牧嘉实和绯成功逃离了那座山下的小小村落。
对于他们来说, 这一次成功的逃离多少有一些运气的成分。
村子里的人没能在小瀑布边上找到绯,但是却也没想到去他们的院子里再找一次,而是直接来到了老村长家的饯别饭这儿说明了情况。
于是牧嘉实这个说绯去了小瀑布那边的人就成了众矢之的, 可是他一口否认了自己的问题,只说他是猜测绯去了小瀑布那边, 并不是十分确定。
可是,他们也已经在村子里转了一圈了,其他人压根就没看见绯的行踪, 她能去哪儿?
在这个时候, 就有人颤颤巍巍地提出了一个可能性:“她会不会……被那些人带走了?”
牧嘉实隐晦地看了这人一眼,发现是个不认识的村民,便暗自朝他道了声谢。
不出所料, 在场的其他村民立刻便群情激奋起来。他们本来就是为了阻止这一次的活祭,才会想着先下手为强,把这些外乡人杀掉,但是那伙□□徒还是得手了?
于是,他们几乎立刻就愤怒地冲了出去, 朝着那伙人的聚集地冲了过去。又是一会儿, 老村长家里便只剩下了寥寥数人。
牧嘉实瞅准时机,拿上厕所当借口在老村长的屋子里绕了一圈, 便意外发现了一扇锁住的小门。他用暴力打开了那扇小门, 看到了里面瑟缩、惊恐的人之后,便瞬间明白了, 到底发生了什么。
……那个被成为“白眼狼”的孩子,被关在这里。
可是为什么?
他被关在这个地方,但仍旧活着,旁边甚至还残留着食物的残渣。他是……老村长的孩子?
但他是什么时候出现在这儿的?他仍旧穿着来自外面的城市、与这座村落风格截然不同的当季衣物。或许他回来还没有多久。或许他也是因为毕业了, 感到后悔了,所以回到了家乡?
……如果是这样,那么村落中蔓延的疯狂,是因为另外那群外乡人,还是因为……他?
牧嘉实站在那儿,心中一瞬间闪过无数的思绪。
就在这个时候,他突然听见身后传来一些异响。他诧异地转头看去,发现绯居然出现在他的身后。
“先别问!”绯急切而小声地说,“我想到一件事情!”
牧嘉实有些诧异,他想,绯居然真的想起了什么线索?
绯说:“我想到了一个细节。来这里的时候,我们是坐山那边的那辆班车,那是一辆二十座的小型客车,而我们是满员过来的。
“但是……十二个外乡人,加上七个来自这个村落的大学生……也还差了一个位子!”
牧嘉实听着,静静地点了点头,侧身让绯看了看这扇小门里的人。
“他是……?”绯惊诧万分,随后恍然大悟,“他是那个……他和我们一起回来的?他被关在了这里?!”
牧嘉实点头:“我怀疑是这样。”
绯感到一阵深深的寒意。
她呆呆地望着那个人,他瑟缩在角落,因为陌生人的出现而发着抖。他的一只手死死地按在地面,仿佛从中汲取着力量。
她低声说:“真是可笑……”
谁可笑?这个又后悔自己选择的“白眼狼”,还是,这个村落中的人?
绯摇了摇头,转而说:“所以,这扇门就是我们要找的门吧?”
牧嘉实点头。
他们走进这扇门,灰雾涌出,然后,牧嘉实就惊呆了。
他们来到了一个客运站。周围人来人往,无比热闹。绯就站在他的身边,用一种困惑的语气低声说:“我们……是要去坐车吗?”
牧嘉实却没有回答绯。
他感到一种十分微妙的氛围,那种微妙与他此刻的经历无关,只是因为这个场景、这片区域,牵动了某种特殊的信号,就仿佛他的身体在说,“没错!就是这里!”
他来过这里!
绯有些忧虑地看着牧嘉实:“你怎么了?”
“我来过这里!”牧嘉实用一种十分急促的声音说,“我来过……不,不是这里。是……噩梦。”
当“噩梦”这两个字出现在他的嘴边的时候,一种更加深沉的恍惚侵袭了他的大脑。他呆呆地站在那儿,愣了许久,随后,他说:“该死。”
绯茫然地看着他。
牧嘉实难得有暴躁的时刻:“为什么会有……为什么他的噩梦是这样子的!”
他心焦地看了看绯,知道绯还压根什么都没想起来。
但是他想起来了。他想起了窄楼中的一切,他想起来他们为什么会进入这个噩梦,他也终于明白了,为什么徐北尽会嘱咐他,让他找尽可能去过更多噩梦的任务者参与进这个噩梦。
……因为,这是他们在这个噩梦中,找回自我的唯一途径。
利用一个bug。
理论上说,如果任务者们出现在灰雾之中,他们的状态就是“沉沦”,失去自我,并且彻底地迷失于某个噩梦。他们会永远地困在灰雾中的某个细胞噩梦之中。
但是,当牧嘉实等人出现在灰雾之中,并且遇到自己曾经经历过的噩梦的时候,就会产生一个悖论——他们曾经经历过这个噩梦,并且没有沉沦;那么,他们怎么可能以“沉沦”的状态,第二次与这个噩梦相遇呢?
如果沉沦,就将永恒困在这个噩梦中;而如果没有沉沦,他们怎么可能来到灰雾之中?
说到底,通过徐北尽的噩梦进入灰雾,是一条捷径。
此外,徐北尽噩梦中“门”的规则,使这些任务者可以在不同的细胞噩梦中穿梭。如果他们运气够好,碰上了自己曾经经历过的噩梦,那么就产生了一个bug。
这个bug导致的结果就是,任务者们被驱除了“沉沦”这个标签。他们重新获得了自我意识。
这个bug本不应该存在。徐北尽本来应该在获得这个身份的第一天,就因为睡眠而进入这个噩梦,而彻底地消失在这个世界上,然后任务者们再也没有通过噩梦进入灰雾的办法。
但是,谁也没有想到,徐北尽居然可以从进入窄楼开始,就再也没有睡过觉。所以,这个奇特的bug就始终保留着,直到他们这群人决意破釜沉舟,进入灰雾搏命。
即便是搏命,其实也有一个前提,就是他们必须利用这个特殊的bug,让自己想起来关于窄楼、关于噩梦等等的记忆。否则,他们只会迷失在这些细胞噩梦之中。
而当牧嘉实明白这一点之后,他不禁暗骂一声。这是完完全全赌运气的事情,除非……除非NE站在他们这一边。
也就是这个时候,牧嘉实也突然意识到,这只是他经历的第三个场景,而这么短的时间里他就恢复了自我意识,这意味着……
他的嘴角牵起一抹若有若无的微笑。
他想,NE的确站在他们这一边。
不过随后,他又稍微推翻了这个结论。他想到,如果NE真的彻彻底底地站在他们这一边,那么他们应该在进入灰雾,或者进入第一扇门的时候,就恢复自我意识。
但是他却是在第三扇门之后才遇到自己曾经经历过的噩梦。
这算是……考验?还是说,NE本身也是有限制的?
……可这是徐北尽的噩梦!
牧嘉实在这一刻陷入了深深的迷惑之中。
到底谁能控制他们踏出那扇门之后,去往的具体场景?
这是徐北尽的噩梦,理论上来说,他当然拥有完整的掌控能力。
在意识到窄楼居民的问题之后,牧嘉实曾经完整地复盘了窄楼居民们在噩梦中表现。
他已经意识到,他们的行动或许是在噩梦主人完全的掌控之中的,也因此,噩梦主人经常会使用一些办法来帮助、推动他们解决噩梦。
换言之,徐北尽既然是噩梦的主人,那么他肯定对这些位于他噩梦中的场景有着完整的了解和掌控力吧?这可是他的噩梦!
但是另外一件事情却与这个事实产生了对立。
如果徐北尽真的能够掌控他们去往的最终场景,那么他何必要在第三扇门之后,才安排能够让牧嘉实恢复自我意识的场景呢?
NE的立场不明确,徐北尽总归是明明白白站在他们这边的吧?他何必要这样拖时间?
所以,更有可能的是,掌管着整座窄楼的NE,参与到了这个噩梦中。
那么问题又来了……NE,什么时候有如此深入地参与到某位窄楼居民的噩梦中?从来没有!
在所有人的印象中,NE都是一个高高在上、公正却冰冷的存在。尽管每一名任务者、每一名窄楼居民都知道它的存在,但是除了知道它是掌控这个游戏的主脑之外,其他的就一无所知了。
他们不知道它的形象,不知道它的具体能力,只是猜测它在窄楼中无所不能。此外,甚至连这个名字,也不知道是从哪个半真半假的流言中传出来的。
总而言之,NE真的会如此积极、主动地参与到某个平平无奇的噩梦中吗?
于是牧嘉实再一次想到那个猜测:徐北尽和NE,有什么关系吗?
这个问题最早出自绯的口中,她不知道基于怎样的联想,莫名其妙就得出了徐北尽就是NE的结论。在最开始听闻这个想法的时候,牧嘉实并不怎么相信。
但是此后,因为徐北尽知道窄楼的出口就在终极噩梦中,并且还知道如何开启终极噩梦之后,所以牧嘉实便想,难道,绯的猜测居然是真的吗?
而现在,牧嘉实确凿无疑地意识到,徐北尽必然和NE有着一定的关联。
具体是什么,还不好说;但是想想看,他们眼下正处于的这个噩梦——这片灰雾,这座窄楼中的垃圾场,是普通的窄楼居民能够拥有的吗?
对于一个游戏来说,这简直就像是所有过去的数据存档,还都是一些无用的垃圾数据!
要不是早知道这是徐北尽的噩梦,牧嘉实恐怕会觉得,这是NE的噩梦吧。
想到这里,牧嘉实不禁啼笑皆非。
他的身旁,绯还在用一种诧异、困惑的目光看着他。
牧嘉实想了想,用绯稍微能理解一点的方式对她解释说:“我是说,我来过这里。这里简直就像是一个……噩梦。”
“噩梦吗?”绯忧心忡忡地说,“我们之前经历的那些场景,又何尝不是噩梦呢?”
牧嘉实动了动嘴唇,却无言以对。
他知道绯说的是对的。
很快,他处理好了心情,果断地说:“走吧,我们得在这个场景里寻找一扇门。”
当他意识到徐北尽的噩梦,居然是所谓的“关于噩梦的噩梦”的时候,他就意识到,解决问题的关键不可能是在这些“小场景”之中。
最终的结局,必然位于外界的灰雾之中,也就是他们刚刚进入这个噩梦时,所在的场景。
但是,如何离开这些小场景,也是一个问题。
此外,牧嘉实也不禁想,为什么徐北尽的噩梦会是这样的?为什么他的噩梦……是与窄楼有关?而不是像其他那些窄楼居民一样,与地球、末日、疯狂有关?
他摸不着头脑,也想不出这意味着什么。他只能让自己专注于眼下的场景。
他一边和绯挤在人堆中往前走,一边和绯说着这个场景有关的信息。
这里……是他进入窄楼之后,第一个进入的噩梦。
那是一段格外久远的过去了。不过他发现,他仍旧对这个噩梦印象深刻。因为他没能解决这个噩梦。
在午夜梦回的时候,他偶尔会想起这个噩梦,然后可能是因为无聊,也可能是因为好奇,他思考着这个噩梦要如何解决。
这件事情源头发生在城际客运站,更准确来说,发生在一辆从某城开往苍城的客车上。
“苍城?”绯喃喃念着这个名字,然后缓缓说,“总觉得有点眼熟。”
牧嘉实也恍然看着电子屏幕上显示的,目的地为苍城的那一辆客车车次。
时间过去了这么久,他早就忘了这辆客车是开往苍城的。可是,他没有想到,他还能再一次进入这个噩梦,并且,发现这个秘密。
在很久之前,他也不是没想过再进入一次这个噩梦,打出一个真结局,算是圆了遗憾。但是后来他就没能找到这个噩梦,再加上各种事物奔波,再后来又成了掘金者,就更加没有时间了。
现在他知道了,或许这个噩梦的主人,已经彻底沉沦了。于是,这个噩梦就成了灰雾中的一员,再也不会出现在窄楼之中了。
……这样的情况,又能说是罕见吗?
牧嘉实不禁感到了一种唇亡齿寒的情绪。
他突然理解了,为什么徐北尽总是一副不愿意提及自己噩梦的口吻。如果他的噩梦是这样的,那么,他估计也会很想避而不谈吧。
他甚至有些明白,为什么徐北尽始终不愿意让其他任务者进入他的噩梦了。
那是真正意义上的噩梦,而不仅仅只是所谓“游戏中的副本”。
牧嘉实沉沉地呼出一口气,低声喃喃:“苍城吗?”
绯问他:“你也觉得苍城耳熟吗?”
牧嘉实不免苦笑了一下,他点头说:“是的。”他说,“或许我们曾经到过那里。”
他多少有些希望,绯会因为他的提示而想起曾经的记忆,但是令他失望的是,这件事情并没有发生。如此看来,他们还是需要去往曾经经历过的噩梦,才能够恢复自我意识。
除了指望NE大发善心,也就完全是件撞运气的事情。
此外,在这种地方,连道具卡都没什么用武之地……
牧嘉实不禁暗自摇头。
他正想着,绯迟疑着说:“我们的车……是不是到了?”
牧嘉实抬头看了看电子屏幕显示的信息,忽略了周围嘈杂热闹的声音,对绯说:“是的,我们上车吧。”
很快,他们通过了检票,上了一辆日常行驶于这座城市与苍城之间的大型客车。
这是下午的一点十五分,一个看似平平无奇的下午。天气有些热,车上的乘客不是很多,总共四十来个座位,只坐满了三分之一。
司机在检查了乘客人数之后,与客运站的工作人员交接完毕后,便准时发车了。
在一开始,谁也不知道这一次旅途,将会收获怎样的结果。
客车相安无事地行驶了半个小时。有人问司机还有多久能到苍城,司机则回答说,大概还有一个小时。
车上绝大多数的乘客都已经昏昏欲睡了,浑浊的空气混杂着劣质皮料的奇怪味道,加上汗液分泌后的酸臭味,还有公路上弥漫着的汽车尾气的味道,让人神智昏沉。
不过这其中绝对没有牧嘉实和绯的身影。绯甚至有点焦虑过度了,不断地看向客车上方的电子时钟,心中计算着时间。
……她的同伴说,情况将会在客车发车的四十分钟之后,出现变化。
具体是什么变化,牧嘉实没有说清楚,他说那很难用语言描述清楚。
绯问他能不能不上这辆车。而牧嘉实摇了摇头,说,这不太可能。
曾经他也尝试过避免上车,想要逃离客运站。然而留在客运站,比上这辆客车的风险大得多。毕竟,客运站里有着比这里多上几百几千倍的人。
所以,他们唯一的选择就是,乘坐这辆可能带着他们驶向死亡的客车。
时间缓慢地流逝。终于,绯眼睁睁看着电子时钟的时间,来到了客车发车的第四十分钟。
一开始毫无异样。
司机还在继续开车,乘客还在继续睡觉。外面的阳光依旧炽烈,公路上依旧飞速地驶过无数汽车。绯听见风声呼啸着穿过客车的玻璃,又从她的耳边溜走。
……然后是突如其来的,一阵微妙的、轻柔却快速的风,拂过了她的面颊。
真的有那阵风吗?她没听见风声,也没察觉到任何气流。她感到好像有什么东西轻微地触及到了她的神经,让她敏锐地四下看看。
她想,那可能是风。
她感觉自己好像没有什么变化。
绯下意识侧头看向了牧嘉实,因为牧嘉实才知道这一切都代表着什么。硬要说的话,绯觉得什么都没有发生。
但是当她侧头看向牧嘉实的时候,她发现牧嘉实正看着窗外,某辆小汽车。
那可能是一对小夫妻,或者小情侣。男人在驾车,女人偏着头在睡觉。但是突然地,副驾驶前方平台上,他们放置的一个小小的玩偶跌落了下来。
仿佛有一声清脆的陶瓷破碎的声音,响起在绯的身边。
那男人似乎是若无其事地看了一眼。
可是,女人却醒了过来。她因为玩偶的损坏而指责男人的驾驶技术——或许如此?随后,她竟然愤恨地争夺起方向盘。再之后,男人干脆利落地扇了她一巴掌。
女人更是不爽起来,干脆伸手胡乱推着方向盘。
汽车左右晃动出令人不安的曲线,最终失控地冲向绿化带,燃起了大火。
大客车就在这辆车的旁边,牧嘉实和绯亲眼目睹了这一幕的发生。大客车继续行进。而奇特的是,没有任何一辆因为这一幕的发生而放慢或者停下,好像他们完全对这事儿不感兴趣一样。
绯目瞪口呆,喃喃说:“发生了什么?”
“疯狂最初的蔓延。”牧嘉实带着一种难以言喻的悲哀说,“苍城是起点,而这里距离苍城如此之近,就同样被疯狂覆盖。”
“疯狂?”绯说,“就像是那个小村子里发生的事情一样?”
“是的。”
绯轻声说了一句什么,然后又说:“所以,这些场景都属于一个世界观?”
牧嘉实点了点头,说:“是这样。”
“那么,门呢?”
牧嘉实迟疑了一下,然后摇了摇头,示意自己也不太清楚。
他怀疑这是徐北尽噩梦中的规则设定,但是这个结论也无从证实,所以他干脆就不提了。
绯也没有指望牧嘉实能够回答她的问题。
她正要继续说话,突然听见车前部传来几声不太对劲的声音,她抬头望去,立刻目瞪口呆。刚才还睡得好好的乘客们,突然开始了相互的谩骂与厮打。
牧嘉实和绯上车的时候,故意坐了车子的最后面,这个时候就远离混乱,只是旁观着。然而,这样的安全却未必能维持多久。
绯忍不住问:“我们需要寻找的门,就是这辆车的车门吗?等到它到了终点站,我们才可以下车?”
牧嘉实说:“不。”
绯有些困惑。
牧嘉实停顿了一下,然后才说:“你觉得司机会受到疯狂的影响吗?你觉得他受到影响之后,是会继续好好工作,还是,发疯?”
绯陷入了长久的沉默。
随后,她喃喃说:“所以,我们只能等待吗?”
……等待,这辆奇怪的客车,将他们带去未知的远方。
牧嘉实是第一个在徐北尽的噩梦中恢复自我意识的任务者,但是,他当然不会是唯一一个。
此时,在另外一个细胞噩梦中,在徐北尽的注视之下,巫见、甲一、甲二三人,同样来到了一个特殊的噩梦。
这个噩梦,令巫见露出了无比复杂的表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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