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刻意用的“你们”,而非“你”。
表面是在安慰兄长,不让兄长担心,实际上却是委婉告诉苏明妆——不要因为帮他从军,而自责,这都是他的宿命。
苏明妆愣住,“你……你为何要说这是你的宿命?”
裴今酌身子微微一僵——因为之前的某些原因,他故意和她拉开距离,尽量不与她对视,也不直接说话。
却没想到,她直接问他。
苏明妆,“方便回答我吗?”
人家连问两次,裴今酌是不想直接回答,也必须直接回答了,“……我也不知道,不知从何时开始,我便觉得自己应该是个瘸子,最少……也是跛脚。”
“……”苏明妆不寒而栗。
裴今宴见堂弟说自己是瘸子,顿时心烦意乱,声音带了愠怒,“明妆为了你,翻遍全京城的医馆药铺找医书,母亲和婶母天天看医书,你却在这自暴自弃?”
但话刚说出来,又后悔——总比抱有希望,最后又失望的好吧?
裴今宴看着受伤却淡定的堂弟,再看暴躁的自己,心生羞耻——自成年以后,他从不与堂弟比较,堂弟比他优秀,他甚至比二叔婶母还高兴,
唯独,不想在她面前,被堂弟比下去。
“我知错了,”裴今酌也觉得,大家都在帮他,他没资格自暴自弃,“哥,你说,我们应该把这件事,告诉皇上吗?”
苏明妆的心,一下子揪了起来。
她对皇上,实在产生不了好感,她想不通是什么样的昏君,会把拉拢朝臣放在姻缘上。
她与裴今宴成亲,就是拉拢成功;与裴今宴和离,就是拉拢失败?进而攻击素来与世无争的苏家?这是明君会干的事吗?
更何况,还有皇上为了得到姚家支持,纵容姚国舅残害良家女子之事。
她担忧地看向裴今宴,后者回给她一个安抚的眼神,之后低声道,“暂时别说,如今武王权势正盛,哪怕是皇上与之相比,也没有明显优势。武王想洗清关系很简单,牺牲掉郑奇胜、断足自保便可。但你暴露后,只怕凶多吉少。在没有万全把握之前,绝不能暴露出来。”
裴今酌点头,“哥,我信你。”
说着,目光不自觉看向堂兄身旁的女子,却正好与她四目相对。
苏明妆也被吓了一跳,急忙道,“我也不会说,你们放心!我和你们是一条船的!”
裴今酌,“……”他不是这个意思。
裴今宴柔声道,“没人怀疑你。”
苏明妆低头沉思片刻,咬了咬嘴唇,“其实……我心底一直有个问题,可能有些冒犯。”
“不冒犯,你问吧。”裴今宴。
苏明妆抬眼,目光疑惑地看向他,“你们认为,皇帝是明君吗?”
一个问题,堂兄弟两人,皆沉默了。
不用两人回答,苏明妆已知他们的态度,“不用回答了……”
还没等她说完,就听裴今宴的平静语调,“明君,哪那么好遇?我看你的书房中有几本史书,你应该知晓,一个王朝短则几十年、长则几百年,皇帝数位或者几十位,但能拥有三位以上明君的王朝,都寥寥无几,更何况皇上和武王的情况、皇上和姚家的情况,你是知晓的。”
说着,长叹一口气,“明君,可遇而不可求。”
苏明妆又问,“那如果皇上不是明君,你还效忠吗?”
裴今宴深深看了苏明妆一眼,“你错了,我们裴家效忠的是皇位,而非皇帝。”
“如果武王造反成功,成为皇帝,你们效忠吗?”
“……”裴家兄弟沉默。
因为他们没考虑过这个问题——是啊,哪位臣子好好的,去幻想权王造反的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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