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晏轻啧一声,“侯爷,女子和离在大楚虽然算不上常见,但也属实算不得罕见,不过女方要带走嫁妆男方却想分期付款的,穆家还真是第一个。”
夫家花女子嫁妆本就为人所不齿,像阳陵侯府这种一边花着儿媳嫁妆又一边背地里算计的,若是传扬出去,别说是面子,就算是里子也得丢个干干净净。
阳陵侯自然知道这样不妥,可穆家也是真的没钱,于是阳陵侯只能将希望悉数寄托在沈倾身上,言辞恳切,目光诚挚,“沈倾,你和谦儿好歹也是夫妻一场,没有感情也有亲情,想来你也是不愿看到穆家成为全盛京的笑柄的。你放心,这六万两银子我一分也不会少了你的,只不过需要一些时间来筹备。”
危急关头,阳陵侯的脑子也好用了不少,阳陵侯夫人从账上拿了那么多银子,齐福堂却没有搜出来一点,那就十有八九都被她送回了林家,林家必须把这笔钱还回来。而且沈倾的嫁妆十之七八都给了阳陵侯夫人,不过如今阳陵侯夫人已经疯了,所以这笔债就只能让林家来补上了。若是再有空缺,再从名下的铺子田地里筹集一些,也便够了。
听着阳陵侯愈发离谱的言辞,沈倾没忍住轻笑出声:“侯爷,究竟是什么给您的错觉让您以为我和穆子谦之间竟然会有亲情这种东西?试问您是会恣意辱骂诬陷自己的亲人还是会肆无忌惮汲取亲人的血液,甚至最后从亲人那里得不到一点好处的时候再决然地狠下杀手?”
阳陵侯被沈倾的话问的哑口无言。
陆晏瞥了穆子谦一眼,寒凉的声音紧跟着响起:“阳陵侯还是别侮辱亲情这个词了,怪倒胃口的。”
沈倾下最后通牒:“侯爷,六万四千六百两银子,今日之内必须结清,否则明日一早陛下那里和整个盛京城都会知道阳陵侯府强占儿媳嫁妆拒不归还。”
陆晏适时提醒,“若是真传到陛下那里,可就不止是抢占侯府嫡女嫁妆的罪名了,还有抗旨不尊。”
阳陵侯顿时听的一阵头大,心中肠子都快悔青了,早知道沈倾会将他们逼到今天的地步,当初就算是拿刀架在穆子谦的脖子上他也得逼着穆子谦和沈倾成了事!
还有阳陵侯夫人和林雪芙,如果不是这姑侄两个一直背地里搞小动作,沈倾也不会被逼到和离的地步,阳陵侯府依旧能借着沈倾的嫁妆过着滋润的日子,待到以后穆雪柳生下皇长孙,楚凌修再继了位,说不定他还能混个国公爷当当。
可如今,一切都成了泡影。
沈倾带着百万嫁妆走了,阳陵侯府渐渐失了圣心不说,如今还欠了一大屁股债。
想至此,阳陵侯瞬间心头恨极:明明是一手好牌,怎么就演变成如今的局面了呢?
至于沈倾的最后通牒,事关穆家脸面,阳陵侯只能照办。
让穆子谦到城中各个铺子收取盈利,阳陵侯则是直奔林家兴师问罪。
看着事情愈发超出预料的走向,林雪芙微微蹙眉,阳陵侯若是同林家翻了脸,那么她后续的计划就很难开展了。
因为有孕困难,所以林雪芙便想借机留下这个‘孩子’,而这个孩子的来处,林雪芙还需要借助林家的力量。
稍稍迟疑了下,林雪芙便拒绝了穆子谦一同出府收账的邀请,以林家那边她更好说话为由朝着阳陵侯追去。
阳陵侯夫人已经废了,再失去林家,她就真的只能靠穆子谦的怜悯活着了,她不能将自己置于这种被动的境地。
更何况,如今的穆子谦,也渐渐开始脱离她的掌控了,她必须为自己谋划新的出路。
……
直到天色渐渐暗了下来,阳陵侯和穆子谦终于回到了府上。
阳陵侯那边比预想中的还要不顺利。
经过一番逼问和威胁,林家承认阳陵侯夫人之前确实偷偷送了不少银子回去,可那些银子不是用于建造府宅就是用于添置家具仆役,如今已经是所剩无几,现在就算他们想拿,也拿不出来。
阳陵侯才不会买账,扬言只要林家不归还那些银子,就将这些事情全都抖落出去,还有阳陵侯夫人,也将会因此事而被休弃。
林家耗费多年心血才走到如今的程度,自然不能容忍名声被毁,而作为阳陵侯夫人亲哥哥的林家家主也不愿在妹妹疯癫之后还受此等屈辱,所以最后只能选择了妥协。
府中值钱的东西卖了大半,就连名下铺子都卖了好几间,可也只堪堪凑到了两万两银子,距离阳陵侯所要的三万六千两还差了一少半。
最后,还是林雪芙从中调和,才让阳陵侯暂且作罢。
穆子谦那边更惨,本以为少说也能拿个四五千两银子回来,却被各个商铺告知沈倾早在四月初的时候就已经将前三个月的盈利收回,所以如今只有两个月的盈利可拿,最后穆子谦只拿回了一千六百两银子,虽然不多,但最起码能还个零头。
至今,阳陵侯父子一共筹集到两万一千六百两银子,距离要给沈倾的六万四千六百两还差了整整四万三千两。
府中姨娘的出身又是一个赛一个的低,想让她们回娘家求援都是奢侈,只有秋姨娘出身算高母族又在盛京,却又以穆灵汐即将出嫁需要筹备嫁妆为由无情拒绝了阳陵侯的求助。
最后,阳陵侯只能将主意打到了程家前些日子才送过来的嫁妆的头上。
之前程家下聘的时候阳陵侯稍稍估量了一下,少说也值万两银子。
那么最后的三万两银子,他又该从哪去找?
就在阳陵侯头发都快愁秃了的时候,沈倾的声音从身后响起,“时候不早了,侯爷还没凑够银子吗?我爹我等着我回府庆祝呢。”
闻言,穆子谦的脸色直接就沉了下去。
庆祝?同他和离难道是什么值得庆祝的事情吗?
阳陵侯嘴角抿了抿,心头烦躁的想要骂人,不过在看到沈倾身侧陆晏的那一刻,还是把怒气又咽了回去,“这里是两万一千六百两,库房里程家送过来的聘礼你也抬走,看看还差多少。”
沈倾笑笑,“程家送来的聘礼折合成银子大概是一万三千两,现在阳陵侯还差我三万两整。”
早就知道阳陵侯会拿那些聘礼充数,所以沈倾早就算好了。
阳陵侯也没心思再查一遍了,看向沈倾:“六万两银子已经给了你一半,府上现在是真没钱了,你容我们缓几天行不行?”
沈倾拒绝,并提出建议,“阳陵侯府名下的八间铺子可以算作一万八千两,城外的田地庄子我算侯爷两千两,不知侯爷卖不卖?”
阳陵侯想都没想直接质问出声:“把铺子田地卖给你我们以后吃什么花什么?”
沈倾笑的寒凉,“那就不是我该考虑的问题了。”
阳陵侯心头一哽,就听陆晏那边又提出了一个‘合理’建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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