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厘她们回到了休息活动室。
这里是专门给各国天选者交流沟通的地方。
她们没有直接返回胶囊宿舍。
风车国天选者找到了一条胶囊宿舍的规则。
【夜晚昏暗无光,容易迷路,晚上21:00-7:00请勿随意行走,回到胶囊舱内休息。
无论听到任何声音都不要睁开眼睛,养成良好的作息,以更好的状态应对后面的比赛。
其余时间在进行清洁打扫,请勿进入。】
看到这条规则,甘昼月两人才反应过来,她俩原来是在非规定时间内闯进了胶囊宿舍啊。
时厘推测道:“白天,这座场馆是那些蓝衣工作人员的主场,举办者运动会……到了晚上九点以后,应该就是囚犯们的活动时间了。
或许是时空的不稳定性,裴甘二人见到的并非打扫场景,而是那些困在胶囊舱里的人们。
那些囚犯没有透露出伤害她们的意思,但那些拿着武器的看守者也不是天选者能对付的。
这群看守者对集中营的犯人而言,是令人绝望的、无法战胜的存在,若非上次的临时关灯,两人用上道具也不一定能够顺利逃脱。
想到这里,时厘心里有了一些想法。
她的视线在休息室里逡巡,刚找到目标,余光就瞥见几个穿着白衬衣的人从外面走进来。
所有人停止了讨论,气氛变得静默起来。
这几名诡异分别散开走到裴望星和另一边的乌国天选者面前:“你好,我们是负责运动员药物检验工作的人员,请配合我们进行检测。”
几张陌生的面孔,但裴望星已经熟悉这套流程,镇定问道:“请问你们的检查方式是?”
“尿检。”
这次被抽查的是首日夺冠的选手。
与之前不同,此次除了主检官员,还多了其他随行人员,对方和上一个假检查员是同一套说辞,也拿不出证明自己身份的相关证件。
裴望星根据自己总结出来的经验,观察他们的手部皮肤,确认没有问题后点了点头。
“好。”
春奈怕她运气不好,像比安卡一样在卫生间里撞鬼,主动跟上去陪同辟邪。
乌国天选者见状,也放下心来。
所有人的目光都集中在检查队伍身上。
时厘没说话,转过头发现目标已经不知去向,再仔细一看,连洛根也不知去向。
她迅速和甘昼月耳语几句。
两人装作不放心地跟上检验队伍,中途偷偷离开,找到了正在对峙的阿米尔和洛根。
阿米尔是迦南国天选者的领头人。
如果将那个全地图关灯的神秘天赋与天选者关联在一起——足球比赛里的获利方,恰好和灯塔国存在嫌隙,无法拿到第一手信息的国家。
最符合的就是迦南国。
不知道这两个国家有没有其他侦查手段,时厘并未刻意去隐藏自己靠近的脚步声。
看洛根阴沉的脸色,显然拉拢并不顺利。
其他天赋还好,这个天赋有着太大的风险和不确定性,杀伤力堪比全城停电,对多疑敏感的灯塔国而言,不解决恐怕今晚都睡不着觉。
如果不能为他们所用,那就想办法抹杀掉。
时厘靠着墙壁,抬起一只手在墙上叩了叩。
“你们聊完了吗,该轮到我了吧?”
洛根瞥了一眼阿米尔,又将视线移到她身上。
时厘仍他打量,用两人都能听到的声音说道:“让我猜猜,你作为交换条件的筹码……
戴胜国?”
拿只剩下两人的戴胜国,去换取一个善加利用能够逆转局势的强大技能,对灯塔国来说是极为合算的买卖,不用考虑就能做出的决定。
“不得不说,你的话术真的很烂。”
时厘轻轻扯动嘴角,毫不掩饰语气里的讥讽,像一把利刃直插入心窝:“你不能让那些人在硝烟和战火里,在被夷为平地的废墟里相信你。
你至少要给他们,看到生的希望。”
这个副本的难度,来自世界的局势。
因为蓝星,本就不和平。
就算是怪谈降临,外面的战火也没有停止。
许多国家还处在满目疮痍的战火中,昔日的家园被鲜血染得猩红乌黑。不少天选者是背负着让快要死去的家园恢复生机的使命而来。
国运战场提供的丰厚奖励……可以帮他们挣脱头顶的利剑和束缚身躯的枷锁。
时厘不清楚阿米尔等人是怎么被选中,但显而易见,那些绝境中的人,皆心甘情愿而来。
这句话让阿米尔不由自主地抬起头,那双被烟雾熏得灰暗的眼睛认真凝视了她一眼。
“……”洛根紧紧抿着嘴,任由时厘刻薄奚落也一言不发,转过身去,迈步离去。
然而他并未走远,停留在距离稍远一些的地方,继续监视着这边的动静。
在他不远处,甘昼月也在监视着他。
时厘上前,迎上对方沉默如渊的目光。
没等她开口,对方已经说道:“你说的没错。
如果我输了,那些雨点般密集落下的炮弹就会砸向我的家园,轰炸我们的孩童。
你们在开幕式上目睹的那些血肉烟火,正在我生活的土地上一遍又一遍地上演。
你们坐在明亮温暖的家中,我们的孩子蜷缩在地道里,听着连绵不绝的炮火声。
你们无法想象,在某些国家,那些孩子甚至以为每一次抬头看天空,都是要付出代价的。”
阿米尔不相信灯塔国的任何话。
因为那些炮弹,就是他们援助提供。如果对方赢了,必然会变本加厉屠戮更多自己的同胞。
他已经想过,哪怕是牺牲自己,也要把灯塔国拖进深渊里,让他们无力插手其他国家。
不能输啊,至少不能输给自己的敌人。
“我记得,你们国家援助过我们。
谢谢……我信任您。”
阿米尔向前迈进一步,他高大的身躯超过了时厘,但长久隐匿于狭隘地道之中,让他的脊背已然难以挺直,只能微微躬身。
“我的天赋名为……哀悼日。
能够让整个世界都短暂地陷入黑暗。”
就像他们在地道里看见的世界一样。
时厘并未感到惊诧,只是冷静地问道:
“有什么限制条件,冷却时间多久?”
对方缓缓地摇了摇头,几乎是在她的耳边,用连时厘也差点没听清的细微声音说道:
“没有限制……每当我们国家有上千人惨死在战火之下,就可以再次使用。”
“……”
时厘一时之间竟不知该如何言语。
难怪阿米尔如此抗拒和灯塔国合作。
他每一次看到【哀悼日】亮起时,现实世界里便有一群同胞葬身在炮火之中。
或许那一千人里,就有他的家人朋友。
让他怎么相信,怎么敢相信。
一旦他的天赋为灯塔国所知,对方会不会为了多次动用【哀悼日】,进一步加大轰炸的力度?
他不敢赌。
因为赌注是他的家园。
阿米尔说完就后退了一步。
他的脸上似乎想露出笑容,不断抽搐的眼角却仿佛在哭泣,早已干涩的眼睛却流不出泪水。
时厘忽然想起1932年,那位单刀赴会,漂洋过海,走了很长很长的路才到达奥运会的运动员。
他站在全世界的媒体镜头前,用身上的白衣黑裤,来表达华国沦陷的白山黑水。
他不能多言,只能用这样的方式来告诉全世界,华国还没有陷落,华国还在。
充满鲜花的世界到底在哪里……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