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姑娘说的事情, 变成了现实。
真的有任务者无缘无故地消失了,并且在是在被成精的设施杀死之后。
……替死鬼?
直播间里的观众们还没有发现这一点,而即便发现的话, 他们估计也会以为, 不过是玩家强退了噩梦罢了。
况且肌肉男凄惨的死状, 以及他“一无所获”的噩梦经历, 估计就会让他在极度的恐惧和愤怒之中, 愤而强退游戏吧。对于观众们来说, 这似乎是稀松平常的事情。
但是徐北尽知道,事情当然没有那么简单。
消失……在窄楼中,几乎就等同于沉沦于永恒崩溃的噩梦之中了。但是这个噩梦并没有崩溃,仅仅只是有任务者失踪。
在那些传言中, 永恒崩溃的噩梦中, 会不断地复现循环噩梦中发生的事情。任务者们会在死亡、复生、再死亡的无限轮回之中陷入疯狂。
他们将无法逃离这个噩梦,他们将跟随噩梦一起坠入深渊。他们将成为真正的行尸走肉, 永远无法逃离既定的命运。
就像是陷入了bug的一团废弃数据,只能在网络世界里,成为被主脑NE嫌弃的垃圾数据。
成精的家具……
徐北尽想,那些消失的任务者,是否真的就成为了替死鬼,永远地困在了家具之中?除非有人来代替他?
他感到背脊生寒。沉吟片刻之后, 他将主视角固定到蒋双姊那边,而右下角却单独框出来一个小窗,内容却并不是他这边, 而是那台杀死了肌肉男的电梯。
徐北尽的举动引起了观众们的些许好奇,而他的解释是:“这台电梯在上一轮杀了人,想看看这一轮会有什么表现。我在想, 他是不是故意杀人的。”
观众们立刻就被他的思路带跑了:“我觉得是!”
“都故意把人头往地上撞了……我觉得是!”
“啊,好恐怖啊!我决定今天明天都不坐电梯了!”
“楼梯会有监控摄像头默默地看着你……(恶魔低语)”
“啊啊啊啊你闭嘴!你家的灯就在你头顶盯着你看!”
“……球球你们了,我胆子真的很小,我怕今天晚上睡不着觉啊……”
“床……”
“……拒绝。他不通电不联网,我就不信他能成精。”
“我记得,之前谁许愿床成精,变成自己的男朋友来着?”
“我错了!我一定找个活人当男朋友!”
徐北尽忍俊不禁。
直播间画面上,那台电梯静止在八楼,动也不动。那是肌肉男乘坐上这台电梯的地点。徐北尽怀疑的,肌肉男是否会成为这台电梯,短期内似乎无法得到答案。
他又看了看其余任务者的情况,发现他们都安分地待在公寓里,等待着最初的一个小时过去。
于是,徐北尽就站了起来,打算又一次开启自己的遛弯之旅。上一轮噩梦他没有离开书店,困倦地度过了一个多小时。这一次,他决定还是不要和自己作对了,出去散散心也好。
不得不说,徐北尽常年的情绪就是十分沉闷低落的,遇上这种热闹的场景,能出门走走,从而驱散他心中孤独的块垒,也是一件好事。
直播间的视角仍旧对着任务者们和那台杀人电梯,并没有对着徐北尽。他时不时就看一眼,免得错过什么重要的信息。
但是他实在是心不在焉。几分钟之后,他已经左手提着一杯奶茶,右手捧着一杯奶茶了。
他又去排队的时候,他的那位扮演者同事也忍不住奇怪地看了他一眼,不过还是让他白嫖了两杯奶茶,这让徐北尽感到十分幸福。
有那么一瞬间,他甚至挺庆幸,自己是扮演者而不是任务者。
如果是任务者的话,那么这些扮演店员的扮演者,可不会这么轻易地送他奶茶喝。嗯……林檎除外。
扮演者们也是十分欺软怕硬的嘛。
他在商业区内部来回走动,路过一家火锅店的时候,突然瞧见一个光头大汉独自坐在桌前,汗流浃背、表情扭曲地吃着辣锅里的菜。
这家火锅店是半开放式的设计,外面的游客直接就可以看见里面的场景。
徐北尽好奇地看了这名窄楼居民两眼。
那个光头大汉注意到他的目光,于是主动打了一声招呼。
徐北尽迟疑了一下,走到他的身边,有点困惑地问:“你不喜欢吃辣锅吗……?”
“喜欢……”光头大汉有气无力地往嘴里塞着菜,“个屁!”
徐北尽茫然。
“兄弟,我好惨啊。”这个光头大汉一把鼻涕一把泪,“被NE安排成吃火锅的,结果那群任务者不停地重启噩梦,我他妈活生生困在这里吃了四个多小时的火锅了!我要吃吐了!”
徐北尽:“……”
光头大汉绝望地说:“而且我不能吃辣啊!狗屎的NE……杀了我吧!!”
徐北尽欲言又止,最后他举起了自己手中还没喝的奶茶,说:“喝吧,解解辣。”
光头大汉:“……”
那还真是谢谢你了。
徐北尽迟疑了一下,把奶茶递给他。
光头大汉也不客气,拿过来就喝了两口,请徐北尽坐在他对面。
盛情难却,于是徐北尽也开始吃火锅。
徐北尽:“……”
他恍惚觉得,他真的回到了地球。在某个商业区偶遇到一位独自吃火锅的自来熟,他们相谈甚欢,于是就一起吃火锅了。
但是,尽管眼前火锅汤底热气腾腾,尽管周围人来人往、热闹非凡……这终究是一场噩梦。
最后他反而想起了戴无笑嘻嘻的话。他说,这是他们的第二人生。
尽管是游戏,是噩梦,但是,也可以成为第二人生……吗?
徐北尽犹豫片刻,就真的拿起筷子,夹了一片白菜。他一瞬间就被辣得泪眼汪汪,惹得光头大汉哈哈大笑:“兄弟,你这比我还菜啊!”
……徐北尽发现戴无和眼前这个光头大汉,都喜欢叫他“兄弟”。难道这就是自来熟的打招呼方式?
光头大汉主动自我介绍说:“我叫魏乐章,快乐的乐,文章的章。”
“徐北尽。”徐北尽迟疑了一下,学着魏乐章说,“北方的北,尽头的尽。”
魏乐章随便地感叹了一下:“嚯,你名字还挺有趣的嘛。”
徐北尽不好意思地笑笑。
魏乐章是个大大咧咧、粗野随性的男人。比起戴无那种半真半假的随便态度,谈及噩梦、窄楼、主脑等等,魏乐章总是更加的无所谓。
他说:“关我屁事。只要主脑不再把我扔进这个噩梦,让我吃四个多小时的火锅,我就谢天谢地了!”
徐北尽不怎么动筷,但偶尔也吃两口。他说:“总比做家具好……”
说着,他突然一怔。
他只是开玩笑一样地随口一说,用这个噩梦中的某些元素回应魏乐章的话,但是他却突然想到了另外一件事情。
成精的家具……会不会是扮演者们扮演的?
他还没来得及多想,魏乐章就说:“哎哟,你也知道啊?”
徐北尽眨了眨眼睛。
魏乐章随口就出卖了他的朋友:“我跟你讲,我认识一个扮演者,老惨了,在这个噩梦里当马桶。”
徐北尽:“……”
他一阵反胃。
魏乐章反而嘻嘻哈哈:“总之,他只要进这个噩梦,我就三天不愿意见他。”
徐北尽瞥了一眼红红的辣锅,默默地放下了筷子。
魏乐章还毫无自知之明地继续说:“不过呢,反正在窄楼里也不会吃喝拉撒的,就是觉得变成马桶……哈哈哈哈又惨又好笑啊!”
徐北尽心想,你怕是不知道,有个任务者……
算了。
吃饭的时候想这些干什么呢?
他顺水推舟地转移了话题:“所以这个噩梦,真的有人扮演那些家具?”
“有啊。”魏乐章显然不把徐北尽当外人,“就我认识的那个扮演者。他跟我说就这个噩梦里,还有个什么……网络,能让他们这些扮演家具的相互沟通,还可以流动。
“不过他嘛,顶多也就是从这个马桶,流到那个马桶……哈哈哈哈,真可怜。”
他用着“真好玩”的语气,说着“真可怜”。
“不过好像也不只是扮演者吧。”魏乐章又说,“还有任务者。”
徐北尽怔了怔:“任务者?”
“就是……类似永恒崩溃的噩梦那种吧。”魏乐章解释说,“我也不太清楚。反正好像有任务者也进到那片扮演家具的网络里了……也不能说家具吧,还有其他的一些东西,乱七八糟的。”
“那原来的扮演者呢?”
“被挤出来了呗。”魏乐章说,“不过,我也好久没在这个噩梦里扮演过了,不知道什么情况,全是听我认识的那个扮演者吐槽的。
“哦对了,我记得楼上有一家电影院……有个收银员?他以前就扮演过家具,后来被任务者挤出来了。”
徐北尽想,这说的是……戴无?
所以戴无才会对他说,“小心背后”?因为他曾经就是被小心的对象?
话说回来,戴无曾经扮演的,会是什么形象?
十几分钟之后,徐北尽告别魏乐章,去往四楼,找到戴无,问出了这个问题。
戴无:“……”
他翻出一对死鱼眼,生无可恋地说:“你这又是从哪儿知道的?而且……”他狐疑地看看徐北尽,着重看了看他手里的奶茶,“你这未免也太悠闲了吧。”
徐北尽学着戴无的样子耸耸肩:“这样的噩梦比较少见。”
这样繁华的、有各种美食和店铺的噩梦,确实比较少见。绝大多数的噩梦中都是一片衰败荒凉之景,有的甚至宛如末日。
戴无笑了一声,说:“所以你就来享受生活了?”他又说,“不过这样也好……”
徐北尽说:“别扯开话题。”
戴无:“……”
他翻了一个白眼,唉声叹气:“难道这种丑事也非得说出来吗?”
“所以你变成什么了?”徐北尽好奇地问,他又体贴地补充说,“如果是马桶这样的,可以不说。”
戴无惊得咳了一声:“什么?真有人……算了。我不是啊。我是……”他沉默片刻,然后说,“抽油烟机。”
徐北尽:“……”
他嘴角一抽。
“我可没杀人啊。”戴无说,“那些消失的任务者,会随机分配成为某些扮演者的替死鬼,然后我就欧气爆棚了。”
原来是随机的……徐北尽暗想。
这么说的话,在上一轮噩梦中死去的肌肉男,还真的是已经进入那个特殊的网络平台了。也不知道他成为了什么。
徐北尽心情复杂,一方面觉得这人死有余辜,另一方面,又觉得这样的死法和死后的遭遇,令人不寒而栗。
不过……以肌肉男的性格,他如果变成什么很有杀伤力的设施,那么现在噩梦中的这几名任务者,特别是蒋双姊、瘦子等人,说不定就危险了。
此时,第四轮噩梦开启之后,时间来到第三十分钟。
直播间的画面上出现了特殊的变化。
虽然蒋双妹已经知道,因为她在第一轮噩梦就死过一次了,所以噩梦中这些成精的设施不会在追杀她,但是基于恐惧、戒备和谨慎,她还是选择在第四轮噩梦一开始,就缩到了大门边上。
死亡带来的惊恐依旧如影随形。她不想再让自己陷入到那种地步了。
她就这么安安静静地度过了噩梦最初的半个小时。站久了腿也有点麻,她活动了一下身体,但是脚踝一扭,就朝门那边歪到过去。
“诶诶……痛!”
她的头直接就撞到了门把手上,把门把手都给按下去了。
她伸手尝试了一下,结果真的就轻而易举地把公寓大门给打开了,压根就没有了必须等待一个小时的限制!
……怎么会这样?
她下意识看了一眼时钟。噩梦刚刚开始半个小时,窗外已经浓黑如墨。
是因为,第四轮噩梦……发生了崩坏?所以他们可以提早一些出门了?
蒋双妹猜测谁都不会想到这一点,毕竟,他们在前三轮噩梦已经形成了惯性思维,也不太可能在第四轮噩梦的时候尝试破局。
可是……万一就在他们白白浪费的这段时间里,错过了一些通关结局的必要条件怎么办?
蒋双妹虽然没有那种推理思辨的能力,但是她也曾经见多识广,见惯了噩梦中主脑坑害任务者们的陷阱与诡计。
于是,她立刻就意识到,她得赶快找到姐姐,得把这件事情告诉蒋双姊。
有时候,头脑简单、思维直线的人,反而会拥有更加强大的行动力。
蒋双妹直接就离开了自己的公寓,奔向楼梯间,快速地下楼前往807。在抵达八楼之后,她正要敲门,余光却瞥见什么,顿时就停了停。
她看见一台电梯,电梯门打开着,而那电梯的地面上,似乎落着……几张道具卡?
几分钟之后,蒋双妹敲开了蒋双姊的公寓大门,兴高采烈地说:“姐!你看我捡到了什么?”
那一共是三张道具卡,其中一张是面板卡,一张是攻击卡。而另外那张“恶魔的假面”,实在是难得一见的、较为有用的诡计卡。
蒋双姊立刻就吃了一惊,甚至都没问蒋双妹怎么这个时候就离开了公寓。她赶忙问:“你从哪儿捡来的?”
蒋双妹说:“就外面的电梯里。”
蒋双姊心中不解,随后她突然就想到了,之前那一轮莫名其妙就重启了的噩梦……
她的心上骤然蒙上了一层灰。
蒋双姊沉默太久,让蒋双妹有点困惑:“姐,怎么了?”她看了看自己手中的道具卡,“这卡有问题?”
蒋双姊叹了一口气,说:“双双,你不想想,怎么可能有道具卡莫名其妙掉在地上?”
“但是我捡到了。”蒋双妹眨了眨眼睛,说,“而且我不打算还。”
蒋双姊:“……”
她头痛地看着蒋双妹,一时间不知道怎么和自己的妹妹解释。
明明是一件非常诡异的事情,但是蒋双妹却不愿意深想……她知道,这是因为她的妹妹习惯性地依赖她。
在噩梦中,从来都是蒋双姊负责思考,蒋双妹负责行动;那么自然,现在也是蒋双姊在思考这几张道具卡的来源,而蒋双妹兴高采烈地捡着就完事了。
此外,蒋双姊也明白,为什么蒋双妹会这么高兴。
因为,她们时隔多年重新回到噩梦,尝试去往更高的楼层,尽管有着多年之前的积累,以及数张道具卡,但是必然是困难重重的。
在这种情况下,蒋双妹捡到这几张道具卡,当然会喜出望外地占为己有。
蒋双姊理解她的想法,却不知道如何告诉她自己的顾虑。
姐妹两个一时间陷入了沉默之中。
直播间里,观众们大呼小叫:“我靠!这个不会是死了的那家伙掉落的吧?!”
“?死亡还有概率掉道具的吗?这个游戏对非酋也太不友好了吧!”
“之前死的人也没掉落道具卡啊……迷茫地扣扣头。”
“这就是我的知识盲区了。”
徐北尽看着观众们好奇这件事情,也没说话。正常情况下任务者死亡当然不会掉落道具卡,但是这个噩梦,任务者的死亡显然不是正常的情况。
第三轮噩梦,肌肉男被电梯杀死。噩梦重启之后,他就消失了。
他的物品之所以会掉落,恐怕就是因为,他已经彻底陷落到崩坏的噩梦……不,应该说,他自身崩坏了。
他就像是从任务者变成了扮演者,并且还是永远停驻在这个特定的噩梦、扮演着特定的家具的扮演者。
而扮演者当然是不需要道具卡的。
窄楼中,用以判断任务者是否沉沦于永恒崩溃的噩梦,办法就是看他的屋子是否还被锁着。
有些偷家贼,专门就会去尝试那些长久无人进出的屋子;那里面或许就有着已经沉沦噩梦的任务者的,所有积攒的家当。
不少任务者都因此而暴富。
他们被戏称为秃鹫,因为他们就像是以尸体为生。然而奇妙的是,偷家贼虽然也属于任务者中的底层,但是他们的名声却比卡贩子好上那么一些些,只不过更为罕见和隐蔽。
肌肉男恐怕也不会想到,有朝一日,他眼中的猎物反而成了偷家贼。
不管怎么说,肌肉男的消失都意味着,第三轮时候的噩梦,事实上就已经崩坏了。即便第三轮噩梦最后死去的不是肌肉男,而是其他的任务者,恐怕他们也会立刻消失。
因此,任务者们从第三轮开始,就不能让自己死亡了。
……这未免有些太强人所难了,难怪之前小姑娘说,即便打出了普通结局,也有任务者永远地消失了。
在噩梦的一开始,任务者们分散在不同的公寓里。这个噩梦的场景如此庞大,任务者们根本不可能在很快的时间里就发现,有任务者消失了。
他们必定要经过一个较为长时间的探索、汇合和信息的整合。但是在这个过程中,他们甚至能否清楚地知道噩梦中一共有多少任务者,都不一定。
徐北尽是靠着直播系统的提示,才知道这个噩梦中一共有七名任务者。
可是对于这些任务者来说,其他人的情况一直都是无法实时把握的。甚至有可能,他们永远无法在噩梦中找齐所有参加噩梦的任务者,直至一些任务者消失,他们也不知道究竟发生了什么。
……在噩梦中,信息的价值是如此重要。
正如此时的蒋双姊,尽管她本能地认定,这些道具卡的出现必有蹊跷,可是她却不知道,这背后究竟有什么特殊之处。她不像徐北尽,掌握了那么多的信息。
她希望蒋双妹把道具卡放回去。她不想在这个诡异的噩梦中担风险。此外,她们现在应该去找瘦子他们,尽快尝试断电的办法,离开这个噩梦。
但是蒋双妹并不愿意放弃自己的所得。
谁知道这几张道具卡属于哪个任务者?为什么会出现在电梯里?谁也不知道!
她甚至美滋滋地说:“指不定是主脑给我们的福利呢?”
蒋双姊:“……”
她用一种崭新的目光看着自己的妹妹。她怎么不知道,她的妹妹还有这么傻白甜的一面?
她真的头痛了起来。
难道她真的把她的妹妹保护得太好了?
蒋双妹犟着脾气不愿意把道具卡放回去,她甚至失望地说:“姐,我们真的需要道具卡。你忘了吗?我们是想要去更高的楼层的……”
“我当然记得!”蒋双姊有些烦躁地说,“可是双双,这几张道具卡出现在那里,你不觉得有问题吗?!”
“不觉得。”蒋双妹坚定地说,“就算有问题,我也要留着。离开这个噩梦之后,谁会知道我们从哪儿得到的?”
蒋双姊欲言又止。
她不想责备她的妹妹,可是她真切地在想,她真的把她的妹妹宠坏了吗?让她连对噩梦的丝毫判断都没有了?
重点从来不在于这几张道具卡的原主人是谁,而是,这几张道具卡为·什·么会出现在电梯里。
主脑发善心?
怎么可能!
蒋双姊不想骂蒋双妹蠢,所以她努力解释自己的意思,可是蒋双妹压根不听。她直接把道具卡往怀里一塞,然后往公寓外走。
她背对着她姐姐,说:“姐,我不跟你多说了。反正这是我捡来的东西,我有权处理的……对吧?”她吸了吸鼻子,甚至有点委屈地说,“你难道不觉得,这几张道具卡很有用吗?这可是我捡来的!”
说着,她甚至觉得不甘心。她献宝一样地将这几张道具卡捧到她姐姐的面前,可是她姐姐却说,捡来的东西“不干不净”。
可是……这是有用的啊!
她感觉自己就像是一个孩子……被她的姐姐当做孩子一样呵护、宠爱,却从未得到过任何平等的尊重与信任。她想证明自己,想让姐姐知道,她已经不再是那个必须由她保护的孩子了。
但是,越是想要证明自己不是孩子的人,不就越像是一个孩子吗?
在这个噩梦,蒋双妹因为在噩梦中死亡而几乎发疯,又因为不明来源的道具卡而被蒋双姊斥责……她突然意识到,她仍旧无法证明自己,甚至,会更加地被蒋双姊看轻。
其实,她仍旧希望,她的姐姐可以夸奖她。
蒋双妹失望地说:“姐姐,你是觉得我……不道德吗?”
她没有听见蒋双姊的回答。
于是她更加失望地叹了一口气,也不转身看蒋双姊了,直接就走出了公寓,低声说:“我在外面等你,姐。”
她不知道,就在她的背后,她的姐姐被公寓的窗帘勒到青筋爆出、眼睛充血。蒋双姊无力地朝蒋双妹的背后伸出手,却眼睁睁看着她的妹妹走出了公寓。
公寓房门砰地一声合上,那声音久久回荡在八楼走廊之上。
直至她的死亡。
当蒋双妹在807外闷闷不乐地等待,却突然等到了噩梦的重启的时候,她自己都茫然了。
出了什么事?
全程围观的直播间观众以及徐北尽:“……”
……搞什么??
“卧槽!这就是熊孩子的杀伤力吗?!”
“对不起,我这就把我妹拖过来打一顿。”
“无辜的妹妹:???”
“……她姐姐可是……她一点儿声音都没听见吗?!”
“我注意到窗帘捂住了她的嘴巴……草,真的好惨啊。”
“眼睁睁看着自己的妹妹离自己而去……”
“还是因为那种滑稽的闹脾气理由……”
徐北尽也不免叹息一声。等到噩梦重启,当他发现蒋双姊已经消失了的时候,他的心情就更加复杂了。
那可能是一种混杂了恨铁不成钢、同情、悲哀等等的思绪,甚至多少为蒋双姊的遭遇感到惋惜。
但凡蒋双妹转过身,看一看她的背后究竟发生着什么……
可是她没有。
她看不见她的背后,所以,她再也看不见她的姐姐了。
噩梦重启,蒋双妹立刻就懵了。她有一种奇怪的、不祥的预感,就如同她的姐姐在第一轮噩梦时,因为她遭遇了危险而察觉到的心悸。
现在,她感到了同样的心悸,微弱却始终不停歇。
她坐立难安,在噩梦重启的瞬间,就立刻尝试离开这间公寓。她成功了,随后她奔向楼梯间,飞快地下楼。
她心中有一个模糊的念头,但是她想,不……不可以,不应该这样……怎么会?!
她的脚步停在807室门口。
她看见大门开了一条缝,这让她瞬间就怔住了。她低声喃喃说:“……不、不对……怎么可能?”
她不敢相信,立刻推门进去,却发现公寓里空无一人。她在公寓里转了一圈,随后,看到了沙发旁掉落的几张道具卡。
她捡了起来。她认识,这是她姐姐带过来的几张道具卡。
她僵在那儿。
就连她自己也想不明白,那一瞬间,她究竟都想到了一些什么。
片刻之后,她突然莫名其妙地笑了一声。
她说:“姐……不是吧?你是不是在跟我开玩笑?难道你不知道我会来先来找你吗?”她自言自语地说着,“你还故意耍我……自己先下楼了?”
她捏紧了手中的道具卡,喃喃说着,自顾自转身,离开了807室。
公寓内,窗帘不甘心地动了一下,随后静止。
徐北尽看到了这一幕,眸光微深。他想,也许……
也许那窗帘就是肌肉男,对吧?
蒋双妹不知道自己与杀死了姐姐的元凶擦肩而过。她恍惚地朝着楼梯口走去,却突然停住了。
她看见了电梯。
电梯,导致她们争吵的电梯……她着魔一般地盯着电梯,随后深吸了一口气,面无表情地走了进去。
这个时候,她终于面对了那个可能。
她终于想到……那个问题,想到她姐姐是不是死了,想到瘦子曾经说过的,噩梦中无缘无故消失的任务者。
她想到,如果姐姐死了,那么她也应该去死才对。她们在窄楼中相依为命那么多年。
她们是同年同月同日生,那么,也应该同年同月同日死。
……她真的想要去死。她的姐姐会抛下她吗?她并不是……她真的想要……陪着她的姐姐。她很后悔。她为什么会……
或许电梯可以杀死她。或许……她应该被电梯杀死。道具卡……道具卡当然没有她的姐姐重要。
可是有的时候,人们就是会因为不及所爱的人重要的东西,与他或她闹别扭,甚至发生争吵和矛盾。
蒋双妹已经后悔了。
如果……
电梯缓慢地运转,最后停下。
蒋双妹听见一个温柔的女声:“一楼,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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