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言一出,胡氏恍若梦中一般,两只手搭在腹部,一时回不过神来。
倒是伺候她的几个丫头,眼圈都红了,满口念佛不已。
赵氏抿了抿唇,眼底有几分不甘,脸上却已经挂上了担忧之色:“钟大夫,可是刚才大嫂说,她前几日才来过葵水,可有妨碍?”
胡氏和她的几个丫头,也紧张的看向了钟大夫。
钟大夫是侯府的老人了,自然是知道胡氏的心病的,此刻把出了滑脉,心里也高兴。
笑着抚了抚胡子:“大奶奶放心,也有妇人怀孕后,还来月事的。只不过量比往日少一些,并无大碍!”
胡氏这才放下心来,忙忙的谢过了钟大夫,让给了上上等的赏封。
又问需不需要喝安胎药。
钟大夫领了赏封,笑着道:“是药三分毒,大奶奶的身子调养得好,胎像如今看着也稳当,倒不用吃安胎药。平日里吃食略微注意一些,也就是了。”
胡氏更放心了些,忙让身边的丫头跟着钟大夫去,问清楚平日里的饮食禁忌。
钟大夫下去了,在场的人,都纷纷上前贺喜。
饶是赵氏心里不痛快,此刻也堆着笑容道贺。
胡氏心情大好,此刻看谁都顺眼。
当场就宣布,在场的丫头婆子,有一个算一个,每个人都有赏。
下头的人顿时欢欣雀跃,一个个喜气盈盈满腮。
这些高兴的人群里,唯独赵氏和柳思思两人的笑容看起来有些僵硬发苦。
不过胡氏此刻高兴,被众人围捧着,也顾不上这些。
倒是路蓁蓁一直关注着柳思思,就见她咬了咬下唇,握了握赵氏的手,见赵氏看过来,给了一个关切的眼神。
赵氏鼻子一酸,不过很快就控制住了。
冲着柳思思勉强笑了笑。
柳思思踮脚,在赵氏耳边低声不知道说了几句什么。
赵氏一怔,似乎被提醒了什么,顿时眼睛一亮。
等众人都领了赏,没那么闹腾了,赵氏才笑着开口:“大嫂这有了身子,可是咱们侯府的大喜事。若是运气好,能得个哥儿,那大嫂可就能放心了!”
这话不算中听,可听到哥儿两个字,胡氏心里也希望是怀个哥儿,也就懒得跟赵氏一般计较了。
“若真是个哥儿,到时候府里伺候的,每个人都多发一个月的月钱!”胡氏也大方的表示。
赵氏眼中闪过一抹嫉妒,很快遮掩过去,才笑道:“若真是个哥儿,大嫂倒是要谢谢我们家思思呢!之前都没有消息,今儿个思思刚到府里,大嫂就有了好消息,说不得这孩子是思思带来的呢!”
这话一出,胡氏脸色都变了,只觉得比闻着那虾味还让人恶心。
一个破落户家的表姑娘,一看就是心思不纯,动不动就苦着脸哭,把福气都哭没了的苦瓢子,还能给她带孩子来?
这是恶心谁呢?
这话委实有些荒唐,孙氏都忍不住皱眉了。
胡氏被恶心得一时又干呕不止。
几个丫头忙着伺候胡氏,加上赵氏又是主子,一时竟没人反驳。
看赵氏这是见胡氏有孕是板上钉钉了,想要给柳思思谋一个有福气能带福气来的名头。
路蓁蓁笑了,那也得问她答应不答应啊。
当下忍笑道:“瞧三嫂,这是替大嫂高兴都高兴的说胡话了!大嫂有了身孕,那自然是简大哥给的,关表姑娘什么事?”
“柳姑娘一不是送子观音,二不是神医后人,她一个没出阁的女孩子家家的,怎么?是能让大嫂无中生孕不成?”
“三嫂,咱们妯娌间开开这样的玩笑无伤大雅,可若是有人当真了可怎么办?真传出去,岂不是笑掉人的大牙?至简大哥于何地?”
“三嫂,你细想想,是不是这个道理?”
路蓁蓁三言两语的,就将赵氏的谋算给打消了。
赵氏被堵得说不出话来,柳思思的一张小脸也白了白。
身子摇晃了两下,才勉强挤出一个怯生生的笑容来:“说起来,倒是我运气好,今天能沾上大嫂嫂怀孕的喜气呢!”
胡氏心情好,也懒得跟赵氏和柳思思一般见识了。
更何况,她好不容易又怀上,身子金贵,自然不能继续留在赵氏这揽月院了。
也就起身要告辞回去。
赵氏哪里敢留,就怕出点什么意外呢。
忙不迭的将人送到了门口。
孙氏和路蓁蓁自然也就跟着告辞。
将胡氏送回她的院子,这才两人携手告辞回来,各回各家。
接下来,整个侯府都震动了。
络绎不绝的人带着礼物,从各房出发,在胡氏的院子里汇集。
上到老侯爷,下到略有头脸的管事,都备了丰厚的礼物送上。
一时间,胡氏的小院子那叫一个热闹,整个院子的丫头婆子齐上阵,那礼物都收不赢。
听说这一日,光各种送礼,都收了一间屋子呢。
于此形成鲜明对比的,是赵氏的院子。
赵氏虽然心里憋着气,等胡氏走了,也整理出礼物来,打发人送了去。
她劳累了这大半天,费尽心思整出这接风宴来,本是想着替柳思思出个风头的。
没曾想,倒是便宜了胡氏,居然今日爆出来有孕!
所有的谋划付诸东流,别说今日了,就是接下来的日子,只怕谁还记得今日府里来了位表姑娘?
大家的眼光只会聚集到胡氏身上去。
越想越是来气。
赵氏板着脸,揽月院的下人也不是傻子,知道自家奶奶此刻憋着火呢。
都不敢出头,只埋头做事,生怕一个不小心,就惹了赵氏的眼。
就连伺候赵氏的几个贴身丫头,也是战战兢兢的。
柳思思在这个关键时候,挺身而出,摆手示意赵氏的几个贴身丫头出去,她留下就好。
几个丫头互相看看,见赵氏没反对,也就退了出去,
柳思思这才挨着赵氏坐下,搂住了赵氏的胳膊:“姐姐,你受委屈了——”
一句话,赵氏的眼泪就下来了。
不说赵氏表姐妹两人在屋里如何面对面哭诉。
只说胡氏这边,好容易将来道贺的人都送走,屋里终于清静了下来。
虽然什么事都不敢劳动胡氏,可她只在旁边看着都觉得累了。
往榻上一引枕上一靠,长出了一口气,摸着肚子:“可算是苦尽甘来了,只希望腹中这个是位哥儿,那就五角俱全,再没什么可求的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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