反观尹山河,依旧是在乱石纷飞之间闲庭信步。
虎炎赫立定身形,左右瞥了一眼。
“哼,人族就是爱使些阴险手段!”
尹山河脚尖轻落于地,折扇一摇说道:“我一个读书人,不仰仗些手段怎么敢在此阻拦尔等!”
虎炎赫邪魅一笑,露出嘴角那锋利的獠牙。
“明智之举,不过仅凭你一人的话,未必就能拦得住我!”
虎炎赫自起初交手便知,这周围的景象皆是虚相,甚至说自入城开始,周围的一切都有可能是眼前之人所造的虚相。
虽不知对方是用的是什么手段,但几番试探后,它敢断定景象是虚人确是千真万确。
既如此,那便一切好说。
虎炎赫本为虎妖,天性凶悍果断,再加上入城之前便已得知一些眉目,所以心中早已有了对策。
只见它仰面一吼,趴倒在地,金光一晃,真身浮现。
一只吊睛猛虎赫然出现在尹山河面前,身躯之大宛如一座大山,一双血红的眼睛死死的盯着尹山河。
虎炎赫真身张嘴一吼,声波扩散开来,所到之处屋倒瓦飞,木断砖裂,即便是脚下的大地和头顶的天空都隐隐出现无数的裂痕。
“好!”
尹山河浮空而起,衣袍随风飘动。
“昔日总在纸间落笔,却不得知晓真正的虎啸龙吟是怎样,今日得见其一,难言心中震撼!”
尹山河抬手一摊,手中折扇摇身变成一只笔。
“阁下且看我这一笔如何!”
尹山河挥笔画下一撇,一道墨色凭空显现,好似一鞭抽打在虎炎赫身上,发出震耳欲聋的声响。
虎炎赫一声咆哮,劲风四起拧成一柱,摧枯拉朽般直冲尹山河而去。
“定!”
尹山河挥笔成诀,身前一字成盾,尽管周遭土崩瓦解,但他身周却平静异常。
“呀呀呀!”
脚下小妖嘶吼着张弓,随即密密麻麻的箭矢袭来。
“我与阁下论武,这帮小妖怎能这般无趣!”尹山河再起一笔,还不忘补上一句,“判死既别!”
笔落成字,为“死”,底下的小妖瞬间倒下一片。
“早听闻文圣一脉大成者以笔作刀剑,落笔成字,字成为诀,今日一见果然非同凡响!”
虎炎赫浑厚的音波传荡四周。
“阁下说笑了,不过是随手写那么几笔,没有世人传闻的那么夸张!”
虎炎赫真身一动,仰天长啸。
顷刻之间,无数龙卷巨风拔地而起,嘶吼咆哮着向尹山河汇聚。
尹山河朗朗大笑,接连说了三个好字,奋笔疾书。
“一笔落东,是为山,镇字之下求得是山河无恙!”
“二笔落西,是为江,延字之下图得是国泰民安!”
“三笔落中,是为川,平字之下要的是万事太平!”
悠悠长空,三字显现,正气浩然,荡平八方。
然而,天道无常人却有,纵然尹山河胸怀浩然之气,终是命中无此一笔惊鸿。
九尺山河卷,未能承受住二人庞大的元气,就在这紧要关头碎裂。
周遭天地忽变,归于最初的样子,尹山河无力坠落于地面,血水顺着七窍流淌而出。
看着无力飘零的九尺山河卷,尹山河长叹一声,仰天大笑。
“哈哈哈,哈哈哈!”
虎炎赫真身散去,大步走向尹山河。
“阁下这三笔,确实惊艳,只可惜未能显现其点睛之妙!”
“是啊…”尹山河艰难站起身子,拍了拍身上的尘土,叹息道:“大恒的气数已尽,天人也随之羸弱,终是命当如此,罢了!”
尹山河转身朝着虎炎赫拱手,随即挺起胸膛闭上了眼。
虎炎赫能位居虎妖之首,不全是因为它实力强劲,对于尹山河的叹息它完全能明白其中的弦外之音。
至此,出于尊敬,面对已经近乎凡人的尹山河,虎炎赫还是使出了全力一击。
风从虎,云从龙。
虎炎赫一记风卷残阳,连同尹山河的遗憾一同贯穿,在北境城的上空画下耀眼的一撇。
尹山河陨落,云阁和北境皆有人感应,只不过云阁里的人是笑他痴傻,而北境的那人则是举杯对天感叹。
“山河兄,你先走,兄弟我随后就来!”
武延风仰面痛饮,看着站在一旁的杜云海笑了笑。
杜云海面色沉重,或者说沉重当中带着一些惋惜和敬佩。
他是做梦也没有想到,到了生死关头站在自己身边的竟然还会有天人,那些个让他痛恨不已的天人。
武延风自是知晓他心里在想什么,只是到了如今也没必要再去回溯过去,只是淡淡的说了一句:“大将军,有些事远比你想的要深的多,天人嘛,终归也是人,既然带了个人字就会有所约束,没得选,也没得逃!”
“是吗?”杜云海提起酒坛,猛灌了两口说,“北境这道墙已经无法阻挡它们了,你其实还是可以选!”
杜云海回头指了指南方又说道:“幽王虽藏野心,但终究也是天家血脉,你自此退至扶晨州,我想那幽王必然不会将你拒之门外!”
“大将军所言极是!”武延风笑着说道:“扶晨州紧邻玄阿,虽不富庶,却也得益于地势微妙,再加上恒宁北三州地广城多,也不是不可以再续明帝往日荣光!”
“所以…”
杜云海侧目看向武延风,眼神怪异。
“嗐,我一个算命的,于天地之间游走惯了,怎可定身于瓦檐之下!”
“呵呵!”杜云海冷笑道:“那云阁的屋檐难道就不铺瓦片了么?”
“大将军此言差矣!”
武延风又酌一杯,指着灰蒙蒙的天空说道:“昔日委身云阁,非我所愿,如今动乱已起,不得不做出个抉择!”
“哦?还有什么样的原因能够让天人也没办法凭心而选?”杜云海好奇的问。
“哈哈!”
武延风笑着抬手指了指杜云海,而后又指了指天空,而后摇摇头。
“酒也喝了,话也说了,我也该上场了!”
清灰的袍子一响,武延风踏步而出,光印成圈显于脚下,宛如浮空的阶梯。
“走了!”
武延风踏空而去,身影消失之前又喊了一句。
“你这枯叶酒太烈了!”
随着声音消散,杜云海提起酒坛猛灌了好几口,一抹嘴笑了。
“男儿自当是饮烈酒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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