凤冠霞帔,韶光溢彩。
那偌大正堂之上,季君皎牵着秦不闻的手,示意她当心脚下。
清越站在秦不闻跟前,想要上前帮忙,却发现自家大人把姑娘照顾得妥帖。
一跨火盆,二跨马鞍,三携手拾阶而上,往正堂走去。
此时的文渊阁已是人山人海。
众多王公大臣面带笑意,看着正中央的一对璧人步入正堂,眼中满是艳羡之色。
“你看你看,首辅大人脸上的笑都藏不住了!”
“那手抓得真紧啊,大人生怕自家夫人摔了!”
“郎才女貌,当真般配啊!”
“恭喜恭喜啊!”
“……”
正堂内,原本应当在主位坐着的宋谨言没来。
一旁,长瑾公公躬着身,来到季君皎身旁轻声道:“大人担待,陛下他……突发心疾,今日恐怕是来不了了。”
季君皎眉头稍稍蹙起:“心疾?”
长瑾点点头:“是,昨晚也不知怎的,说话说得好好的,突然就一阵心悸,如今太医正在寝殿守着呢。”
“可严重?”季君皎声音微沉。
“倒是已经缓过来了,只是陛下来不了了,托咱家给大人撑撑场面,大人莫要嫌弃才是。”
季君皎这才松了口气,微微颔首:“公公代表皇家威仪,季某感激不尽。”
长瑾这才笑笑,他往主位的位置走去,却没坐下,站在太师椅旁,朗声:“咱家今日奉陛下之命,祝贺首辅大人与阿槿姑娘大婚,两位佳人玉偶天成,姻缘天赐!”
“陛下旨意,赐文渊阁黄金万两,云蚕丝十匹,东海珊瑚六箱,珍珠二十,以贺二位成婚之仪!”
长瑾此话一出,满座惊叹。
“嚯!陛下好大的手笔啊!”
“可不是呢!要不说首辅大人是陛下的左膀右臂呢!”
“能让官家主持婚仪,就算只是陛下身边的贴身内侍,这也是一辈子修不来的福分呐!”
“你别说!今日首辅大人宴请宾朋,整个长安城的酒楼客栈都免了账目,说是记在文渊阁账上呢!”
“京城可是许久没有过这般宏大的婚仪了!”
众人议论纷纷,啧啧赞叹,都忍不住多看两眼,沾沾喜气!
这等热闹非凡的婚礼场面,任谁见了都眼热!
正堂外人挨着人,将偌大的文渊阁登时被围得水泄不通。
“一拜天地!”
婚仪先生高声喊着。
季君皎扶着秦不闻,担心她衣服繁冗,不好转身,先帮她理好衣尾,自己才缓缓转身。
他正了正身子,随着秦不闻一同,朝着正堂外深深一拜。
他闻到了阿槿身上的冷香,冽冽钻入他的口鼻,并不刺激,却让他有些意动。
起身。
全程,季君皎的目光就没从她的身上移开。
“二拜高堂!”
两人转身,又对着未坐人的两张太师椅,躬身一拜。
满堂宾朋朗声祝贺,一片恭喜祝颂声。
在场之人,个个笑容洋溢,拱手拜贺,好不热闹。
府外的鞭炮声不绝于耳,有几个孩童就围在鞭炮前,一边捂着耳朵一边打闹。
一片恭贺声中,季君皎嘴角微扬,目光看向秦不闻,眼神温柔。
“夫妻——”
“大人!大人——”
一道尖锐凄厉的声音传来正堂,硬生生将那热闹喧哗的气氛撕裂开来!
众人皆是循声望去。
人群渐渐散作两排,只见一女子面目狰狞,一身素白,近乎疯狂地拨开人群,朝着季君皎奔来!
季君皎感受到,握着他的那只手微微收紧,随后,便抽离了他的手心。
他愣怔一瞬,有些不悦地看向来人。
——是楚静姝。
楚静姝头发披散,因为没看脚下,踩空了石阶,猛然摔倒在地!
她也不管不在意,她朝着季君皎扯出一抹笑意,却是借势跪在了季君皎面前。
“小女楚静姝,要状告阿槿!”
“她与漠北有书信来往,想要借机篡夺皇位,意图谋反!”
此言一出,全场哗然!
众人面面相觑,议论纷纷。
季君皎眉心微跳,他拧眉冷声:“楚姑娘,今日我与阿槿大喜之日,你不要毁阿槿声誉!”
楚静姝使劲摇头:“不是的大人,阿姝没有说谎!”
说着,她忙不迭地从袖间掏出一封书信,双手呈给季君皎:“大人您看!大人!这是她放在万物阁的信,万物阁就是她与漠北密探往来的密点!”
“够了!”
季君皎自然不信,他抿唇沉声:“楚姑娘,别太过分!”
“阿槿在我身边,安分守己,你为何一次次刁难她?”
说着,他担心秦不闻害怕,甚至将秦不闻往身后护了护。
秦不闻心口微动,哑然失笑。
——也就季君皎,也只有季君皎,这般无条件地信任她一个坏人劣种。
“大人!阿姝没有骗你!”
楚静姝又跪着上前几步,将书信往前递了递:“大人您看过书信便知晓了!”
“楚静姝,你——”
季君皎眸光冷沉,不等他再说什么,下一秒,门外又有声音传来。
“书信给我,我来看。”
一道清冷的声音破开人群,不知何时,国师容疏一袭青白,快步走到正堂内。
众人纷纷跪地拜道:“见过国师大人!”
“国师大人千岁千岁千千岁——”
容疏并未理会跪拜的人群,只是径直走到楚静姝身旁,接过了她手上的书信。
季君皎眉头紧锁,不满地看向他:“容疏。”
容疏眸光淡淡,眼中没什么情绪起伏:“首辅大人莫怪,她说的是真是假,看一眼便知。”
“若当真是栽赃陷害,我定不会轻饶。”
说着,容疏便展开信纸,垂眸查看。
“若是旁人陷害,字迹自然也能伪造,”季君皎眸光冷冽,“只凭一封书信定阿槿的罪,实在草率。”
容疏不答。
他翻看得极快,当看完书信上的内容时,他的眸子迟滞地转动,目光终于落在了秦不闻身上。
此时的秦不闻已经站在季君皎身后,摘了盖头,一张绝艳的容颜,便展现在众人面前。
容疏眼神僵硬,就连呼吸都屏住了:“阿槿姑娘,这信是你写的?”
不等秦不闻答话,身前的季君皎眉头紧蹙,却是转过身去,柔声安抚她:“阿槿别怕,实话实说便好,有我在。”
秦不闻轻笑一声。
季君皎垂眸,便对上了少女那双澄澈又冰冷的眸。
那双眼睛,他分明看过千千万万次,但如今再对上的一瞬,季君皎突然感到陌生。
“阿、阿槿?”
后知后觉的,季君皎的嗓子发紧。
“大人想让我实话实说?”秦不闻勾唇笑着,微微歪头,“是,这封密谋信,是我写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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