阮夭不见了。
他站过的地方只留下一滩已经化?掉的冰淇凌和被?踩碎的蛋筒,连一根发丝都没有留下。
裴西楠眼看着他乐颠颠地出门,然?后就没有回来了。
小区的监控里只留下一段阮夭站在树下接电话的片段,剩下便是一段毫无意义的雪花。物业擦着汗给这位少年歌手?赔罪,说是监控器不巧坏了。
只消看一眼裴西楠就明?白发生了什么。
裴西楠默默地蹲在地上?,薄唇紧抿成锋利的一线,乌沉沉的黑眼睛阴郁地盯着那摊融化?的乳白痕迹。
从?日头高悬一直到暮色四合的时候,裴西楠终于站起来了,早已麻痹的双腿传来针扎一般的刺痛,手?臂上?的伤口似乎又有要裂开的趋势。
他得?把阮夭抢回来。
对?着冰淇凌看了大半天的裴西楠最?后这么想?着。
被?人牵挂着的阮夭,这个时候正昏昏沉沉地躺在一间被?黑暗灌满的房间里。
沉重的天鹅绒帘幕将窗外的景色遮得?严严实实,连一丝微光都透不进来。大门终日里锁着,只有送饭的时候才会有人进来。
房间里是伸手?不见五指的黑,除了自?己身?下柔软的大床和四肢上?被?捂出一丝温热的金属手?铐,什么都感受不到。
像是漂浮在一片寂静的空气里,四周渺无边际,除了身?下的软床,再也触摸不到任何实体。无法感知时间的流逝,视觉和听觉一起被?剥夺,连自?己是否活着都成了怀疑,绝对?的黑暗与沉寂压抑到让人精神战栗,足以逼人发狂。
黄铜门锁被?人轻轻地拧开了。
一线澄明?的光落在针落可闻的房间里。
红松大门只开了一隙,微弱光线瞬间照亮了房间中心的床,黑色的柔软床褥之间可以看到一只雪白修长的小腿,花苞似的淡粉色脚趾都蜷缩在一起,细瓷似的脚腕上?缠着小指粗的金属链子,如同不断攀附生长的藤蔓绞得?少年动弹不得?。
男人落锁的动作也是优雅而缓慢的,他垂眼看着陷入昏睡的少年,嘴角还噙着一抹称得?
上?温柔的笑。
阮夭被?关进小黑屋的这几天向系统申请了身?体托管,任凭环境多压抑,拇指小人阮夭在意识海里和系统双排打?游戏摸鱼摸得?飞起。
系统闪着小红灯告诉阮夭盛以容来了的时候,阮夭甚至还很遗憾地叹了口气。
再多关几天也不是不行。
身?边的床褥稍稍凹陷下去了一点,男人径直坐在了阮夭的身?侧。
是一伸手?就能把人完全禁锢在怀里的距离。
连续三天被?关在黑暗里,少年的神经已经敏感到了极致,几乎是男人坐下的瞬间,藏在薄被?里的身?体就不由自?主地颤了颤。
男人伸出一只手?,轻轻地描摹着令无数人疯狂沉沦的精致轮廓。他的手?指是温热的,指腹上?还生着一层粗粝的茧。
阮夭本来就薄的肌肤被?一蹭就染上?了红痕,但是他好像被?吓狠了,不仅不躲甚至颤颤巍巍地自?己把脸蛋迎上?男人的指尖。
他被?关得?太久了,这种时候只要稍微一点动静就能让他生出无限的渴慕,不管是疼痛还是爱抚,只要让他知道自?己还活着就行。
对?他做什么都可以,只要能给他安全感,让他知道自?己还存在。
这算什么,斯德哥尔摩吗?
有够狼狈的。
但是被?禁锢了许久的少年再也忍不住了。
男人手?指抽离的一瞬他从?喉间溢出小动物似的哀鸣:“别走。”
细白手?指惶然?无措地抓皱了男人的西装袖口,少年琥珀色的眼瞳在黑暗里盈着更诡艳的水色,斑驳星点在瞳孔深处攫取对?视者的魂魄。
盛以容微微一顿。
少年声音也是又细又弱的,带着一点破碎的崩溃哭腔,一声又一声地哀求男人“别走”。
男人只是伸手?很贴心地将散乱的鬓发掖到霜白耳根,磁性优雅的男低音在空旷的房间里像是能荡起回音,内容残忍酷烈:“我说过的,别哭,哭对?我是最?没有效果的武器。”
“坏孩子需要教训,下次才会长记性。”
墨笔描绘般的眼尾洇着妩艳的绯色,眼眶里蓄满了泪水强撑
着不敢落下。
他哆哆嗦嗦不顾一切地抓住了男人的衣袖,姿态可怜如流浪的小鹿,圆眼睛宛如品色绝代的琥珀,瞧得?人心都浸得?湿软。
“我错了。”他道歉得?好诚恳,虽然?完全不知道自?己错哪了。
他讨好地抱住了肩背宽厚的男人,有些消瘦下来的尖尖下颏很乖巧地靠在男人肩上?,手?腕上?的链子丁零当啷一阵乱响。
“我永远是你的。”他眼里碎光浮动,话说的深情又动人。
明?明?知道他是在骗人,还是总有人义无反顾地为了一句谎言飞蛾扑火。
男人声音在笑,指尖却是冷的。
“坏孩子。”
“你以为这么简单就放过你了吗?”
——————————
“这是《灰蓝》即将发售的杂志,那边把样本和底片发来先让我们检查一遍。”秦霜步履匆匆地递给裴西楠一封用牛皮纸包好的杂志。
“没问题的话就确定下周发行了。”
裴西楠一言不发地接过牛皮纸袋,蓦然?回想?起阮夭在他唇上?落下的那个轻飘飘的吻。
秦霜皱着眉头盯着裴西楠的手?臂:“你的伤好点了吗?最?好再去医院看看绝对?不能留下疤痕。”
“我没事。”
裴西楠抽出纸袋里装的杂志,脸色骤然?变了。
明?明?是两人合拍,但是每一张照片里,都没有阮夭的脸。
后期总是“恰到好处”地将那张冶艳到摄人的脸裁掉或是用云雾还是其他的特效掩盖,连一丝一毫露脸的机会都不给。
裴西楠仔细翻遍了每一页的角落,连阮夭的名字都没找到。
他好像被?一股无形的力?量屏蔽了,在娱乐圈里只留下了满身?的污名和脏水。
秦霜看起来有一种意料之内的漠然?:“我说过了最?好不要和他牵扯上?关系,我们惹不起的。”
“惹不起?”裴西楠冷笑一声,“我倒要看看这个老东西到底有多牛逼。”
秦霜脸色一变,低声呵斥道:“你知不知道你在说什么!”
她?确认了一圈周围没有别的人,把他拉到角落里语气很急
:“都说了惹怒盛以容我们都没有好果子吃,你自?己闯祸到时候整个公司都要陪你受罪!”
“你知不知道他跟着盛以容多久了,所有人都知道他是盛以容的逆鳞,想?碰他你是嫌命太长了!”
他站在窗边,低眉看了一眼在烈日下显得?有些无精打?采的香樟树,手?里那本沉甸甸的杂志被?随手?丢在了桌上?,舌尖抵在后槽牙上?缓缓舔舐过一圈。
“我不会连累你们的。”
但是阮夭必须得?是他的,毕竟亲都亲过了。
裴西楠在此之前从?来没有想?过自?己会喜欢上?一个同性,不过感觉也不错。
k社大楼下停了一辆火红的跑车,张扬的颜色吸引了所有路过人的眼球。
一只踩着锋利高跟鞋的脚从?车门外探出,棕色波浪卷发的女?人戴着副宽大墨镜摇曳生姿地走进了k社大门。
“我靠,k社什么时候有个这么拽的美女?,刚签的?”
“放屁,刚签的练习生谁气场这么牛逼。”
两个员工目瞪口呆地看着一身?长裙的女?人踩着十寸高跟鞋径直走到前台,墨镜下的茶色眼睛露出妩媚笑意:“帮我叫下裴西楠,找他有事。”
“你过来干什么?”
乔心妍懒洋洋地撑着侧脸,媚眼如丝地看着裴西楠:“这不是怕你忘了我们之间的约定吗。”
她?笑眯眯地看着满脸冷漠的少年:“想?必你经纪人已经告诉过你,盛以容是个怎么样的人了,想?对?付他,可是不容易的。”
“我早就说过,喜欢上?他会后悔的,趁还没有爱上?,及时抽手?还来得?及。”乔心妍点上?了一根烟懒懒夹在了指间。
她?打?量着少年溢满戾气的眉目,饶有兴趣地说:“看来我好像说晚了。”
一枚u盘从?女?人涂了猩红指甲的手?指尖悄无声息地滑到裴西楠面?前:“当我还裴家的人情,不过劝你三思,里面?的东西不是一个只会唱歌的小明?星可以动的。”
“就看你是裴西楠,”她?满是恶意的笑容弧度缓缓扩大,“还是裴少爷了。”
女?人话音刚落,
裴西楠的手?机突然?震动起来。
裴西楠一看手?机屏幕脸色变得?飞快,结满寒霜的眉眼甚至还看出一点春风拂面?式的温柔,偏偏还要强撑着面?子,语气硬梆梆地:“喂,我以为你趁机跑了呢。”
里面?传来阮夭低不可闻的微弱咳嗽,好像是被?呛到了,裴西楠莫名地就能想?象出霜白容颜染上?绯色的模样,手?指不自?觉地攥紧了。
“我没有跑。”他很委屈,话音里带着一点撩人不自?知的嘶哑,语气飘忽着,“我只是……突然?有点急事。”
阮夭现?在在干嘛,为什么声音听起来像是哭过的样子。
裴西楠眉梢罕见的温柔一点一点地冷下来。
一个疯狂的计划霎那间在他心里成型了。
他看了一眼乔心妍,眼瞳黑沉,唇畔微弯:“我朋友最?近有个重要的活动,不知道你愿不愿意来……”
没有等他说完,那边细声细气地说:“好的哦,我会来的。”
裴西楠垂下眼睫遮住眼底山雨欲来的暗色,盛以容想?把阮夭藏起来,他就偏不让他藏。
乔心妍站起来捻灭了指间的女?士烟,笑嘻嘻地说:“你们斗得?越厉害其实我越高兴。”
“最?好是,两败俱伤。”
作者有话要说:得了一种打开文档就犯困的不治之症zz感谢在2021-07-2100:51:59~2021-07-2219:48:57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手榴弹的小天使:脑袋空空1个;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爆炒美女姣姣2个;春日无时差、蔺、脑袋空空1个;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行行重行行19瓶;雨不在听6瓶;墨白白白白er5瓶;咸鱼不想翻身4瓶;(*~︶~*)我是9993瓶;白桃草莓冻糕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