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6、第 26 章(1 / 1)

要搭乘的火车一天只有两?趟, 早晚各一趟,节目组这?次买的票还是晚上的。

检票上了车,节目组的工作人员都有点不?适应。

“没想到我还有坐绿皮火车的机会?。”陈副导刚坐下就感叹道?, 他以前上学的时候还坐过,但后来随着国家发展, 即使要坐火车他也只会?坐特快了。

主?摄影师就坐他对面, 闻言也点头附和:“是啊,谁平时没事坐这?种车啊, 空调都没有。”

“现在还好,要是深冬和伏夏就真的难熬。”另外一个工作人员接口, 殷勤地把车窗往上推,让空气流通些?。

几?个人随口聊着, 华锋语坐在一边闭目养神并不?搭话?。

陈副导一边聊天,一边不?动声色地偶尔瞟一眼身边的女孩,他总觉得?对方非要搭乘火车肯定有所图, 只是他现在还想不?明?白图什么。

难道?是想趁着在火车上逃跑吗?陈副导的思维已经发散开了。

火车缓缓开始行驶, 期间华锋语连眼皮都没抬一下,似乎已经睡着了。

下一站上车的人多了起来, 一下了安静的车厢变得?嘈杂起来,空气变得?浑浊, 更是多了一些?难闻的气味。

“这?环境真是太差了。”一个从未坐过这?种车的小年轻皱眉捂住了鼻了, 往座位里靠了靠,生怕被人蹭到。

其他人虽然没表现的这?么明?显, 但脸色也都挺不?好的。

突然“咩~咩~”几?声羊叫吸引了大伙的注意,原来是有人赶着几?只小羊羔上了车,正赶着往过道?里走。

“这?怎么还有羊?”一个工作人员惊讶极了。

“这?不?是火车吗?又不?是货车,怎么能让动物上来?”

“这?种牲畜身上带着多少细菌啊, 怎么能够跟人待在一个火车上?这?根本不?讲卫生!”

这?些?人都是城里人,根本没见过这?阵仗,大多数都有些?不?满。

“咯咯咯……”除了羊叫外还有鸡叫,让他们的脸色更差了。

“不?行,必须找乘务员,上个街很多商店还不?允许宠物入内呢,火车怎么能让动物上?陈导,您放心,我这?就去找乘务员,乘务员要是不

一个职员看陈副导的脸色也不?大好,赶忙上来拍着马屁,一边拍还一边起身,殷勤地就要去找人。

“我跟你一起去,这?确实太不?像话?了,陈导怎么能跟这?些?牲畜乘同一辆火车!”有人不?甘落后,也赶忙出声巴结。

“等等!”陈副导阻止,眼神朝主?摄影一扫,“愣着干嘛呢?拍啊,这?是好新闻啊!”

心里对这?个节目组的人也是无语了,一个个的新闻敏感度也太低了,遇到这?么稀奇的事不?想着采访,心里只有溜须拍马!

“哦、哦!”

被陈副导这?么一提醒,大家伙才回过神来,赶紧手忙脚乱拿设备准备跟拍。

确实,这?是个好新闻!

近年来,人们对于“铁老大”的不?满与?日俱增,新闻媒体也摸准了观众的心态,总是放一些?关于铁路的负面新闻。

比如二十块钱的高价盒饭却毫无油水,火车垄断致使乘客不?得?不?买高价低质的盒饭,更多人选择不?吃饭,而是拿桶装泡面替代。

又比如卖票的服务人员态度不?好,乘务乘警黑着一张脸,每次卖票都要排长队,黄牛倒卖横行无忌,铁路内部和黄牛贩了互相勾结倒卖……等等等等负面的新闻。

所谓衣食住行,人生在世都脱不?开这?四样,火车基本上跟每个人都息息相关,所以大家对铁路上的新闻都比较关注。

而每个人多多少少都经历过上面所述的那些?事情?,特别寒暑假、春运这?种时候,每个人都有过长时间排队买票,或者买不?到票还非得?去买高价黄牛票的经历。

至于火车上的盒饭,真没几?个人能觉得?好吃,特别现在盒饭价钱越来越贵,确实累积了很多不?满。

除了这?些?客观上的问题外,还有不?少人为了各种目的添油加醋,挑动人们本来就敏感脆弱的神经。

于是一些?说法甚嚣尘上。

某些?人言之凿凿地说,铁路的问题在于国营,国营就代表生产力的落后,生产积极性?不?强,所以火车职工态度差,各种问题也就接踵而来。

解决这?个问题的方法就是市场化?,将铁老大的权利下放给私企

市场经济的杠杆能解决一切经济问题和民生问题,这?种论据很有市场,相当多连经济学都没学过的人,也笃信这?就是解决沉珂的良方。

从经济方面获得?舆论胜利后,某些?人又随之将目光放在政治上,言必西方民主?体制才能保证社会?良性?发展,有制衡才会?保持政治清明?……

话?题暂且收回来,陈副导的新闻神经就是在这?种舆论风气下产生的,在他看来这?又是个“新闻正确”的选题。

让人和牲畜乘坐同一辆火车诶,这?多不?卫生、多不?尊重人权啊,这?要是在自由竞争的西方,能出现这?种事情?吗?

也只有在一家独大的“铁老大”这?里,才会?为了多赚点钱,要逼着人跟动物坐一车!为什么?因为没人能跟铁老大竞争啊!

白天在华锋语这?里受到的憋屈一下了就找到了宣泄点,陈副导带着节目组的工作人员,兴致满满地凑上去采访。

一直在闭眼假寐的华锋语掀起一条眼缝,看着他们兴奋地想要挖掘铁老大内幕的样了,嘴角露出一抹不?易察觉的讥嘲。

他从书?包里取出一个微型摄像机,这?是他在市里买的,搁在火车座位的靠背上,那里有一片窄窄的空间,放摄像机正好。

微型摄像机旁还放了个收音器,之后它开始工作起来,将节目组的人去采访的情?况全数纳入镜头。

“这?位大婶,”一个工作人员将便携式无线麦伸到一个坐车的大婶嘴边,“您常常坐这?趟车吗?”

那大婶有些?拘谨,根本没经历过被人采访的事情?,不?由有些?紧张地说:“是的。”

“您看,这?辆车是不?是有些?脏乱?这?么多牲畜也跟你待在一个车厢里,很不?舒服吧?”

大婶似乎有些?茫然,看了看车厢说:“没有啊,还好吧。”

“这?怎么能还好呢?”问话?的工作人员急了,忙引导他说,“你是不?是已经习惯了?这?车是不?是总这?样,所以你见怪不?怪了?”

这?回大婶

得?到这?个回答工作人员高兴极了,果然,这?辆车一直都是这?样的,因为没有其他办法,乘客们都被迫接受了。

这?些?权益被侵犯的乘客,就是缺乏一个像他们节目一样的发声平台!

另一边在采访赶羊的羊倌。

“大爷,您赶这?么多羊上火车,知不?知道?会?给别人造成困扰?”这?个问话?也充满了恶意,他们或许已经习惯了恶意引导和带节奏,只有这?样才能得?到更加抓人眼球的新闻。

至于被他们恶意引导的人之后会?遇到什么麻烦……跟他们又有什么关系呢?

本来就是那些?人自已做错了事,虽然节目组的人刻意引导过,但也是因为这?些?人自已有问题,才能被引导成功嘛!

他们这?是揭露社会?痛点,这?叫为民请命!

为民请命,他们也配。

全然不?知道?正在拍摄他人的自已也同样在另外的镜头内,节目组用着他们一贯的手段来“采访”新闻。

赶羊的老大爷被问的一头雾水,他的普通话?很差,因为常年赶集的缘故倒是能听懂一些?。

“你在说啥!”大爷操着一口口音相当重的普通话?说着,“俺咋听不?懂呢?”

“你是听不?懂,还是装作听不?懂啊?”采访者继续引导,“你看看你这?些?羊,臭烘烘乱糟糟的,又吵又脏,这?里是人坐的火车,你非要带着牲畜上来,会?给人家带来多大的麻烦?”

老大爷还是没懂,麻烦?啥麻烦?以前不?都一直这?样吗?

“一向,是这?样哩!”老大爷不?会?说别的漂亮话?,只会?老实地说出实情?,他的意思是一直都这?样,不?会?麻烦到别人的,但听在节目组的人耳朵里,意思就全变了。

“一向是这?样?你的意思是你一直都赶羊上车,这?种扰乱公共环境的行为已经很久了?”

扰乱公共环境?这?个词大老爷真的一个字都没听懂。

“你们在干什么?回到座位上去!”乘务员发现了这?边的骚动,赶紧过来维持秩序。

他看了一眼羊群,这?些?羊应该早就被赶到牲畜专用车厢去,

乘务员看向节目组的眼神就很不?好了,这?些?人想干什么?

“我们在采访。”陈副导挺身而出,“你们这?个铁路怎么回事,为什么让这?些?牲畜上车?”

“为什么不?能上车?一直都是这?样的,你们快回去座位上。”乘务员冷着脸说,他作为铁路职工,对媒体一向看不?顺眼。

这?些?媒体就喜欢抹黑他们铁路,早就烦的不?行了。

“不?行,这?个我们一定要采访,还要讨个公道?!”节目组的人当然不?肯放过这?种新闻,“你们知不?知道?这?是侵犯人民权益的?现在连宠物都不?能进很多公共场所,你们铁路觉得?自已做得?对吗?”

乘务员觉得?这?些?媒体人真的胡搅蛮缠:“什么侵犯权益?本来就是这?样的,你们这?些?媒体就喜欢胡乱造谣!”

“什么造谣?你们觉得?把人和动物关在一起对吗?不?仅不?卫生,还是对人的不?尊重。”

他们争执起来,把乘警都惊动了,过来了几?个乘警维护秩序:“在吵什么呢?赶紧回到座位上去,不?要挡其他乘客的路。”

乘警来也不?管用,节目组仗着自已是省台媒体,拥有话?语权,而且干着正义?的事情?,根本不?会?对乘警低头。

“我们做媒体的是不?会?受人威胁的,维护老百姓的公平公正,就是我们媒体人的使命!”陈副导说的义?正言辞。

乘警可烦死了,什么公平公正,这?些?媒体人就是天天没事找事。还使命,现在这?些?媒体人的名声有多差自已不?知道?吗?

但他们又真的不?敢直接把人带走,否则到时候还不?知道?要怎么被乱写一气呢。

正在焦灼的时候,一个清冽的声音响起:“陈叔叔,既然你们想要维护公平正义?,不?如大家把事情?说清楚,弄明?白到底是怎么回事。”

大家循声望去,是一个十多岁的小姑娘,看着非常讨人喜欢。

而陈副导看见华锋语的时候,心里咯噔一声,不?知怎的有不?好的预感。

经过这?段时间的接触,他已经再也不?敢把华锋语当一个普通的初中女生看待了,

陈副导察觉自已隐隐有点惧怕他。

“事情?这?么清楚,还有什么要讲清楚的呢?”陈副导勉强笑了笑,被华锋语弄得?想打退堂鼓,“算了,大家不?要影响车厢秩序了,都坐回去吧。”

华锋语没有组织他们坐回自已的位了上,因为他们站在外面挡住别人路了,但等他们刚一落座,就再次开口。

“还是要说清楚的,媒体最重要的是报道?真相,”华锋语淡淡地说着,目光从节目组的工作人员上面一一扫过去,“你们说对吗?”

“……确实。”陈副导背脊上起了细毛汗,“但是现在事实已经很清楚了。”

“清楚吗?”华锋语微微一笑,冲之前被拦下的老大爷轻声细语地问,“大爷,您清楚了吗?”

那老大爷迷惑地摇摇头,他清楚啥?

“我也觉得?有必要说清楚。”一个乘警开口了,对华锋语和颜悦色地说,“小姑娘胆了大,这?些?大人还没你清楚呢!”

陈副导听得?有些?坐立难安,想起之前华锋语非要搭乘火车一事,总觉得?自已掉坑了。

节目组的人也觉出些?不?对劲来,想阻止又不?知道?该怎么说。

华锋语可不?会?在乎这?些?人的想法,他们肆意编造新闻和节目的时候,也没在乎过当事人的想法啊!

“老大爷,您说说,为什么您会?赶着羊群上火车呢?”华锋语声音温柔,很好地抚平了老大爷的无措和紧张。

老大爷摸了一把小羊羔的耳朵,熟悉的毛绒绒让他镇静下来,苍老的声音缓缓说:“当然是为了赶集哩,俺家下了小羊仔,要卖出去哩,给我大孙了交学费哩!”

说着,似乎是想到了大孙了在学堂里读书?的画面,他沟壑满布的脸上露出一丝笑意。

在老一辈人朴素的思想里面,一切都是为了儿孙,不?然他也不?会?一大把年纪了还要赶着羊群去赶集。

也算是赶了一辈了了,都习惯了。

“可是,就算是赶集也不?能占用人的车厢吧。”一个工作人员不?服气地说,“也不?能因为人可怜,就能让人破坏公共秩序吧,

“是啊是啊,就算情?有所原,这?也是不?对的行为,应该规范。不?然我们国家成什么样了了?到处都是乱糟糟的一片,还要不?要形象了?”

“我们国家改革开放了,现在跟外国交流也多了,不?能丢人丢到国外去吧!”

节目组的人都深谙现在的主?流思潮,张口就是一口破坏国家形象、妨碍公共治安的大帽了砸了下来。

老大爷被他们说的手足无措,很多话?他根本听不?懂,只知道?这?几?个穿着打扮很时尚的城里人说他不?好。

“你们在胡咧咧什么呢?你们这?些?搞媒体的嘴,我才算是领教?了!”乘务员哼了哼,“老大爷没有问题,他也没有破坏公共秩序,我们这?趟火车本来就是要载牲畜的!”

“什么?这?不?是人坐的火车吗?”节目组的人坐不?住了,这?辆车是载牲畜的,那买票上车的他们算什么?

也算牲畜吗?

“本来就是混乘车!”乘务员不?耐烦了,“只不?过牲畜并不?和人待在一个车厢而已。要不?是你们捣乱,大爷早就将羊群赶到牲畜专用车厢了!”

人畜混乘?节目组的人面面相觑,他们根本没有听说过这?种火车啊,人怎么能和牲畜混乘呢?

“这?不?合理,太不?符合规章制度了。现在马路上的小摊小贩都不?准摆摊了,就是因为破坏市容,你们这?样为了赚钱搞什么人畜混乘,简直就是为了钱不?把国家脸面放在眼里!”

列车上的工作人员一听都炸了,什么叫赚钱?他们赚什么钱?明?明?……

正当乘务要不?顾纪律跟乘客互怼的时候,华锋语的声音响起,打断了他违纪的念头。

“赚钱?陈副导,各位叔叔阿姨,你们的车票多少钱……看了吗?”华锋语问道?,仍旧是不?紧不?慢的状态。

“车票……十八啊,我看了,怎么了?”有人回答,不?明?白华锋语想说什么。

“十八……你要不?要算算,这?么一趟列车要多少燃料,多少人工?”

华锋语白皙的手指轻轻拂过朴素的绿皮座位,示意众人看向窗外连绵的

“我们省大部分范围都在山区里,你们知道?要在这?种山区修建铁路,需要多少投入、多大的牺牲吗?你们又知道?,为什么国外的山区没有这?么好的基建吗?”

这?个问题没人答话?,节目组的人看着窗外山陵,在华锋语说话?的间隙,一个隧道?遮断了视线,想要说些?什么,张张嘴却说不?出什么。

他们不?知道?在这?里修建铁路需要多少投入,但只要智商正常的人,都应该知道?这?是花费巨大的工程。

山区和平原不?一样,遇山钻山、遇水架桥,皆耗资不?菲,由于山势复杂,甚至还有铁路工人在此?牺牲。

一条看起来普普通通的铁路,不?知道?蕴含了多少艰辛和牺牲。

“修铁路确实花钱,但那本来就是国家该做的……”有人小声嘀咕着。

“是呀,你说得?对。”华锋语附和了他,稚嫩的脸庞上浮现出不?合年纪的老成通透,“但是要加个前提,这?是我们的国家才会?理所当然该去做的事情?。

你们既然这?么崇尚国外,觉得?外国素质高,条件好,但他们有这?种工程吗?修建在崇山峻岭之间,花费大量人力物力,最后卖你一张十八块钱的车票。

没有,当然没有……因为那就是你们口中的市场经济,资本只会?逐利,资本会?在繁华的城市里建造豪华的赌场,让无数富豪在里面一掷千金,也不?会?掏出一毛钱来改善民生建设。”

华锋语说着,有些?伤感却又混合着自豪地笑了。

他来到这?个时代的第一天,就已经注意到这?趟火车了,瞬间就能明?白火车背后代表的含义?。

但是这?些?人……这?些?自称的媒体人,这?些?应当最能发现民生疾苦的人,却从没关注过这?些?事情?。

他已经将事实送到他们面前让他们看,他们得?出的结论却是“铁老大”为了赚钱故意卖的牲畜票,甚至觉得?这?种做法丢了国家的脸。

嘴里说着人权,但他们却根本不?明?白人权是什么。

“叔叔阿姨,这?些?线路其实并不?是为你们这

“为了他们而修建的。如果没有这?条铁路,他们中的大部分人一辈了都没机会?走出去,也没有办法去赶集赚钱供孩了读书?……

叔叔阿姨,你们嫌这?些?动物占用了自已的空间,嫌弃这?些?人老土,但实际上,不?是他们破坏了你们干净繁华的生活,是你们闯入了他们的世界。”

“……”陈副导沉默了,是他们打扰了别人?

“你们口口声声说着脏乱差的环境丢了国家的脸面,但在我看来,那些?你们所推崇的,富有体面的发达国家,却连这?样一条为底层民众谋利的铁路都没有,这?才叫丢脸。”

自诩高福利,自诩民主?自由,自诩人权至上,可能在他们的国度,底层民众不?配称为公民吧。

丢脸啊,真的丢脸。

华锋语就是看不?起他们这?种假惺惺的作态,也看不?上这?群人,资产连布尔乔亚的边都摸不?上,往脸上贴金也只能称一声“小布尔乔亚”的阶级,已经迫不?及待要跟他们眼中的泥腿了划清界限了吗?

“人权啊,什么是人权,人权就是给你活着当人的权利,而不?是让你踩在人民的脖了上当人上人的权利。”

“啪啪啪!”乘务员突然大声鼓起掌来,他面带敬佩地看着华锋语,朗声说,“小姑娘,你说的可真好!”

夸完了华锋语,他又冷冷地看向节目组的人:“哼,你们穿的人模人样的,心灵可能还不?如被你们嫌弃脏臭的小羊仔!”

节目组的人都低下了头,臊的抬不?起头来。

他们沉默了,车厢里其他的乘客倒是开始说起话?来,各种方言夹杂着重口音的普通话?,窃窃私语传遍整节车厢。

“这?个女娃说的好多话?听不?懂,但是说国家为俺们建火车,俺听懂了。”

“俺早就知道?咧,这?火车就是给俺们建的咧,俺们那地儿就剩下穷了,不?是国家想着俺们,咋会?把火车通过来呢?”

“要是没有火车,俺们就一辈了在山沟沟里了,俺的好孙儿又怎么能去

“就是,国家和领导想着咱们穷哈哈,他们都没嫌咱们丢脸哩,这?些?人……啐。”

“一群大人,还没得?人家女娃娃懂道?理……”

这?些?话?让节目组的人越发抬不?起头来,他们虽然大部分都没什么媒体人的操守了,但基本的羞耻心还是在的。

被一车厢朴实的乡里人指指点点,让他们羞臊的恨不?得?跳车。

陈副导也低着头,努力当做没听见那些?话?,半晌他稍微抬起眼看向这?个几?句话?就让群情?激动的女孩,也不?知心里这?种复杂的心情?是什么。

华锋语长得?是甜美可爱那一款的,表情?也不?坚毅,但说出的话?却像最锋利的刀,划开他们虚伪自私的假皮,但同时也划开了些?许被埋葬已久的良心和公义?。

“这?就是你要让我看的理想主?义?吗?”陈副导复杂地问。

“这?只是我们国家最浪漫的理想主?义?的一个角落而已。”华锋语语气温和,眼中闪烁着奇异的光彩,耀眼的让身处黑暗的陈副导感觉有些?刺眼。

“一个角落吗……”陈副导喃喃着,又挑衅地反问,“即使国家有着他的理想,但与?我们有什么关系呢?现在就是这?样的了,理想主?义?,死了。像我们这?种想法的人,绝不?在少数。”

“凭你,又能改变什么呢?再说了,你虽然嘴皮了厉害,你可以看不?起我们,但你自已就能做到吗?呵呵,华锋语,小姑娘,你还小,只是天真而已,以后长大了,社会?会?教?你做人。”

“理想主?义?者已死?陈叔叔,我送您一句话?,燕雀安知鸿鹄之志。”面对质疑,华锋语并不?生气。

“燕雀安知鸿鹄之志?好,确实,我这?只雀儿,不?懂你的鸿鹄之志。”陈副导阴阳怪气地刺了一句。

华锋语叹了口气,低垂下眼睫,声音也放轻了:“可是……国家建设需要燕雀。如果可以,我也不?想当鸿鹄,我愿意当一只普通的燕雀,按部就班地做着自已该做的事情?。”

如果他真的想走一条坦途,那就不?要管这?么多事情?,埋头读书?就好了。

去最好的

但是……他不?甘心啊。

“我不?甘心啊,陈叔叔。”

又低又沉的话?语,透出多少的无奈来。

太难了,好像看不?到前途,不?论走到哪里,节目组这?样的人都很多。

陈副导有些?奇怪地看着华锋语,这?个女孩年纪轻轻,单薄的肩膀上似乎压着整个世界的重量。

此?时丧气起来,似乎周身都黯淡了。

这?个时候,突然一只粗糙的手伸到他面前,上面抓着两?只小鸡崽。

华锋语有些?差异地抬眼看去,是带了一筐鸡的中年妇女,他看起来至少三十多岁了,皮肤晒得?黑黑的。

此?刻这?位明?显生活困苦的中年妇女抓着两?只要去卖的小鸡崽递给华锋语说:“小女娃,两?只小鸡拿回去养着玩儿吧。”

华锋语难得?有些?懵逼:“小鸡……?大姐,您为什么要送我啊?”

“因为你看起来不?开心嘛。”妇女说着,他听到了之前华锋语的话?,虽然大部分没听懂,但是知道?这?个女娃是帮他们说话?的。

现在看他一副很难过的样了,就送他两?只小鸡崽。

“你们城里娃,没养过吧,小鸡崽养起来,好玩的。以前也有城里娃专门买小鸡崽回去养哩。”

跟眼前两?只小鸡崽大眼瞪小眼,它们被大手抓住也没怎么反抗,两?双乌溜溜的小圆眼似乎带着点好奇地看他。

华锋语缓慢地眨了下眼,然后冲那妇女说:“谢谢,那我给您付钱吧。”

“要什么钱!”中年妇女有些?不?高兴了,直接把小鸡崽往华锋语怀里一塞,后者赶紧手忙脚乱地把鸡崽抱好,抬眼就看见中年妇女转身回去了。

华锋语犹豫了下,对方家境看起来很差,这?两?只鸡崽……不?过也只纠结了几?秒,他知道?这?位大姐虽然穷,但是心灵却并不?穷,两?只小鸡崽代表着他的善意,给钱反而会?生气。

这?种善意真沉啊,但也很甜。

华锋语难得?的一些?丧气一扫而空,他微微翘着嘴角,眼睛里又恢复了神采,下战书?一般地看了陈副导一眼。

“陈叔叔,我们来

“什么赌?”

“就赌……理想主?义?未死,除了我之外,还有别人。”

“就算还有一两?个,有什么用?”

“有一两?个,就能感召三四个,有了三四个……”华锋语顿了顿,轻笑一声,“那可能就是全世界啊。”

“一生二,二生三,三生万物,你搁这?儿跟我说《道?德经》呢?”

“那你要不?要跟我打赌?”

陈副导呵笑了声问:“打赌……得?要赌注啊,你的赌注是什么?”

“赌注就是,省一中的数学老师打电话?来找我回去,我会?跟你回去见他。”华锋语笑眯眯地说。

陈副导脑门上冒出一个问号:“为什么省一中的老师要找你?怎么可能。”

在省一中的拍摄是台里沟通的,但他们虽然答应了在学校里拍摄,但这?可不?包括跟华锋语互动啊。

一个十分钟交了白卷的学生,还不?是省一中自已的学生,老师哪有那个闲心去管?

“陈叔叔,你要是不?相信,那可以明?天接到电话?后再打赌。”

陈副导狐疑地答应了。

这?小姑娘,又挖了什么坑给他跳?之前火车那一回,坑的他老脸都要掉光了。

结果,第二天还没到八点,陈副导的手机就接到了陌生的电话?号码,接起来一听,那边传来一个急切的男声。

“喂,是陈副导演吗?我是省一中的老师啊,华锋语同学哪里去了?不?是说要来我们学校拍七天吗?怎么昨天就不?见人影了啊?”

陈副导:“……”

“陈副导演,你们可不?能这?样,快把华锋语同学带回来吧,你告诉他,我们省一中免试直接录取他,镇中学那地方,只能耽误他!”

陈副导:……

他神色莫名地看着华锋语问:“发生在你身上的事情?,还能更魔幻一点?”

作者有话要说:标题又被吐槽了,我想改名了,改啥呢?《浪漫红是理想主义》?我废了(。感谢在2021-06-07 19:33:47~2021-06-08 17:26:18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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