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无恙在一边又吐出了一口血。
并且她的身上掉出来了一盒胭脂。
胭脂掉在地上,盖滚落了下去,露出里面色泽艳丽的脂粉。
秋蝉在看到那盒胭脂的时候,脸色猛然一白。
而林渔也把胭脂给捡了起来,闻了闻。
她知道,这盒胭脂现在很出名,是从西域进口的,里面有一个特殊的成分,用了可以保持妆容持久,皮肤细腻。
很得贵女的喜欢。
可是为什么有些腥气……
林渔突然灵光一闪,然后再次将碗拿了过来,又仔细的闻,这一次,她终于闻到了那点不同寻常。
她从身上掏出了一把精致的小刀,把碗边的残余轻轻刮下来,然后,当着所有人的面,把粉末放到一个随身携带的瓶子里,瓶子里的液体一瞬间就变了颜色!
“毒在这里。”
翟欣柔不可思议的看着秋蝉。
“蝉儿,你真的下毒了?”
秋蝉吓的瑟瑟发抖,这个时候她只能不承认了。
“不……我不知道,我不知道会这个样子。娘,这汤原本是要给你喝的,我能给你下毒吗?娘,你要相信我。”
翟欣柔迟疑了。
这盅汤原本就是要给她喝的。
是安无恙非要喝,才进了安无恙的肚子。
秋蝉不可能给她这个娘下毒的。
退一万步说,就算她要下毒,也不会这么直接!
她跑不掉啊!
翟欣柔对林渔说:“这会不会是误会?”
林渔却看着翟欣柔。
“这汤是熬给你喝的?”
“对。”
“这汤你喝了多久了?”
“大概一个月了。”
“你这一个月来,你是不是经常萎靡不济,头隐隐的疼,眼前偶尔还模糊,就是不见好。”
翟欣柔捏紧了拳头:“……是!”
林渔把胭脂给翟欣柔看,“你是不是也有这盒胭脂?而你有这盒胭脂,应该是在你喝汤以后出现的,或者是有人推荐,或者是有人送的。”
翟欣柔沉默了。
安无恙的胭脂掉下来的时候她就认出来了。
她有一盒一模一样的胭脂。
准确的说有好几盒。
都是秋蝉送她的。
因为她最近生病,气色不好,这胭脂效果很好,所以她一直在用。
翟欣柔的脸色已经说明了一切。
而秋蝉在一旁瑟瑟发抖,嘴唇都在哆嗦。
林渔说:“这汤里面参杂了母蛊的血液,这里面的人参等物确实大补,对你身体有益,但是身上饲养母蛊的人,血液也是带有剧毒的,如果被一般人误食倒也不妨事,但是如果再配上这个胭脂里的孤寒草一起,就是致命的,而且我要是没猜错,你身体里应该有子蛊,而且子蛊已经快养成了。”
她指了指手里的胭脂。
“这盒胭脂的主要成分就是孤寒草。”
事情已经发展到了这个阶段,翟欣柔还有什么不明白的?
再看一边已经白了脸,连辩解的话都说不出来的秋蝉,翟欣柔觉得内心一片荒凉。
她扪心自问,对秋蝉,她从来没有任何不妥,甚至对她的关心跟多于亲生女儿周敏,她真是把秋蝉放在手心里呵护。
结果,就呵护出了这么一个白眼狼?
呵!
可笑!
翟欣柔深吸一口气,问林渔:“这毒能解吗?袅袅还有救吗?”
林渔点头。
“因为子蛊快要成熟,她加大了药量,加上安姑娘是第一次服用,不难解。关键这毒不好察觉,寻常大夫看不出来,所以等发现的时候,就已经回天乏术了。”
后面的内容有点可怕。
但是安无恙情况很轻,而且是刚服下就发现了。
回去林渔开个药方,让安无恙连续服用七天就没事了。
萧景珩在一边说:“我祖母这边呢?她已经服用一个月了,而且子蛊已经快养成了,那这个药方对她有用吗?”
林渔扯了扯嘴角。
“如果已经连续服用了一个月……无解!”
翟欣柔身影一晃。
险些栽倒。
萧景珩快速的扶住了她。
他在翟欣柔的耳边安抚。
“祖母,放心,会没事的。”
他相信袅袅。
翟欣柔紧了紧拳头,对萧景珩挥挥手:“送袅袅回府治疗,她需要什么药材什么东西,尽管说。”
翟欣柔的意思就是赶人了。
在场的都是人精。
秋蝉的事情还是他们自己关上门解决比较好。
安无恙在上官明珠和林渔的搀扶下,一起离开了相府。
等人离开了,翟欣柔坐在了椅子上,冷冷的看着秋蝉,眼里没有了过往的一丝温情,只有冰凉的森冷。
“说吧,为什么要害我?”
秋蝉直接扑通的跪在了地上。
“娘,我错了。我也是被骗了,对方告诉我这是大补的药材,我是为娘好啊!”
“啪!”
翟欣柔毫不留情的一巴掌甩在了秋蝉的脸上。
“你觉得我会信吗?”
翟欣柔年轻时也是随着周循披挂上阵的,不仅有武艺傍身,而且经常给周循出谋划策,本来就是女诸葛,最会察言观色揣摩人心,回想起刚才秋蝉的一举一动,再回想这段时间的她的行为,处处都透着刻意。
无论是熬汤还是送胭脂。
秋蝉咬着唇。
她这位娘最聪明,她也知道自己暴露了。
只能咬着唇,一言不吭。
现在就希望翟欣柔能看在两人这几年的母女情分上,放过她。
翟欣柔怎么可能放过她?
她不是圣母!
秋蝉都要下毒害她了,她还能让她好过?
翟欣柔对她说:“看来,你是看不上相府了,既然如此,就回翟府去吧!”
“景珩,派人把她送回去。”
秋蝉脸色骤变,这一刻害怕在她的脸上浮现,她的面色变得惊恐。
“娘,娘,我错了,求求你,饶了我这一次吧!我不敢了,我是一时岔了,娘,我以后还当你的乖女儿!”
秋蝉最怕的就是翟府了。
翟府就是吃人的地方。
她要是回去了,肯定没好果子吃。
这些年她在相府过的很滋润,每次遇到了翟府的那些人,她都很得意,甚至还嘲讽她们。
她现在被灰溜溜的送回去,不敢想她的下场会有多么惨。
翟欣柔不为所动。
刚才林渔的意思很明显,她已经没什么日子了。
秋蝉何曾放过她?
她又为什么要放过秋蝉呢?
她对萧景珩摆摆手,都懒得多看一眼秋蝉。
萧景珩立刻叫人来把秋蝉拖下去。
秋蝉赶紧拽着萧景珩的衣角,痛哭流涕:“景珩,救我,救救我。求你,救救姑姑,你去找相爷,让他来救我!让他再给我一次机会,不要把我送回去!”
回应她的,是萧景珩和翟欣柔的无情漠视。
安无恙被上官明珠和林渔搀扶着出去了。
小草看到她这样子,吓着了。
“小姐,你没事吧。”
安无恙虚弱一笑:“没事,我回去好好休息就行了。”
小草看到她苍白的脸色,急的都快哭了。
明明早上还好好的,怎么这么一会儿,就这样了?
几个人把安无恙扶上马车,上官明珠和小鱼都是一脸关切,好像恨不得替安无恙遭受这一难一样。
而一边的林渔,则是目光幽幽的看着她。
把安无恙看的浑身发毛。
林渔直接开口:“你故意的?”
安无恙装傻:“你说什么我不知道。”
“呵!”林渔冷笑一声,“蛊毒不会那么快显现,不会让你立刻就吐血。你不止使用了孤寒草,还使用了血无痕的根系,所以才会让你的毒素那么快发作。你是以身为饵!”
林渔跟其他人不一样。
她是大夫。
她虽然年纪小,但是她的医术很高超,也很刁钻。
安无恙派小鱼来给上官明珠送信,让上官明珠到相府找她,并且还让她一定带上林渔。
因为子母蛊的毒素寻常的大夫查不出来。
林渔稍微点拨一下就可以。
上官明珠没管那么多,听到安无恙以身做饵,她生气的在安无恙的肩膀上捶打了一记。
“你傻啊!直接说出来就行了,为什么要以身犯险?”
安无恙:……
到了这个程度,狡辩也没有必要。
她只要耸耸肩,解释:“我无意间得知秋蝉给我外祖母下毒,我是刚被接回来的,我说话无足轻重。直接点开我外祖母可能觉得我故意挑拨他们之间母女情分,所以才动此下策。”
上官明珠还是很愤怒。
“可是你自己也中毒了啊!”
上官明珠眼里的关心是真心实意的。
安无恙捏了捏她的手,安慰她:“你放心,我有分寸的。我知道孤寒草喝一次问题不大,不然我傻啊,我没那么多的良心,为了别人让我自己有生命危险。安啦,我是真的知道危害不大才干的。”
上官明珠撇撇嘴,最后只能妥协。
“我让渔儿给你开药方,你一定要好好喝。”
上官明珠这里好糊弄,林渔可不好糊弄。
姑且就说安无恙说的那些是真的,安无恙怎么知道她的?
又怎么确定她能知道子母蛊的毒?
安无恙这个人很神秘啊!
看着单纯无害,实则不是上官明珠玩的过的。
*
相府这边,秋蝉被强硬的送回了翟府。
翟欣柔让萧景珩把相爷周循叫了过来。
林渔的医术很厉害,她说没救了,她应该是没救了。
她活不了多长时间,她要安排好自己的身后事。
尤其是她的丈夫周循。
周循是个莽的,一身正义之气,若不是她这些年陪着他给他分析情况,早就被有脑子的玩死了。
当然,周循也是听话的,他知道自己自身不足,又知道翟欣柔不会害他,所以事实都听翟欣柔的。
一句话。
他在前面冲锋陷阵,翟欣柔在后面替她镇守后方。
两人夫妻多年,默契十足。
周循还没进门,宏厚的嗓音就已经先传了进来。
“夫人!”
萧景珩看着周循进去了,然后翟欣柔把屋子里的丫鬟都遣散了,甚至还关上了门。
不一会儿,里面就传来了一声暴怒!
“这个白眼狼!”
接着就是堂堂相爷鬼哭狼嚎的声音。
“夫人,我舍不得你啊,你要是死了,我绝不独活!”
然后就是一声赛过一声的哭声。
萧景珩在外面听的不是滋味。
但是他相信袅袅。
而且他已经请了太医院的主太医常太医过来了。
常太医很快就到了,屋子里的动静也小了很多。
萧景珩在门口敲门。
“祖父,祖母,我请了常太医过来。”
屋子里传来了乒乒乓乓的声音,然后就是周循脚步虚浮的跑出来,一把握住了常太医的手。
“常太医,我求你,你一定要救救我夫人啊!”
在御医殿中,常太医是资历最老的御医。
他年事已高,却精神矍铄,眼中闪烁着睿智的光芒。
他的医术在宫廷中堪称一绝,无数次将病危的权贵从生死边缘挽救回来。
常太医点头:“我先去看看夫人。”
常太医进屋坐下,给翟欣柔号脉。
他从身上取出银针,然后对翟欣柔说:“夫人,有点疼,你忍耐一下。”
“好。”
常太医的针从翟欣柔的手腕的脉络里扎进去很深,翟欣柔皱了一下眉头,硬生生的忍下来了。
常太医的银针在她的脉络里小心翼翼的转了好几圈,才把银针拔了下来。
“给我倒一杯温水。”
他把银针放进了温水里,又从自己的医箱里拿出了一个瓷瓶,从里面倒出了粉末在温水里。
瞬间,白净的温水染上了一层浅蓝色。
常太医摸着下巴:“夫人确实身中蛊毒。”
然后常太医又问:“夫人可知自己中蛊多久了?”
翟欣柔:“大约……一个月?”
常太医闻言皱眉。
“应该不是这个时长。”
顾晔急忙开口:“怎么说?”
常太医:“子蛊想要中到身体里,它只有跟孤寒草在一起才会慢慢长大,而且必须要靠饲养母蛊的人的鲜血喂养,因为子蛊变大,需要的血液就越多,那中子蛊的人多血液就会有红色,换成蓝色,最后变成极浅的蓝色,子蛊就成了,饲养子蛊的人寿命也就到头了。现在看夫人血液的颜色,子蛊应该快成了,子母蛊毒在前期是无法从脉搏上检查出来的,只有用银针刺入脉络,再用孤寒草药粉来测试,才能确定。”
常太医指了指桌子上浅蓝色的色泽。
“如果夫人已经服用了一个月有余的母蛊血液,这水的色泽不会这么淡。应该是深蓝色。”
周循看出了希望。
“常太医的意思是有救?”
常太医点头:“若是深蓝色,就没救了。浅蓝色,还有救。”
周循差一点就高兴的跪下了。
“太好了夫人,你有救了!”
翟欣柔已经抱着快死的决心了,万万没有想到还能活下来。
常太医又说:“中了子母蛊的毒,夫人应该觉得头痛难耐,不是很痛,但是症状一直在。未来半月,我会给你开药,服用的过程头痛会加剧,夫人需要多忍耐,等到子蛊经受不住,我才能设法将其引出。”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