江,这才会派苌奴前去驻扎下蔡。
听着陈兰进驻城内之后,张飞就来求战,纪灵便沉声道:
“敌将即来求战,汝为何不战?”
陈兰当即反问道:
“将军也知末将前去是为抵挡敌军,末将怎敢轻敌?”
“因惧敌军有谋,故不敢战!”
纪灵闻此,一时眉关紧锁,如果事情真按陈兰这么来说,那陈兰还真没有一点轻敌!
那又是为何而败?他如此想着,继续听着陈兰述说。
直到陈兰说到刘备军失去踪影那一刻,纪灵忙又问道:
“刘备军到底去了何处?”
陈兰见其模样,便苦涩道:
“末将自是不知,急忙带人出外探寻,结果发现敌军早已分兵,沿着淮河西去,我思虑敌军几日未动,恐怕探知我军正在迁都。”
“末将心知将军所重,生怕误了我军迁都,只得率军追击。”
“不想正好中了敌军埋伏!”
“末将见敌军有伏兵,急忙率兵杀出,本欲返回当涂,却发现当涂已被敌军诈取!”
“原来末将出城之后,敌军便扮做末将兵马前去取城,那当涂守将没有防备,自是开了城门放敌军进入。”
“将军想想,末将这一道上,可有分毫没按将军吩咐去做?”
“但末将越是心忧,越是中了敌军算计,并非末将粗心大意。”
“故而末将心知将军欲杀我,方才敢说冤枉,不是末将夸口,便是将军亲至,恐怕也会中敌军算计!”
听着陈兰之言,纪灵已是满脸凝重之色。
又听到最后两句,不由心中暗想,假如真的是他在当涂,又会如何?
如此想着,他突然只觉背后一阵发凉。
就如陈兰所说,那种局面,换他去他也得中招!
很难有人能不中招,因为当时他们背后就在迁都,而刘备军的动向,就是朝着他们物资去的!
就像是被人抓住了蛇尾,你回头就是一棒,不回头就是一刀,回不回头都得死!
如此想着,纪灵也懒得和陈兰计较,扭头对袁涣道:
“先生,敌军算计如此了得,该当如何是好?”
但袁涣并未接话,而是问陈兰道:
“将军可知那下蔡是如何丢的?”
陈兰听到将军二字,心知自己小命能保,忙对袁涣道:
“末将也不知详尽,只知道敌军败了末将之后,似乎并未返回当涂,而是直接进军下蔡,或许也用了诈城之法!”
“我观敌军谋划之能不凡,苌奴将军或许就是中了敌军算计!”
“末将听到消息,不敢耽搁,急忙回报,不想才到城外,便被将军所缚!”
他心知袁术极为看重袁涣,借故让其帮自己先行脱罪。
而袁涣也知其意,索性对纪灵道:
“如此看来,此番未必便是陈兰将军之过。”
“虽有丢城之罪,但现在是用人之际,不妨让将军戴罪立功!”
纪灵闻言,心知陈兰是杀不得了,奈何刚刚他翻脸太过彻底,现在也不好道歉,只得冷哼一声道:
“罢了,来人,将陈兰将军松绑,带下去好生安歇!”
陈兰见状,心中自是不喜,但也不表露,待卫士松绑之后,便拱手道:
“多谢将军开恩,末将告退!”
言罢,便朝堂外行去。
直到陈兰行出堂外,纪灵方才站起身来再度询问道:
“先生,现在刘备军已取四县之地,即日便可进军寿春,为之奈何?”
但他再问出口,袁涣却摇头叹道:
“将军,当前要务并非思考应对之策,而是速派探子前去探寻刘备军到底如何进军!”
“刘备此番以我军迁都为质,恐怕已经知晓我军迁都何处。”
“若他突然前去偷袭,光凭新蔡守军恐难驻守!”
“今已失下蔡,寿春失一屏障,若再丢钱粮,则我等皆负陛下所托!”
纪灵听着这话,猛然反应了过来。
刘备军现在知晓钱粮何在,那袁术的老底岂不是危险了?
如此想着,他忙下令派人前去探知刘备军动向,主要是探淮河一线。
这般探了一日有余,探子便回报,没有发现刘备西去踪迹。
纪灵这里才松了一口气,袁涣却再度摇头道:
“若是西边无患,敌军之意便在东边,敌军谋划了得,雷簿所部恐怕危险了!”
“当速去传令雷簿退出阴陵,回驻寿春!”
“将西曲阳等地驻军全部撤回,我军便坚守此城即可!”
听到袁涣劝说撤防两城,纪灵便吃惊道:
“将我军全部撤出?这岂不是将城池送与敌军?”
而袁涣见纪灵还未反应过来,便沉声道:
“并非送与敌军,而是我军难守!”
“将军须知与刘备谋划之人非同小可!”
“当涂陷落就罢了,下蔡同时陷落,可见这谋划之人善知人心。”
“他能击败陈兰,夺取当涂、下蔡,便可用同等办法夺取阴陵、西曲阳!”
“本来我军便是守势,如今有这等人谋划,更要加倍小心,岂可侥幸?”
“再者,现在北线失守,吕布闻之,也会猛攻,若是刘备再取西曲阳,则雷簿便成孤军,也难坚守。”
“将军若听我言,速去撤出二城守军。”
“不然我军若失雷簿,城内便只有一万七千众,如何抵挡刘备、吕布两家进攻?”
本来在袁涣心中,一万多兵马,绝对是能守住寿春的。
可在听了敌军的算计之后,他就有种感觉,敌军这个谋士多半不在乎你有多少兵马守城!
正所谓上兵伐谋,其次伐交,其次伐兵,其下攻城。
刘备这次夺取当涂下蔡,用得就是伐谋!
不和你玩什么血拼,玩的就是个阴谋诡计!
和这种敌人对阵,城墙只是一道屏障,兵马才是应敌关键。
面对袁涣的结论,纪灵也不敢懈怠,急忙令人前去传令。
如此传令之后,纪灵还是放不下心,又皱眉道:
“现在孙策在南其患未除,现在刘备又如此了得,还有个吕布陈兵在侧。”
“我军已是节节败退,这样下去可如何得了?”
他本来觉得真正的大敌是孙策和吕布,没想到刘备才是最狠的那个!
相比孙策来说,刘备距离他们更近,能调动的兵马也更多!
别看孙策坐拥三郡,实际上孙策能动的兵马,这两万人已经顶天了。
可刘备不一样,刘备这万余兵马只是前部,如果有必要的话,还可以继续增兵!
一万兵马就能打出这种战果,很难想象刘备如何全力进攻,会是如何一番表现!
因而现在他心中已是越发焦虑。
可袁涣听得他的话语,却是突然神情一滞道:
“将军方才说了何事?”
纪灵见此,不由奇怪道:
“我说如此下去可如何得了!”
“不,上一句!”
袁涣说着,突然迈起步来,嘴里喃喃道:
“孙策在南...刘备在北...吕布在侧...”
他一边说,一边走,神情开始变换。
纪灵见其如此,不由愣神道:
“先生这是何故?”
可他话音刚落,袁涣的脚步便是一顿,眼睛随之一亮:
“将军!吾知矣!”
他转过身来对纪灵道:
“在下或有一策,可以破敌!”
纪灵一听,便是精神一振:
“先生有何策可破敌军?”
他一问出,袁涣即是神情一定:
“我军或可引孙刘两家交恶,以吕布从中取乱,攻敌内部!”
纪灵闻之,自是奇异道:
“彼等合军而来,如何会轻易交恶?”
袁涣顿时抚须一笑道:
“他们虽是合军而来,却是各有心思,如今看来吕布并未强攻阴陵,可见其并无取淮之意。”
“但此人贪婪成性,定欲取寿春钱粮。”
“而孙策与刘备皆是以夺城为主,可见两家皆有意淮南。”
“我军便可从此处下手,谋划三军交恶!”
“眼下刘备军已经占据优势,左右我军皆要收缩兵力,不如主动将西曲阳、与阴陵等地赠予刘备。”
“可先暗地撤出雷簿兵马,再放出消息言说我军准备退出此二城,让他准备兵马入驻。”
“同时调动兵马增援合肥,将刘备夺取诸城消息散播,给孙策以刘备将取淮南北地假象。”
“如此,孙策见合肥不能取,必惧刘备先取寿春,定要先行北上,与刘备争夺寿春。”
“刘备取了西曲阳、阴陵二地,断了吕布进军之路,吕布也会生怨!”
“到时候三家聚于城下,互相牵制,咱们自可坚守城池,等待敌军退却!”
纪灵听闻此言,自是面露沉思之色,思虑其中利弊。
正如袁涣所言,反正都要收缩兵力了,与其坐等城池被取,不如主动退出。
要是能通过两座守不住的城池来换三家生怨,那是铁赚的生意!
可想到了此处,他又犹豫道:
“可若是刘备不要此二城又当如何?”
而他这话一出,便见袁涣摇头道:
“若他不要此二城,那此二城自为吕布所取。”
“虽不能谋两家交恶,却也能逼孙策北上!”
“只要能谋得孙策北上,我军便还有可为。”
听罢袁涣之言,纪灵细细一想,面对当前局面,貌似他们也只能如此应对!
只要能保住寿春、合肥二城,那他们就还有重来的机会。
想定之后,纪灵不再犹豫,忙派人将袁涣的谋划安排了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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