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脚下,宅院里。
云无念一动不动地坐在屋门口处,目光怔怔望着大门处,似在等着什么,如同石化一般。
身上的白裳早已被血迹与污迹染脏,脸上、手背上尽是伤口,十指如从血水中捞出一般,指尖血肉模糊。
他已维持这个姿势一日一夜了。
一闭上眼,便仿佛能看见姜斐跃下山崖的模样。
为了护别的男子,跳下山崖。
而他却在崖底找不到她的踪影,只有一片早已暗黑的血迹。
他找不到她。
他不知该做什么,不知该去往何处,人像是被弃在三界外,这世间与他再无任何干系。
林凝烟走进院中时,看见的正是云无念呆呆坐在门口的模样,那瞬,她仿佛在他身上看到了死气沉沉的感觉,没有半点生机。
只有他的手,在不受克制地轻颤着。
林凝烟永远忘不了两日前山崖上发生的可怕一幕在姜姑娘跳下悬崖的瞬间,他全身僵住再无动作,只双眼猩红地看着姜姑娘落崖的地方。
那些黑袍人仍在不断侵袭,可他的周身光芒肆意,带着澎湃的杀气,顷刻间将周围的魔族人荡为齑粉,血雾漫天,魂飞魄散。
黑袍人的血如同雨点一般,落在她的脸上。
也是那时林凝烟知道,她的无念哥哥,早在当初她离开那间破庙时,便已经不存在了。
林凝烟走到云无念身前不远处便停了脚步“爹请来了最好的大夫,无念哥哥,让他给你上药好不好?”
云无念仍旧直直盯着门口,一言未发。
林凝烟抿了抿唇,鼓足勇气再次上前“无念哥哥,再这样下去,你的身体会熬不住的。”
她说着,将手中的膳盒放在桌上,端出一碗粥便要送到他身前。
只是没等她送到,云无念如避山洪一般,飞快朝后避了避,指尖上的血珠无声地砸落在地面上。
林凝烟愣住。
云无念没有看她,目光呆怔。
他想,是他的错。
他既是姜斐的童养夫,便不该再记挂着旁的女子。
若不是他,她便不会认识容予了,那日,她也不会为了容予坠崖。
她仍会坐在榆树下,笑眯眯地看着话本,会在他练武时突然出现偷袭他,会捏着他的脸颊说“小无念又长高了”……
都是他的错。
那晚,她说他身上有了别人的味道,说他到了成家立业的年纪,都是认真的。
那晚过后,她便开始和容予来往,开始为他制造和林凝烟单独相处的机会。
所以,他不让别人接近他了,他也不染别人的味道了,她会不会回来?
他应该把身上别人的味道洗干净。
云无念的眸动了动,站起身。
却在起身的瞬间,眼前一暗,再支撑不住,整个人彻底失去意识。
云无念好感度85
……
山崖下的一处山洞。
容舒懒懒地靠着石壁,手中把玩着一根枯草。
山洞外传来阵阵老鸦萧瑟的鸣叫声,容舒扬了扬眉,伸手便将枯草掷了出去,一只漆黑的老鸦“啪”的一声掉入远处的枯树林中。
容舒浅笑。
身侧突然传来一声细微的动静。
容舒垂眸,昏迷不醒的姜斐眉头微微蹙起,睫毛也在轻轻颤动着,将要清醒的前兆。
容舒眯了眯眸,不禁回味了一遍她抱着他跳崖的画面,颇感兴趣地笑了笑,伸手封住自己的五觉,法力聚在掌心,抵着自己的胸口,察觉到闷痛后,又“制造”了些许无伤大雅的伤口,而后倒在地上,脸色煞白。
姜斐睡了一场好觉,是被系统的声音吵醒的,缓缓睁开双眼。
云无念好感度涨到了85了。
而容舒的好感度,也在她抱着他跳下悬崖的瞬间,涨到了15
姜斐很满意。
掉下悬崖时,她抱住容舒,自然不只是为了好感度。
小小山崖对容舒不算什么,对于没法力的她却是万丈深渊。她只有死死抱住容舒,才能安然无恙,否则,谁知道那个狗东西又会对自己耍什么花招?
事实证明,她赌对了。
万丈高崖,她摔下来时,除了左腿伤到了,其他多是细小的擦伤,并无大碍。
而容舒……
姜斐吃力地坐起身,低呼一声“容公子?”语气中满是担忧。
身后传来几声粗重的呼吸声。
姜斐猛地转头,在看清容舒身上的伤时,神色微顿。
他理应毫发无损,但如今看起来,他似乎比她伤得还要严重许多。
唇角一丝血线滑落,手上腿上皆是伤口,尤其胸口还有一滩血迹,在青衣上沁出一片暗黑。
姜斐挑眉。
做戏的本事,真高。
“容公子?”姜斐担忧地低唤着他,拖着受伤的左腿朝他移了过去,几次想要碰他,却唯恐碰到他的伤口,尾音轻轻颤抖着,“你没事吧?”
容舒看着她,即便脸上染了污迹灰尘,也挡不住肌肤的莹白,眼圈通红,像极了她坠崖时抱着他的模样。
他摇摇头,良久,嗓音嘶哑着呢喃“我没事。”
“流了这么多血,怎么会没事?”姜斐伸手轻轻碰触着他的手背,却在触到时神色微惊,“你的手怎会这么凉?”
像块寒冰。
说着,伸手小心翼翼地将掌心覆在他的手背上。
容舒垂眸,看了眼她抓着自己的手。
她的掌心似乎天生带着一股温软,即便在如此阴冷的山洞中。
不像他,自继承千金楼楼主,坐拥三界珍宝,代价便是永远都不可能有人的体温。
“再这样下去,你会感染风寒的。”姜斐呢喃,松开了他的手。
容舒眉心微蹙,不悦地看了眼她的手。
姜斐却撑着受伤的左腿,吃力地站起身“我去找些柴来,说不定还能找到些草药。”
话落,一瘸一拐地朝洞口走去。
容舒半眯双眸,捻了捻冰凉的指尖,打量着她的背影。
原来被她保护,是这种感觉?
不过,还不够。
他相信,今日,若将他换做其他人,她也许仍会如此,而她为辛岂也好、云无念也罢,却都是豁出性命地在拼。
如今正值冬季,枯木枯草良多。
姜斐不多时便抱着枯枝落叶走了回来,撑着受伤的腿艰难地走回山洞中,没有说话,只沉默着拿出两块石子便要生火。
只是石子相撞,屡次只冒出火星或青烟,不见火苗。
容舒看着她笨拙的动作“姜姑娘?”
“再等一下就好,会没事的。”姜斐轻声安慰着,手上的动作越发的快,只是攥着石头的手在轻颤着。
容舒眯了眯眼,手指微动,轻点了下那边。
火石陡然升起一束火苗,点燃了下方的枯草。
姜斐笑开,扭头看向容舒“容公子,火生起来了。”
映着火光,女人的眉眼越发鲜活。
容舒垂眸,这鲜活,倒没有以前那般刺眼了。
干柴烧的越发旺盛。
姜斐走到容舒身侧,顿了顿“容公子,我扶你去那边。”
说着,她吃力地撑起他的身躯,小心翼翼地移动到火堆旁。
容舒能感受到身边火苗的炙热,可惜,他的肢体仍是寒的。
天色逐渐暗了下来。
洞口不时有寒风吹来,吹得火苗不断晃动着。
容舒躺在火堆旁,双眸紧闭。
脑中却不断忆起这几日发生的事,不得不说,让一个人成为死气沉沉的傀儡后,任凭他摆布,不若看着一个人主动为他付出更让人心中愉悦。
身旁蓦地传来一声脚步声。
容舒回神,心中立即谨慎起来。
可若是那个人“不听话”,他还是不介意要一个听话的傀儡的。
容舒听着脚步声离自己越来越近,最终停在了他身侧。
他微微凝眉,敏锐地听着动静。
下瞬,一阵窸窣声后,容舒只感觉自己身上多了一件衣裳,仍带着女子身上的清雅淡香。
容舒微怔。
他很清楚,这是姜斐的衣裳,似乎还残留着她身上的温度。
而后,他的手被一双温热的手包住了,那双手带着不正常的热。
可不过片刻,那双手便离开了他的手,转瞬却又覆了上来。
容舒微微睁开眸。
姜斐双手凑近到火苗旁烤着,烤热了便覆上他冰凉的手背。
火光下,她的掌心被烤的通红。
容舒只觉心中那股诡异的愉悦又来了,顿了顿,他低声呢喃“……冷。”如同梦呓。
姜斐本握着他手背的手一顿,腾出一只手将盖在他身上的衣裳掖得更紧了“很快就不冷了。”她低低道着,如同在哄孩子。
容舒充耳不闻,仍低语着“冷……”说着,牙齿轻颤了下,唇色煞白。
姜斐的声音停了,抓着他的手也僵住。
容舒心中玩味一笑,突然想看看她会有何反应,仍喃喃着“好冷……”
话音未落,容舒只觉姜斐的手离开了自己的手背,而后一阵静默。
就在容舒以为她不知所措、要远离他时,一股淡淡的铁锈味传来。
是血腥味!
容舒不解。
下刻,姜斐将手递到他唇边,血珠滴在他的唇角,流入他的口中,血腥味越发浓郁。
容舒眉眼怔住,此刻方才记起,姜斐虽天灵根毁了,却仍是灵体,体内流的是修炼数十年的灵体之血,对凡人而言,极为滋补。
“喝了就没事了,”姜斐呢喃着,“快喝啊……”只是她的声音越发低弱。
容舒没有动,也没有喝,可心中却翻涌起一股复杂的思绪。
经历辛岂一事,他不懂,姜斐为何仍对旁人予以善意?
他装做受伤的模样,不过只因好玩,想体味一番有人为他付出的感觉罢了,而她竟用血为药……
不知多久,姜斐终于将手收了回去。
就在容舒松了一口气时,唇上一软。
他身体微僵,却只感觉到姜斐身上的淡香与口中的血腥味一同朝他涌来。
她渡向他口中一口鲜血,容舒喉结微动,不觉咽了下去,满齿的铁锈味以及……莫名的苦涩。
不多时,姜斐已经收回了唇。
容舒却仍僵着身子,不只是为那一口血,仍因……那个不能称作吻的吻。
“还是很冷吗?”姜斐呢喃着,手碰了碰他的手臂。
容舒不语。
然下瞬,他察觉到自己被一只柔软的手臂抱住了,而后温热的身体靠在他的身边,紧贴着他。
容舒彻底怔住。
姜斐掀开他身上的外裳,盖在二人身上,一手探入他的怀中,紧紧地抱着他,身上的温热一点点过渡到他冰凉的肢体上。
容舒能察觉到,她的身体在接触到自己时轻颤了下,甚至肢体也逐渐变得冰凉。
可她却始终抱着他,越发的紧,声音温柔“没事了,没事了……”一遍遍地安慰着。
容舒好感度30
姜斐靠在他怀中,唇角微勾。
这一晚,容舒不知自己是如何睡着的。
只是第二日醒来,天色早已大亮,昨晚将他的外裳褪下,抱着她一同睡去的姜斐早已不见了踪影。
容舒眯眸,她离开了?
可这个念头方才升起,便被洞口气息不稳的声音打断“你醒了?”
容舒转眸,看向洞口。
姜斐正站在那里,身上一件单薄的外衣,鼻头冻得通红,唇却极为苍白,双眼带着惊喜。
她走进山洞“我去周围找了找,找到了一条通往山崖上的小路,等你身体好些,我们便离开这里。”
容舒看着她,不觉垂眸看向她的手,那里仍有一道极深的血痕。
他舔舐了下牙齿,似乎仍能嗅到唇齿间的血腥味。
姜斐察觉到他的目光,同样低头看来,而后神色微慌,抿了抿唇不自在道“我方才去找路时,手不小心在枯枝上刮了一下。”
容舒望着她,沉默了良久方才道“昨晚……”
“昨晚什么都没有发生!”姜斐几乎立刻打断了他,耳根通红。
容舒凝眉,听着她竭力否认昨晚的一切,心中竟生出几分不悦,终一言未发,转眸看向一旁早已熄灭的火堆。
二人在山崖底待了七日七夜。
第八日,容舒的身体好转,姜斐半扶半背着容舒走上了她发现的那条山路。
山路极窄,仅容一个人走过。
姜斐以藤条将自己与容舒绑在一起,自己在前,容舒则伏靠着她的后背,跟在她身后。
起初道路和缓,二人走的还算顺利,只是越往上走,山路便越发陡峭,如通往天上的路一般。
姜斐抿着唇,一声不吭的向上攀爬。
容舒望着她,他越发看不懂自己一眼看上的这味“药材”了,没有药材如她一般,如此固执,又耀眼。
瘦弱的背,连抱着几块柴都极为吃力的模样,却承受了半个他的重量,一步一步地爬着山路。
容舒凝眉。
本以为满足了好奇心便罢了,而今看来,似乎更好奇了。
不知多久,山路的尽头终于近在眼前。
姜斐松了一口气,直起身子擦了擦额头的汗,转头笑看着容舒安慰道“容公子,我们马上就没事了。”
容舒仍盯着她,没有说话。
迄今为止发生的一切,都在他的掌控中,他自然不会让自己出事。
二人自清晨开始攀爬,登上山崖顶的时候,已是黄昏。
姜斐将藤条扔了,吃力地搀扶着容舒朝山脚下走去,仿佛不知疲倦一般。
山脚下的人开始多了起来,不时有人看向二人。
当宅院出现在不远处时,容舒眯了眯眼。
——宅院的大门大开着,像是在等待着归人。
身边的女人看着远处的宅院,脚步逐渐放缓。
就在容舒疑惑时,她的身子突然朝前倒去。
容舒一愣,下意识地伸手扶住了她的肩头,此刻方才发现,姜斐的脸色白得异常,唇似乎要被咬出血一般,额头尽是冷汗。
“你……”容舒怔了怔,蓦地想到什么,垂眸看向她的左腿膝盖,鲜红的血迹染湿了白裳。
她一路上,便是这样熬下来的?甚至还背着一个他?
从来都不是不知疲倦,只是在忍耐罢了?
容舒顿住,好一会儿俯身将她横抱起,却在朝前走时脚步停了下来。
前方,宅院门口,形容惨白的少年正站在那里,直直看着他们,浑身萦绕着死气沉沉的氛围,在看见他怀中的女子时,终于有了细微的光芒。
他一直坚信着,她没有死。
她还活着。
如今,她回来了。
云无念抬脚朝那边走去,下瞬腿却软了下,险些跌倒。
他很快镇静下来,站定在容舒跟前,伸手便要将姜斐接过来。
容舒垂眸,云无念的十指指尖仍血肉模糊,想必是找人时伤的。
“我送她便好。”容舒颔首,便要避开云无念的手。
可云无念却又拦了下来,紧抿着唇,仍固执地伸着手,目光阴冷地望着他。
全然不像一个正在历劫的……至高无上、无情无欲的仙尊。
容舒半眯双眸,迎着云无念的目光,心中阵阵不悦。
察觉到自己情绪变化的容舒心中一惊,不过只是一时兴起而已,他没必要如此真情实感。
容舒倏地笑开,随意将怀中的女子交到云无念手中,转身离开。
云无念的手因疼痛瑟缩了下,却仍用力抱住了她。
他低头看着怀中的姜斐,看着她脸颊上的细小伤口,手上的擦伤,掌心的划伤,还有左膝那一片血迹,手轻轻颤抖着。
良久,数日未曾言语的云无念,终于开口,沙哑地低唤着她“姜斐。”声音缱绻。
……
姜斐再醒来,是在自己的内寝,头顶是熟悉的帷幔。
身上的伤口都已处理好,手被人轻轻握着,暧昧地十指紧扣。
姜斐顺着握着自己的那只手看去,正迎上云无念的目光,他正不安地望着她,眼眶微微凹陷,双眼熬的通红。
“小无念?”姜斐笑了笑,轻抬了下手,便要将二人十指紧扣的手松开。
云无念却蓦地用力抓住她,眼神惶恐不安。
姜斐拧了拧眉,微微扬了扬眉“小无念莫不是吃错药了?”
云无念的唇颤了颤,只轻轻唤她“姜斐。”
“嗯?”
“姜斐。”
姜斐没应。
云无念也不在意,低下头去,再次道“姜斐。”
嗓音微哽。
“以前让你叫,你偏不叫,如今倒叫上瘾了,”姜斐轻哼一声,静了一会儿方道“去将我衣箱中的那个木盒拿来。”
云无念缓了良久,方才松开她,转身将木盒拿了过来。
姜斐打开木盒,拿出一张纸递给云无念。
云无念看了一眼,是柳安城中一处府邸的地契。
“知道这里吗?”姜斐慢悠悠问道。
云无念点点头,他曾路过多次。
姜斐又问“觉得如何?”
云无念不解地看着她,没有说话。
姜斐笑了笑“给你了。”
云无念怔怔望着他。
“这是我为你置办的,往后你娶妻生子总得有个住处。”
云无念抓着地契的手剧烈颤抖了下,好久才艰涩道“这是何意?”
“嗯?”姜斐反问,而后认真解释道,“你我相伴多年,我岂能什么都不给你,往后这便是你的府邸了,想娶林姑娘也好,看上哪家姑娘也罢……”
云无念看着她认真的神情,只觉自己心脏阵阵瑟缩地疼,疼得他呼吸都越发困难,眼前忽明忽暗,陡然大声道“我是你的童养夫。”
所以不要把他推给别人了。
姜斐被他打断了话,安静了下“可你不是不想当童养夫?”
云无念被她的话堵得脸色一白,张了张嘴却说不出话来。
姜斐笑了笑“你且安心,往后你若愿意,可以唤我一声阿姊。”
云无念身形摇晃了下。
阿姊。
她总能说得如此轻易。
下刻,云无念陡然朝她靠近,急切地想要证明什么一般,凑到她面前,笨拙地想要去吻她的唇。
姜斐朝后避了避。
云无念扑了一空,苍白的唇动了动,低声呢喃“没有别人的味道了……”
姜斐拧了拧眉,而后反应过来他这句话的意思,大抵是回应她那晚说他身上有旁人味道这番话。
“那又怎样?”她只故作不解。
云无念看着近在眼前的她,一字一顿道
“我是你的童养夫。”
“所以?”
“我想与你成亲。”
“嗯?”
云无念又道了一遍“我想和你成亲。”
姜斐挑了挑眉,看了他好一会儿,突然道“好啊。”
“我早已不是当初……”云无念仍要说什么,下瞬怔住,不可思议地看着姜斐“你说什么?”
姜斐望着他“我说,好、啊。”
云无念好感度90
……
七日后。
姜斐缓缓走到一处陌生的宅院前,叩响门扉。
不多时,院内传来脚步声,容舒出现在门口,眉眼浅笑如初“姜姑娘?”说着侧了侧身子,“请。”
“不用了,”姜斐忙道“我来,只是想看看容公子伤势如何,感谢容公子当初在山崖上救我之情……”
“姜姑娘客气了,”容舒看着她,目光不觉扫过她的唇,落在她的掌心,仍能看见那道横亘在掌心的伤痕,“应当是我多谢姜姑娘才是。”
姜斐笑了笑,顿了好一会儿,自袖中拿出大红喜帖“我要成亲了,容公子若不嫌弃的话……”
容舒脸上的笑微僵,紧盯着她手中的喜帖,没有说话。
“容公子?”
容舒回神,没有接请帖,只看着姜斐“姜姑娘,在山崖下,那晚,真的什么都未曾发生吗?”
姜斐脸色微白,耳根却红了红,却仍摇摇头“什么都没发生。”
容舒眯了眯眸,她的眉眼依旧鲜活。
他想,之前他说“她的鲜活不刺眼”,他错了。
此刻她的鲜活,很刺眼。
许久容舒笑了起来,伸手接过喜帖“好,我定会前往。”
姜斐笑开,轻轻点点头,转身的瞬间眉梢微扬,径自离去。
容舒仍站在门口,望着她的背影,良久收回目光看着手中鲜红的喜帖。
成亲吗?
他好不容易起了兴趣,岂会轻易舍弃?
更何况,即便他没了兴趣,她也合该是他千金楼中的一味药。
容舒掌心翻转,手掌上空浮现一粒赤色丹药,丹药周围萦绕着红色的光雾。
忘忧草上每日第一滴凝露与血泪炼制而成的忘情丹。
本打算云诀历劫后,姜斐大恸时给她,让她安安生生地当自己的“药材”,自己也省了剜去她的心了。
而今看来……
但愿辛岂不要来的太迟。
也但愿,云诀这场劫难,能在成亲前结束。
否则有些事,他不介意亲自出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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