待她背着外祖母领着舅舅舅母到家的时候,已是傍晚了。
雨势不仅没减弱,反而还愈发的急。
水肉眼可见地再往上涨,快得叫人心里有些发慌。
天色都昏黑了,院子比较低的地方,水淹过膝盖了,外面的情况那就越发的不乐观。
她叫婆子用砖头砌了个高高的炉子,架起锅直接就煮了些面算是应付了晚上。
夏蝉想到运河两边的人家,也没心思吃。
家里尚且如此,外面真不知怎样。
“小蝉,想什么呢,面都糊了还不吃?”
夏蝉抬起头:“舅舅,你知道梁君子住在哪儿吗?”
“知啊,干嘛呢?”
“快告破诉我,我得找他去。”
“现在什么时候了,你要找他也明儿个吧。”
“不,十万火急呢。”
阮伯君也一下就明白了过来:“行行行,他家就住在帽儿胡同第一家就是。”
“好咧,舅舅你帮我照顾一下家里。”一边说一边冒着雨就外跑。
阮氏赶紧叫:“小蝉,你这是干什么去啊?”
“没事儿。”阮伯君拉住阮氏:“小蝉去办大事儿,她可不是个弱女子,由得她去做她想做的事吧。”
“可是现在雨大得很呢。”
“她哪顾得上这些了,快吃快吃,别凉了。”
夏蝉跑出了家,雨很大夜也黑,深一脚浅一脚艰难地往前行。
幸好记性还算是不错,走过的地方有时候一坑一洼她都能记得住,不然可是难行啊。
饶是如此,到梁家的时候已经很晚了。
帽儿胡同的水浅一些,梁君子家的门坎更是高,还填了一些沙包之类的用来挡着雨水漫进去。
她使劲地敲门,好一会才有个老人提着灯笼来开门,也只是开了条缝,看都不看便说:“我家主人都不在,你们不要再来了。”
“大叔,你都还没问我来找谁,什么事呢?”
“反正主人都不在,你找谁都一样,走吧走吧。”
说罢就要把大门给关上。
夏蝉伸后挡住,只使了一点力气,那老人便怎么也关不上了,于是恼怒地叫:“我都说了主人不在家。”
“我都看到里面的灯火了,正屋有人在,你去告诉梁君子,说夏蝉找他。”
“都说我家主人不在家。”
“我说在,你不去通传,那你就不要怪我擅撞了,我有很重要的事找你们家少爷梁君子。”
“我家少爷在金陵没回来。”
“骗谁呢,前二天我还看见他,他给我舅舅阮伯君送东西。”
老人一听,变了个态度:“你是阮先生的亲戚啊,你怎么不早说,你等着吧,我马上去跟少爷说。”
无语了,他有给她说的机会吗?
不过没想到舅舅的名号比她这个夏县主还好用。
不多一会她就看到有人提着灯笼往这急跑而来,等看清楚的时候,梁君子已到她跟前了,惊讶万分地看着她:“夏蝉,你怎么来这里了,这么大的雨,快进来。”
“没时间进来了,梁君子现在京城的积水很深,你有没有什么办法可以解决一下,现在的雨还没有要停的样子,要是再这样下去,整个京城都会被淹的。”
梁君子还没说话呢,里面就传来沉重的声音:“君子。”
“爹。”
“梁老爷好,我是夏蝉,是梁君子的朋友。”夏蝉礼貌地打个招呼,并自我介绍。
梁父皱着眉头,不太欢喜地打量了她一眼:“你一介女子,三更半夜来我梁家,这可很不合适,会引人说闲话的。”
“梁伯父我知道这么晚来是打忧了,可也没办法,现在京城的水越积越高,梁君子治水很厉害,我想他可能有办法解决的。”
她把来意说得很清楚,谁知道梁父却沉声道:“我们梁家现在是闲人,这些事一概与我等无关,夏小姐你还是赶紧回去吧,时间不早了,我梁家可不喜让人后背说三道四的。”
“难道不做官,就不能为民办事吗?你知道现在京城多危险吗?好多人百姓的房子都给洪水淹了,运河边上拖儿带女逃离,还有庄稼也不知要淹多少。”
“这些与我们何相关,老徐,关门送客。”梁父依然不伯气地赶她走。
梁君子却不愿意了:“父亲。”
“怎么,你要忤逆你的父亲吗?”
“父亲,请恕君儿不孝。”是谁他都可以拒绝,但是是她,他拒绝不了。
她这个时候来找他,不用问他都知道她想他做什么,她的心思其实很单纯,她见不得人间太多的疾苦。
所以,他也不能无动于衷。
梁父厉声地质问:“君儿,你可知道你娘是怎么死的吗?你对得起她吗?”
“抱歉。”他很愧疚:“父亲,君儿回来再给你请罪。”
他不管那么多:“夏蝉,走吧。”
也没回头看父亲的脸色,直接越过夏蝉就往外走。
夏蝉见他出了去,也赶紧跟上,一边还回头跟梁父保证:“梁伯父你放心,我会保护好你们家梁君子的,若是他有什么闪失,我夏蝉一命赔一命。”
雨依然下得很大,只眨眼间他也淋成了落汤鸡。
“抱歉。”
“什么?”她大声地问:“听不到。”雨声太大了。
“我说抱歉。”他凑近她湿淋淋的耳边,又大声地说:“别介意我父亲的话。”
“是我抱歉才是,我知道不们不想理,自然有你们的理由,但是我还是想你帮帮忙。再这样下去,真的太不妙了。”
自然灾害,安全的人永远看不到有些地方的悲惨。
“梁君子,你知道主要的难症出现在哪里吗?”
“我知道,我们要去城南。”
“好。”
两人刚出来,就看到一队人马,也是挨得近了才看清楚,对方大喜:“梁公子,我正要去请令堂,他可在?”
“我父亲不会出来的,你们要是想解决事,跟我走。”
官兵还抬了小船来吧,这倒是更方便,夏蝉划了小船带着梁君子直接去,比走路快得多了。
艰难地划到了,那里也是暗沉沉一片,松油火把压根就用不了,大雨一浇就灭。
只能借着银蛇划过之际,隐约看出那磅礴又浩荡的洪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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