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在连接直播系统……】
【检测到您尚未注册主播账号,是否自动注册并开启直播间?】
【是/否】
徐北尽下意识坐直了身体,惊讶地看着这个展开他面前的光屏。
刚刚噩梦重启,他只是下意识碰了碰那个奇怪的、突然消失的人遗留下来的光点,结果面前就展开了眼前这个……
直播间的画面?
等等,直播间?!
所以刚刚那个人,是一个来自游戏之外世界的主播?
而且这个直播间……是出bug了吗?为什么会连接到徐北尽的身上?
徐北尽的脑海中眨眼就划过了无数的思绪,心中升起了一阵荒谬。他几乎本能地看向了店面之外,就着半掩的店门,看向这个噩梦。
他知道《逃出生天》是一个游戏,是的,所有人都知道。不管是窄楼的居民,还是那些外来者,他们都知道,这是一个游戏。
窄楼的世界——游戏《逃出生天》的世界,除窄楼这栋孤零零矗立在大地之上的建筑之外,就是窄楼之外,无穷无尽、遮天蔽日的灰雾。
人类不知道为什么出现在这里,不知道为什么在这里进行着生死的挑战与考验。
他们不知道外面的世界变成了什么样子,尽管他们如此渴望去往更高的楼层,希望到达窄楼的最高层之后,就意味着逃出生天。
而徐北尽面前,就摆着一个不知道是真是假,但应该确实可以联通到外界的,直播间。
那是人类从未知晓过的,窄楼之外的世界。
于是,徐北尽仅仅只是迟疑了片刻,然后就在意识中,选定了“是”。
他隐约能听见一声清脆悦耳的“叮”,之后这个光屏就出现了极大的变化。
在这个静止的光屏上,有一些圆圈和指向圆圈内的简短字句,应该是自带的新手教程,向徐北尽解释着如何使用这个直播系统。
这个光屏以半透明的冰蓝色为底,整体分为左右两大块。
左边是一个硕大的直播屏幕,现在就显示着一个定格的画面,聚焦在他的书店。
而右边则是包括观众数量、礼物榜、工具栏、主播数据等等,其中一个选项,立刻就吸引了徐北尽的目光。那是一个名为“切换画面源”的选项。
旁边的指示文字写着,在一些支持此选项的游戏中,主播可以通过切换直播的视角和画面,让直播不仅仅局限于主播一个人的身上,而是可以切换到别的游戏玩家和场景那里,甚至是切换成上帝视角,从而观察其他玩家与整局游戏的走向。
这就好像是观战视角。
而《逃出生天》这个游戏就适用于这种功能。
徐北尽就点了点这个功能,跳出来好几个选项,对应这个噩梦中的不同场景和任务者。
他粗略一看,其中光是噩梦场景,就有书店、玩偶店一楼、玩偶店二楼、荒废的街道这几个选项,而不同的场景名字下方跟着不同人的名字,说明了对方的位置信息。
比如“书店”这两个字的下方,缩进一格,就显示着“徐北尽(主播)”这些字眼。
他向外探探头,确定这个时候没有外来者过来,于是就安安稳稳地窝在书店柜台后面的躺椅上,点击了玩偶店一楼。
……话说,他怎么觉得,这个直播间里,他才是那个观众呢?
毕竟他是一个刚刚开播的无名小主播,根本就没有观众点进他的直播间……
观众徐北尽惬意地坐在自己的书店里,远程观看着任务者们在玩偶店里的动静。此时在玩偶店里的任务者,一共有四个人。
没看见那个之前在他面前消失的主播,是因为对方没有登录?说起来,徐北尽现在也不知道为什么那家伙突然就消失了,这个直播系统又为什么会连接到他的身上。
不过不管怎么说,他枯燥乏味的群演生活,似乎也多了一点乐趣。
徐北尽兴致勃勃地看着直播。
然后突然一怔。
……等等!这四个人里好像还有一个熟悉的面孔!
还是一个他避之不及的家伙!
*
林檎觉得,这是他有史以来经历过的,最无理取闹的噩梦。
先不说有个莫名其妙的任务者进噩梦之后就惊声尖叫、夺路而逃,现在也不知道跑哪儿去了……就现在在场的这么几个任务者,都要吵起来了。
他不耐烦地靠在门框上,嘴角噙着一抹冷笑,歪头打量着其余的任务者。
对于不了解林檎的人来说,这个男人,是个相貌非常出色,并且看起来脾气也挺好的人。
毕竟他长了一张天生带笑、眉眼弯弯的娃娃脸。如果他心情好,露出一点笑,那么看着就还挺乖巧可人的。
然而……
所有的任务者都知道,林檎简直就是一条疯狗。
他似乎有一个耐性的阈值,一旦超过,就会立刻开启暴走模式,敌我不分,直接利用他超出常人的武力值,强硬镇压噩梦里的所有人,然后——
然后噩梦就达成了一个特殊结局,就这么结束了。
如果任务者们有幸(不幸)在噩梦中遇到林檎,那么结果一般有两种。要么林檎暴走,要么其他任务者战战兢兢,不惹这位大佬,争取自己通关。
……所以说林檎这样的武力值出现在《逃出生天》这种求生类的游戏里,就很离谱啊!
而且,林檎似乎已经出现在窄楼的底层很久了,却从来不见他去更高层的地方。有人鼓起勇气问,林檎则回答,没什么兴趣。
是真没兴趣,还是……根本去不了?
就有人暗中揣测,认为说不定是林檎除了武力值和那一张脸蛋以外,根本一无是处。他可以在底层的噩梦里活得挺好,但是无法彻底解决任何一个噩梦。
不过鉴于林檎强悍的个人实力,也没有人敢在他面前多说什么,在噩梦里,照样不敢去招惹他。
……然而这一次的噩梦,情况似乎有点变了。
除却林檎,此时还留在玩偶店里的任务者,一共有三人,其中两人是相互认识的,而另外一人则是独行者。
正是这位独行者,和另外两人发生了一些些的矛盾,导致他们现在无法达成一致意见。
他们其实都挺了解玩偶店这个噩梦的,虽说没有人通关,但是数次的挑战下来,他们也都知道这个噩梦的发展逻辑。
所有的任务者会出现在玩偶店的一楼,短时间之内,店内的玩偶会发生活化,然后开始追杀这些任务者。
随着噩梦的重启,玩偶们会变得越来越疯狂,逃生也变得越来越困难。
现在,他们已经是第三次开启这个噩梦了。
而那两个任务者还在吵架。
其中一个戴着眼镜,就是那个独行者,据理力争:“既然之前的任务者一直在逃生也没有通关,那么我们就得尝试别的办法才行。”
而另外一位,显然是一个杠精:“就得?你谁啊你?我们就得听你的了?”
此时,一直没有什么动静的,杠精的队友,一个扎了长马尾的妹子突然开口说:“别吵了。之前不是还有一个人的吗?他去哪儿了?”
“不知道。”杠精翻了个白眼,“那个胆小鬼……之前两次重启都是因为他,搞什么啊。每次噩梦重启我们都会返回最初的位置,现在他不在,说不定是用诡计卡从噩梦中强退了。”
诡计卡是《逃出生天》中道具卡的一种。窄楼中传闻有一张特殊的诡计卡,可以直接从噩梦中强行退出。这是从更高的楼层传下来的消息,当时还引起了一阵轰动。
后来任务者们发现,兴奋个屁啊,就算真有这种卡,也得抽得到再说啊。
他们获取道具卡的主要途径,是通关噩梦之后的随机奖励。而随机这个东西嘛……就很看脸。
这张可以强退的诡计卡出货率是多高,杠精不知道,但是现在似乎除了这种传说中的卡,也没有别的理由可以解释那家伙的失踪了。
“不管了,消失就消失了!”眼镜男紧张又有点不耐烦地说,“我看到有玩偶动了。”
几人立刻就安静下来,紧张地挪动了两步,分成三个不同的方向。当然,他们都默默避开了林檎。
几秒钟之后,玩偶们一拥而上,向杠精的方向挤去。
而杠精也毫不犹豫,转身就跑,直接就带着玩偶大军们带出了玩偶店。
这是任务者们多次进入这个噩梦之后获得的经验。玩偶店面积狭小,如果一昧在店内周旋,那么多半就是困兽犹斗。
而到了外面的街道上,玩偶们跑得慢,因此虽然数量众多,但是任务者们只需要花费一段时间,就可以将玩偶甩掉。
“该死!怎么偏偏就来追我!”
杠精在心中愤怒地骂着,他拼命地奔跑着,荒废的街道上因为他的奔逃,而卷起了更多的灰尘,几乎淹没了他的身影。
他气喘吁吁,被灰尘呛得咳嗽两声,差点没喘过气,可是当他转头一看,看见身后依旧追着他的玩偶们,顿时欲哭无泪,只能更加努力地逃脱。
玩偶们在第一阶段的追杀持续五分钟,只需要依靠奔跑就可以进行逃脱,而目标则是完全随机,这是众所周知的事情。对了,欧莱不知道。
总之在场这四个人类任务者,都是知道的。因此,当杠精发现自己被选中之后,他也只能暗骂一声,然后开始在街道上带着成群的玩偶们开始赛跑。
他阴暗地希望,玩偶们去追杀林檎就好了。追杀林檎的话,反正两边都不会有损失……干什么来追杀他呢!
再不济,那个眼镜男不是很傲吗?追杀他不成吗?两全其美多好啊。
在胡思乱想中,玩偶们终于被他甩掉,这个时候他又已经绕回了玩偶店的门口,蹲在那儿喘了两口气,隔了一会儿才终于慢吞吞拖着步子返回店里。
玩偶店一小半的玩偶都追杀出去了,于是整个店铺显得空荡了许多。但是当他一踏进玩偶店,那种阴森潮湿的气息就一下子黏在了他的身上,让他颇感不适。
对于任务者们来说,这些噩梦场景都不过是司空见惯的地方,和现实中的窄楼其实也差不多。可是,不知道为什么,在噩梦中,这些场景总是会显得格外恐怖。
杠精很快甩脱了心头的凉意,大步走了进去。
当他走进,马尾妹子立刻问:“注意到外面了吗?”
杠精还没回答,眼镜男先嗤笑了一声,冷嘲说:“就他这种脑子,能注意什么?”
一句话就把杠精气得直瞪眼,撩起袖子就说:“嘿,您就是传说中的杠精?”
马尾妹子翻了一个白眼:“你们有完没完?”她又狐疑地看了看眼镜男,“不是我说,他怎么你了?”
眼镜男抱臂站在一旁,一脸不耐烦的样子:“我说了,继续重复这样玩偶追逐战,根本没有用!以前那些任务者都被追了多少次了,他们解决这个噩梦了吗?不都是刷够了时间,达成一个普通结局就结束了?”
马尾妹子微微皱眉,也没反对这句话,但还是坚持自己的意见,继续问杠精:“你注意到外面的情况了吗?”
杠精深呼吸了一下,干脆无视了眼镜男,说:“之前其他人说的那家书店,我看见了……”
他们正说着,一直没什么动静的林檎突然动了。他看也不看看这三个人,直接就往外走。
眼镜男几乎下意识问:“你去哪儿?”
林檎理都没理,好像压根没听见一样,直接就走出了玩偶店。
眼镜男讪讪,只能闭嘴。他有些不甘地望着林檎的背影。
这是他第一次在噩梦中遇到林檎,还抱有一丝抱大腿的憧憬,希望这位武力值强大的大佬能够庇佑他一下。
然而……
杠精在一边冷嘲热讽:“你不会以为大佬会理你吧?不会吧不会吧?天底下不会真的有这么单纯这么自以为是的傻子吧?你以为……他眼中的世界是什么样子的?”
眼镜男不甘心地看了他一眼,勉为其难地问:“什么样子?”
“听说他的眼里就只分两类人,打得过的和打不过的。像你嘛……抓紧时间认清自己吧。”
眼镜男沉默片刻,突然冷笑一声,刻薄地说:“就算这样,他不还是只能呆在窄楼的最底层吗?根本去不了更高的楼层,有个屁用。”
这话让马尾妹子奇怪地看了他一眼。
但是这个时候,她已经无暇多想了。因为,又有一大批的玩偶站了起来,迈开了脚步朝他们走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