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天后,温氏。
温意舒将文件签好字,放在一旁,忍不住揉了揉眉心。
助理的敲门声刚好响起:“温先生?”
温意舒颔首笑了下:“把文件拿出去吧。”
助理忙应下,拿过文件离开了。
温意舒收回目光,余光却落在一旁的电脑屏幕上,倒映着一张含笑的脸。
他忍不住伸手,碰了碰弯着的唇角。
姜斐说,他可以不必这么笑的。
还说,他不笑比笑起来好看多了。
温意舒顿了顿,他已经习惯这样的笑了。
拉开办公桌旁的抽屉,拿出一本书。
那天,姜斐给他的。只是一本浅显易懂的杂文集而已。
温意舒随意翻开一页,没有看,只是用手背蹭着。
和姜斐相处,没有他想象中那么难熬,甚至,是他这段时间难得的轻松时间。
温意舒抬头,重新看向电脑屏幕,弯着的唇角逐渐落下,一张面无表情的脸。
那天,姜斐还说了一句话——
“你对谁都这样笑,你珍惜的人会察觉不到你对她的特别的。”
温意舒皱了皱眉,下秒拿起西装外套朝外走去。
……
洛菀这几天和谢迟闹得正僵。
前几天,谢迟得知她去找温意舒,很是不高兴;她也因为姜斐的事,二人曾起了一番争执。
就连今天——她去产检的日子,他都没有出现。
她的身体因为之前怀孕奔波的缘故,有些虚弱。
他知道,却连一通电话都没打来。
总是这样。
洛菀红着眼圈坐在沙发上,等着洛时来接。
只有洛时不会拒绝她的任何请求。
一阵门铃声传来,洛菀打开门,本以为是洛时,却在看见门外的人时一愣:“意舒?”
门外站的,竟然是温意舒。
他不复以往的优雅,反而额头起了一层薄汗,染湿了发梢,一贯笑得温和的脸上,笑意消失,反而带着些陌生的冷凝与不安。
“发生什么事了?”洛菀错愕,不觉后退了半步,眼中带了些担忧,“是不是谢迟又去找你的麻烦了?”
温意舒神
情微僵,许久摇摇头:“我没事,菀菀。”
他只是有些紧张。
他希望眼前的女人,能接纳他此刻的样子——在在意的女人面前的他,原本的样子。
“怎么会?”洛菀明显是不相信的,“你的脸色很不好看。”
温意舒怔了下,唇动了动,想要说这才是他,可在看见洛菀眼中的谨慎时,最终没说出口,只缓缓露出一抹一如既往的笑:“我真的没事,菀菀。”
洛菀认真打量着他,眼中的谨慎一点点消散,笑着点点头:“意舒,你笑起来最好看了。”
温意舒仍笑着,却莫名觉得笑得有些累:“我记得你今天要去医院?”
“是啊,”洛菀点点头,“一会儿洛时来接我……”
话音刚落,门口一辆车停了下来。
后座窗子徐徐落下,洛时精致而苍白的脸露了出来,他的目光从温意舒身上一扫而过,而后看向洛菀:“姐姐,走吧。”
洛菀对温意舒抱歉地笑了笑:“意舒,我先走了。”
“好。”温意舒优雅颔首,看了眼洛时,后退半步。
目送着车辆离开,温意舒才缓缓转身走出了这里。
突然,有些想见姜斐。
哪怕什么话都不说。
不为别的,只是有点累了。
他这么想的,也是这么做的,回到车内,拿出手机直接拨了过去。
电话很快接通,姜斐的声音带着些懒散温软,尾音却像带勾似的轻扬起了一个弯,绕的人心脏一紧:“温哥哥?”
温意舒垂眼,沉默了好一会儿才缓缓道:“今晚,有时间吗?”
姜斐沉吟片刻:“今晚恐怕不行,要和人赏星空啊。”
“洛时?”温意舒轻声反问。
姜斐没有否认。
温意舒静了静,缓声道:“他不会出现了。”
“嗯?”
“他今天陪洛菀去医院。”
“……”姜斐沉默了几秒钟,“温哥哥,你第一句话说的什么?”
“今晚有时间吗?”
“有啊。”
挂了电话,温意舒摇摇头轻笑一声。
却在看见后视镜中他的倒影时顿住。
镜
子里的这个笑,比平时的笑,多了些温度。
……
和温意舒的见面,依旧是在上次的酒店顶层,那个熠熠生辉的玻璃房。
姜斐到时,温意舒早已经在那里等着了,他的背后是锦城的繁华夜景,头顶是璀璨星光,人如美玉,优雅贵气。
面前则放着一瓶醒好的红酒,一瓶冒着气泡的香槟,正弥漫着淡淡的酒香。
听见动静,温意舒转过头来,彬彬有礼地站起身:“斐斐。”
姜斐笑,从身后变出一本书来,看了眼桌上的红酒:“礼尚往来。”
温意舒接过书扫了一眼,一本晦涩难懂的书籍,看起来倒像是她随意抽了一本拿了过来。
却也没有在意,只是顺势接了过来,放在桌上,又拿过红酒,就要给她倒上。
姜斐皱眉:“温先生?”
温意舒听见她的称呼,拿着红酒的手一顿,眉头轻微的皱了皱:“嗯?”
“你要抢我的酒?”姜斐慢吞吞道。
温意舒抬头看了她一眼,难得回了嘴:“我不能喝?”
“倒也不是不能。”姜斐将桌上的书拿过来,“你要是喝了酒,那我就要把这本书撕下来几页。”
温意舒默默盯了她一会儿,竟然被气笑了,拿过她的杯子给她倒了红酒,将酒瓶重新放回原处。
姜斐也将书放回原处,抬头看着他:“温哥哥。”
温意舒看向她,莫名觉得这声“温哥哥”比那句“温先生”要好听一些。
他问:“嗯?”
“你刚刚笑得好看多了。”姜斐说完,拿起酒杯一饮而尽。
温意舒表情僵滞了下,许久以手背轻轻蹭了蹭脸颊。
姜斐看向他的头顶,好感度40了。
没再多说什么,她又给自己满上一杯酒。
不得不说,温意舒拿来的,都是好酒。
而温意舒的手轻轻搭在书上,似乎在思索着什么,卸下了唇角的笑,眉心隆起。
在姜斐面前,不自觉地就露出了原本的自己。
很轻松。
“你刚刚在电话中说,”温意舒突然想到什么,“要和人赏星空?”
姜斐歪了歪头,笑着点
点头:“是啊。”
温意舒再次沉默了一会儿:“……洛时对你怎么样?”
姜斐看他一眼:“和你一样啊。”
温意舒心中一紧。
“对我都很好,”姜斐接着补充,眯眼笑得开心,“你们都是很好的人呢。”
不过,另一个“好人”爽了她的约,这笔账,她可得好好记着。
温意舒的脸色微变,看着眼前仍被蒙在鼓里的女人,喉咙翻涌起一阵阵的苦涩。
“看我干吗?”姜斐从酒里回过神来。
温意舒猛地收回目光,拿起桌上的书:“没什么。”
姜斐看着他头顶杂乱变动的好感度,嘲讽一笑。
温意舒装温文尔雅装了十年,将真正的自己压抑在一张完美的笑脸下,如今她就像一个豁口,让笑脸下的他能得片刻喘息,他自然不会放过这个机会。
可他一面放不下洛菀、为了洛菀来利用她,一面又在她身上想要得到一片轻松的空间。
哪有这么好的事?
不过,她也再没再多问,倒了杯红酒,继续畅饮。
温意舒借着一旁的灯光,安静地翻看着书。
二人一时之间倒也井水不犯河水。
只是,姜斐把一瓶红酒喝完,刚要再拿过香槟的时候,温意舒像是头顶长了眼睛似的,长臂一伸就将香槟拿离开了。
姜斐不解,酡红的脸颊在灯光下更显红了:“干什么?”
温意舒看了眼已经空了的红酒瓶,眉心紧皱:“喝太多酒对身体不好。”
说完他自己似乎都愣了下。
姜斐眉梢轻扬,上一次她喝的酒比今天加起来还要多,他可是半点目光都没分给她。
如今倒是管上她了。
不过,她也没争辩,点点头,听话地放下了酒杯:“那今晚就不喝美酒了……”
温意舒眉眼一松。
姜斐接着道:“我赏美景。”
温意舒看她一眼,她的眼睛不知因为喝酒还是因为灯光,亮闪闪的,很真诚。
他忙低头,只觉得再看一眼,自己也要被吸进去了。
逼着自己翻看膝上的书,一个字一个字的看,却还是觉得满心不自在。
温意舒无奈放弃,抬头,又是一愣。
——姜斐正双手捧着通红的脸颊,直直地、目不转睛地盯着他,毫不掩饰眼神中的亮光。
“你看我干什么?”温意舒哭笑不得。
姜斐应:“最美的景,不就在我眼前吗?”
温意舒怔,迎着她的目光,耳根一片红,心中越发的纷乱,像是有什么,在胸口一点点的酝酿、发酵。
也是在此时,桌上的手机铃声大作,打破了气氛。
温意舒猛地回神,低头看去。
姜斐的手机屏幕上,洛时两个字很是显眼。
像是被一盆冷水迎头泼下,温意舒双眼渐渐冷静,刚刚有一瞬间他差点忘了,这只是一场游戏。
一场……他主动参与的游戏。
姜斐接起手机,没有说话。
洛时的声音率先响起:“在哪儿?”
声音不大,却清晰的透过听筒传了出来。
温意舒神色一僵,看着姜斐。
姜斐却只看了眼头顶的天:“赏星呢。”
“是吗?”洛时在听筒里低笑了一声,明明笑得纯良,但听着却凉飕飕的,“和谁?”
姜斐看了眼温意舒,后者也在直直盯着她,似乎也在等着她的答案。
她抿了抿唇,垂下双眼没有说话。
温意舒喉咙一紧,心里涌起一层薄怒和淡淡的酸涩。却终究一言未发,垂头再不看她。
“姜斐,”电话那边,洛时安静了几秒钟,声音逐渐低了下去,就像无家可归的小流浪狗,“我没拿钥匙。”
姜斐惊讶:“我记得别墅大门有指纹锁的。”
“坏了。”
“物业那边的备用钥……”
“姜斐。”洛时打断了她,沉默了会儿,赌气般挂断了电话。
姜斐看了眼黑屏的手机,又看向温意舒,抱歉地笑笑:“我要回了,洛时没有拿别墅钥匙。”
说着,她站起身,却因为微醺的缘故,身形晃了晃。
温意舒手指一颤,却没等他伸手,姜斐已经扶稳了桌面,起身绕过他,就要朝电梯口走去。
手腕却被人抓住了。
温意舒带着些艰涩的声音响起:“你喜
欢洛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