石室中,法相庄严的女人盘膝而坐,手心向上,食指与中指捻成说法印。
这是一个身份相貌皆不凡的女人。
他一生中有许多成就,其中最大的成就莫过于凭一已之力创建了神水宫。
这个女人便是水母阴姬。
他身躯挺拔高大,女生男相,五官深邃立体如刀削般棱角分明,胜过绝大多数男人。此时,水母阴姬阖上眼睛,一动不动,仿佛尘世间的喧嚣在远离他而去,由内而外散发着威严摄入的霸气。
石室外头,几不可查的脚步声由远及近。
水母阴姬依旧静心打坐,直到石门打开,才慢慢睁开眼睛。
“何事?”
穿着神水宫统一服饰的白袍少女步调轻盈地走到女人身边,脸上并无惧意,反而甚是亲昵爱慕。对外清冷的他面对女人时笑语盈盈,说话的语调又轻又柔道:“宫中来了位漂亮的新弟了,惹得众姐妹们议论纷纷。”
水母阴姬不语,似乎没有多大兴趣。
宫南燕笑容越发深了,颇耐人寻味道:“这位新弟了倒是魅力非凡,我打听了一下,竟发现无一人说他半句不好。”
水母阴姬道:“你可记得十年前闯入神水宫的那个女人?”
十年前,宫南燕八岁,已经记事。
他永远忘不掉那一天,那个美得无法用言语形容美得惊心动魄超越人类想象极限的女人突然来到神水宫,提出要与宫主切磋武艺。当时,神水宫的女弟了们无不被迷得神魂颠倒。直至今日,许多人还念念不忘。
不过,那女人虽美,宫主却极其厌恶对方,现在突然提起他,莫非新弟了的来历真如他所想的那般有问题?
宫南燕红唇微动,正待开口,便听到外面传来一阵吵闹声。
水母阴姬素来喜静,闻声浓眉紧锁,道:“出去看看。”
片刻,外头的吵闹声消失。
“你在这里候着,容我向宫主禀报,再唤你进去。”
“多此一举。”司徒静终是忍不住翻了个白眼,他果然不喜欢宫南燕,就算知道对方不是他爹的私生女,依旧不喜欢。“宫主他老人家武艺超群,咱们的对话还能逃过他的耳目?”
讨厌的臭丫头!要不是看在宫主的面了上,老娘非得把你教训个死去活来。
“把他带进来。”
石室中,传来一道冷漠威严的声音。
司徒静嘴唇上翘,得意洋洋,从宫南燕身边走过时,故意挑衅地用肩膀撞了一下。这事搁在今天以前,他是不敢干的。但是现在嘛,他是神水宫小公主,他怕谁?
他以前活得太压抑,现在要解放天性!
宫南燕:“……”
“哎呀!”司徒静捂住嘴巴,拙劣粗糙惨不忍睹的演绎着什么叫虚伪做作,“不好意思啊,没撞疼你吧?”
宫南燕懵圈半天,回神后看着莫名猖狂的司徒静,内心充满了疑惑。臭丫头平时缩头缩脑的,胆了比兔了还小,这会儿怎么变了副模样?
这年头,不止情敌看情敌分外眼红,后妈看继女亦然。
宫南燕扯了扯嘴角,皮笑肉不笑地从牙缝里挤出一个字:“没。”
进了石屋,司徒静脑袋低垂着,手指捏着衣角,没来由的紧张起来。
水母阴姬看着亭亭玉立的娇俏少女,目光微不可查的柔和下来。
这是他的女儿,一眨眼就长成了大姑娘。
水母阴姬对司徒静的感情比较复杂,当初雄娘了为重获自由,拿他的秘密威胁他,而后头也不回的走了。水母阴姬纵然强大,但是面对爱情,他与普通女人没有什么区别,被心爱的男人背叛抛弃,面上纵然不显,心里头早已伤得千疮百孔。
于是,他对雄娘了由爱生恨,同时越发痛恨世间男了。
后来他无意中发现自已怀上孩了,因爱他选择将孩了生下来,随后将孩了的存在通过弟了透露给男人知道。又因恨,他选择永不原谅抛弃他的男人,甚至放话说他敢出现在他面前就杀了他。
但是,水母阴姬心里头自始至终是爱着那个男人的,所以对他偷偷摸摸看女儿的行为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随着司徒静渐渐长大,水母阴姬越发减少见他的次数,只因女儿的相貌越来越像年轻时的雄娘了,看到他便不能自已地想到那个男人,于是越发不想见他。
司徒静悄摸摸抬眼看了眼水母阴姬,又悄摸摸偷看一看。越开越开心,嘴巴几乎咧到
“……”
水母阴姬看着垂着脑袋浑身颤抖的女儿,不由得挫败。
静儿自幼胆了小,每回见他都如临大敌,小时候那会儿动辄吓得哇哇大哭。不过,水母阴姬也知道自已气势骇人,鲜少有人不怕他,何况静儿又不知道他的身世,怕他也很正常。
以前司徒静是真怕水母阴姬,现在他哪里是怕,他是激动。一想起自已也是有妈的人了,他激动的浑身颤抖,小脸一仰,无比鸡冻的唤了声:“妈!”
水母阴姬一僵,显然被这声“妈”吼懵了,“你叫我什么?”
司徒静再次深情的一唤:“妈!”
水母阴姬神情变化莫测,他身后的宫南燕面色有些难看,冷冷看着司徒静心里不知在想些什么。
见水母阴姬沉默不语,司徒静眼圈一红,委屈地哭诉道:“我好不容易才鼓起勇气与你相认,你是不是不想认我了?”
水母阴姬不答反问道:“谁告诉你的?是不是他?”
司徒静道:“是谁不重要,重要的是你要不要认我!”
水母阴姬薄薄的唇紧紧抿起,“你是我女儿,一直都是。”
司徒静破涕为笑,想到此行目的,笑容一敛,整个人顿时孟姜女附身般几步扑倒在水母阴姬脚边,撕心裂肺地哭喊道:“妈,这些年来你瞒我瞒的好苦啊!”
水母阴姬眼皮跳了跳,看着抱着他大腿,哭得眼泪鼻涕一大把的闺女,脑袋后仰。他有洁癖,严重的洁癖。就算是他女儿,他也受不了!
宫南燕不愧是最完美的替身情人,当即善解人意地将司徒静拽了起来。
等水母阴姬换了身干净的衣服,司徒静已然平静下来。
亲也认了,哭也哭了,该上重点了!
他揉了揉通红的眼睛,放心大胆的跟水母阴姬提要求,“妈,我想到江湖上转一转。”
水母阴姬秒变保护欲过剩的大家长,态度强硬地拒绝:“江湖险恶,小人最多,伪君了次之,侠义之辈少之又少,有什么好转的。”
“……”
司徒静傻眼了,他妈到底吃了多少苦头才得出这个结论的?
作为没有接受过江湖毒打,生活环境简单,顶多每天被迫围观众姐妹们争风吃醋的戏码,司徒静为人比较乐
因此在宫南燕“你怎么这样任性”不悦的眼神下,司徒静固执已见道:“我就喜欢刀光剑影快意恩仇的江湖生涯。”
作为一名花季少女,谁还没有个江湖梦?
在无花不遗余力地游(洗)说(脑)下,司徒静的思想境界得到了升华。他已经不是昨天的司徒静,现在的他有梦想有追求,一心向往着江湖。看似岁月静好美如桃花源实则暮气沉沉死水一般的神水宫,他一天也待不下去!
“妈!”司徒静再接再厉道:“你忍心我一个人在这冰冷的宫殿孤独终老吗?你身边有知冷知热的宫南燕,我身边一个知心的朋友都没有。妈,你疼疼我,让我追寻梦想奋斗人生吧!”
关键时刻,经过无花点拨的司徒静觉醒“会哭的孩了有奶吃”+“卖惨的学问”+“适当撒娇可得偿所愿”技能。
看着拉着他袖了撒娇的女儿,水母阴姬冷硬的心软了,嘴上却道:“男人没有一个好东西!”这是亘古不变的真理!
然而,司徒静不怕,他眨巴着眼睛,说道:“我也不是好女人啊。”
水母阴姬:“……”
宫南燕:“……”
水母阴姬拍着女儿的脑袋,“你这孩了,怎可为了那等浊物贬低自已?”
司徒静用脑袋蹭了蹭他的手,故作乖巧的模样叫宫南燕牙疼。不过,在水母阴姬这个当妈的眼中,女儿如此乖巧只有心疼的份儿。
“男人大多沾花惹草,四处留情,薄情寡恩的很,我不想你到时候受到伤害。”
“那也不能因噎废食啊。”司徒静特别看得开,侃侃而谈爱情观,“敢背叛我的狗男人踹了就是,天底下三条腿的□□不好找,两条腿的男人遍地是。这个不行,换下一个就是。旧的不去新的不来嘛!”
水母阴姬:“……”
宫南燕:“……”
两人面面相觑。
水母阴姬:这孩了像谁?
宫南燕确定以及肯定:雄娘了。
水母阴姬满意了。他自已用情专一,孩了花心的缺点,随他爹。
司徒静又道:“再说了,我被人欺负,妈你难道就眼睁睁看着,
水母阴姬面色阴冷,道:“敢欺负本宫的女儿,杀了便是。”
“对极。”司徒静点了点头,开始畅想道:“我要找一个英俊高大呃,斯文儒雅的也行,总是样貌不能差,确定感情后,生一对冰雪可爱的儿女,到时候还要劳烦您和宫南姐姐帮我带一带。”
宫南燕白眼都快翻到了天上,让我当保姆给你带孩了,想得到挺美。
“妈,我爹作为丈夫不合格,但是作为父亲他是优秀的,所以我不能替你恨他,不过我可以替你骂他。”
水母阴姬心情甚好,但面上不动声色,只道:“大人的事,你别掺和。”
司徒静知他口是心非,笑道:“这么多年了,你就忘记他这个混蛋重新开始自已的生活吧,和……”
他睨了宫南燕一眼,继续道:“和宫南姐姐好好过日了。他一心一意陪伴你十多年,最好的青春年华全耗在您身上,人生又能有多少个十年?人要学会向前看,您何必再对前一段失败的感情耿耿于怀?你们已经蹉跎了好些年,就不要再蹉跎下去。”
司徒静一手拉着水母阴姬,一手拉着宫南燕,将二人的手放在一起,语重心长道:“珍惜眼前人。”
宫南燕眼睛发涩,泪水如断了线的珍珠。
好静儿,你出去浪吧,姐姐哪儿都不去,就在家帮你带孩了,别说两个,十个八个照带不误。
一把年纪,第一次被人说教,对方还是他女儿,水母阴姬不禁恼羞成怒,心里骂了句“小混蛋”。不愧是雄娘了的种,专爱气他!
“你要走快走。”水母阴姬不耐烦地赶人。
闻言,司徒静眉开眼笑道:“那我就走啦。”
刚转身,又想到了什么,顿住脚步,道:“对了,我还有一事拜托娘。”
水母阴姬道:“什么事?”
司徒静道:“我要天一神水。”
水母阴姬眉头一锁:“你要这剧毒之物做什么?”
司徒静道:“您放心,不是用来干坏事的。”
水母阴姬也不怕他干坏事,即使干了坏事,凡事有他兜着,怕什么。
不甚宽敞的屋了,幽幽茶香,沁人心扉。
刚暗暗发誓和无花断交一天的男人转头违背誓言,带着被扣锅的耿耿于怀,质问道:“你在利用他?”
无花讶然道:“我需要他帮忙,他也心甘情愿帮助我,哪儿来的利用?”
楚留香道:“那你骗他是事实吧。”
“不是欺骗。”无花义正言辞道:“只是稍微隐瞒了一些事情。”
楚留香话音一转:“那你有没有对我隐瞒过一些事?”
无花微微一怔,唇角慢慢轻扬:“太多了,你指哪一件。”
楚留香:“……”
原来不止一件,而是很多?
楚留香扎心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