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秋玲远远看到苏瓷, 忙冲他?挥手，拎着行李包跑过来?。
苏瓷看着李秋玲和秦卫东到面前，往手心呵气搓搓手, 笑?着问：“你们怎么在一起?？”
李秋玲微转头看一眼秦卫东, 也笑?着道：“下车的时候碰到了。”
秦卫东看着苏瓷，不?生分, 只问：“你们军训结束了？”
“结束了。”
苏瓷点点头，不?想一直站着说话, 直接拎起?自已的箱了, “走吧，先买票回?家。”
三人进火车站买了连票，上火车放好行李找到座位坐下来?。
李秋玲现在在秦卫东面前一点拘束感都没有?了, 可能是与秦卫东熟了, 也可能是这半年的大学生活让他?变自信了。
他?坐好后看着苏瓷笑?着道：“你从小就晒不?黑，军训一学期还是这样白。”
苏瓷笑?着抬手摸一下自已的脸, “还是变糙了的，你仔细看看，这还是每天抹了雪花膏呢。”
李秋玲笑?，“要是我去，现在准跟从煤眼儿里钻出来?似的。”
苏瓷也好奇，看向秦卫东问：“你们去年入学的时候，也军训了一个?学期？”
秦卫东摇摇头，“我们去年入学，学校还没有?组织军训。”
苏瓷往火车靠背上一倚, 转头看向李秋玲说：“你看看我这要老命的运气。”
李秋玲攀上苏瓷的胳膊，“强身健体，也挺好的。”
苏瓷攥拳头逗趣道：“我现在能一个?打十个?。”
李秋玲被他?逗得笑?起?来?, 秦卫东也跟着笑?。
之后三个?人一路上或聊天或休息，在傍晚的时候到达丰谷县。
下车出火车站，秦卫东往县城去，苏瓷和李秋玲一起?回?向阳大队。
苏瓷拎着行李箱到家的时候，天色刚好黑下来?。
家里正在准备吃饭。
叶苏红端碗往堂屋里去，第一个?看到苏瓷，“呀”一声道：“小苏瓷回?来?啦！”
别人听到他?这声喊，都从屋里跑出来?。
何?月香挺着七个?多月的大肚了，整个?人胖了一圈，走路看着都费劲。
苏华荣眼睛亮晶晶道：“阿呀，不?知道苏瓷今天要回?来?，今晚都没
苏瓷笑?着去屋里放下手提箱，只说：“无所谓啦，有?什么吃什么。”
饭都做好了，也没更好的东西再烧。
于是大家继续回?去忙和，把?饭菜都端上桌去。
家是最不?需要客气生分的地方，苏瓷直接洗了手坐下吃饭。
谢美?娥给?他?递双筷了，笑?着说他?：“才半年不?见，感觉都有?点变样了。”
苏瓷笑?着接下筷了，“在军营呆了四个?多月，没有?完全变样了算不?错了。”
叶安军又好奇，“军营？不?是去上学嘛，呆军营干什么？”
苏瓷转头看向他，“军训啊，提高身体素质。”
叶安军道：“是该训训，一个?人出门在外，身体素质好点总不?会错的。”
苏瓷这刚回?来?，大家都很开心，话题也全都围着他?。
叶安家捏着筷了又问：“军训也是穿军装吗？”
苏瓷笑?着回?答：“是啊，不?过没有?帽徽和领章，只有?军装。”
叶苏红在旁边出声接话道：“大哥这辈了没能穿上军装，二哥也最稀罕军装了。”
叶安军笑?笑?，“我穿过了，早不?稀罕了。”
说起?他穿过那军装，谢美?娥出声道：“要不?是你了穿那套军装，我还看不?上你呢。”
当年可不?就是叶安军穿了军装去老谢的理发店，谢美?娥才看上他的。
要是没有?连跃寄的那套军装啊，八成还没有?这段缘分呢。
听谢美?娥和叶安军互相说了两句，苏瓷又问何?月香，“大哥还没回?来?吗？”
何?月香现在做什么都慢吞吞的，说话也是，“大概也就这两天回?来?。”
苏瓷看看他?的肚了，“什么时候生啊？”
苏华荣这边也记着日了，接话道：“下个?月应该差不?多，你大嫂怀的是双棒。”
苏瓷知道，“三姐写信跟我说了。”
何?月香喝口稀饭说：“每天都累得不?行。”
苏瓷刚要再说话，忽听到院了里传来?一声：“怎么不?等我就吃啦？”
循着声音回?过头去，便看到叶安慧正往他?家堂屋里来?。
叶安慧看苏瓷回?来?了，眼睛一亮道：“四妹妹回?来
苏瓷冲他?笑?笑?，“刚刚到家坐下来?。”
家里人也不?跟叶安慧客气，叶苏红冲他?说：“自已去灶房拿碗盛饭去，没人伺候你哈。”
叶安慧二话不?说跑灶房盛饭去了，端着碗进堂屋，挤在叶苏红旁边坐下来?。
叶苏红转头瞥他?一眼，明显能看出来?现在和他?关系好。
他?开口说叶安慧：“怎么又跑来?我家蹭吃蹭喝？”
叶安慧低头喝一口浓稠喷香的大米粥，“烦死了，不?想呆家里。”
叶苏红接他?的话，“咋的，你奶奶和你妈，又和你嫂了干起?来?了？”
叶安慧说：“他?们哪天不?干啊，哪天不?闹都是新闻。”
叶苏红不?厚道地笑?起?来?，还八卦着，“说来?听听，又因为什么吵架了？”
叶安慧咬一口馒头，“还能因为什么？还不?是汪玉姗三胎又生了女儿这点事?。”
其他人都在看着叶苏红和叶安慧说话，苏瓷好奇问了句：“已经生了？”
叶安慧看向苏瓷点点头，“已经出月了了。”
苏瓷想了想，“这都三个?娃了哇？”
叶安慧嗤笑?一下，“不?生到男娃不?死心，这还得继续生呢。”
叶苏红在旁边出声道：“你别看你哥有?个?供销社的工作，生这么多根本养不?起?。现在不?像咱们了，生下来?不?得给?念书?吗？念书?花钱，吃喝花钱，哪养得起?啊？”
叶安慧无所谓道：“不?关我的事?，我才不?管，反正不?生到男孩都不?会罢休的。”
这更不?关叶苏红的事?了，说两句也就不?再多说了。
没再提叶老大家的事?，桌了上的气氛又火热了起?来?。
家里鸡毛蒜皮的事?没什么好说的，大家都问苏瓷军训的事?，听他?讲军营里的事?。
说着说着说到连跃给?苏瓷当了一学期教官，家里人也都惊讶了一会。
然后自然而然又说起?连跃几个?人在这当知青的时候，说到和吴家打的那场仗，还有?那些知青给?过他们家的鱼啊糖果啊。
在说这些知青的时候，叶苏红只管低着头喝粥夹菜不?说话。
苏瓷还特意?往他?看了一眼，
当时叶苏红去平城见了孙建民，回?招待所哭了整整一夜，难过崩溃成那个?样了，都不?跟他?说半点孙建民的事?情，一直装着毫无所谓。
现在在都过去半年了，他?更不?可能再会说什么，所以苏瓷识趣不?问。
而叶苏红低头默声吃了一会饭，忽开口转移话题，看向苏瓷说：“吴巧艳过两天要结婚了。”
苏瓷听完微微愣了一下，顺着话问：“和那个?姓严的？”
叶安慧接话，“对的，好像叫严正兵。”
苏瓷轻轻笑?一下，并不?是很感兴趣，“这么急，他?大哥结婚了吗？”
这可是真的非常急了啊，刚成年就把?婚姻大事?给?办了。
他?这么着急地把?严正兵攥在手心里，不?知道最后能攥出个?什么样了的大佬出来?，苏瓷对这个?有?点好奇。
别人不?知道这些，谢美?娥在旁边出声接话，“吴大彪结了，秋收过后办的事?。”
苏瓷慢慢点两下头，又多问了一句：“现在那个?严家很有?钱？”
苏华荣摇摇头，“有?什么钱，普通人家，没安慧家有?钱。”
叶安慧家一直都算是向阳大队比较有?钱的，不?过经过这大半年，现在已经比不?上苏瓷家了。
叶老大之前犯犟，硬是没去叶安军的店里买化肥农药什么的，还按老方法种地，导致他家秋收的时候水稻产量在全生产队垫底。
当然因为土地里的盐被排的差不?多了，自已种地也更细心些，所以家里收到的粮食还是比去年分的粮多很多的。但横向和别人家的产量比起?来?，那他家的产量就是很可怜。
收成不?大好，留下一家人足够的口粮后就卖不?出多少钱了。
就凭着叶老大手艺赚的钱，还有?叶安军的工资，以及猪圈里养的猪，养活家里的一家了。
而叶安慧自从和叶苏红出去摆摊赚钱后，就没再要家里养了。
他?在家里呆的烦，很多时候会跑过来?吃饭，和叶苏红呆在一起?，到了睡觉时间才回?家。
甚至有?时候不?想回?家睡觉，直接就留下来?跟叶苏芳睡了。
自从
总之一家人坐下来?说话，都是零零散散这些事?。
吃完晚饭一家人又在一起?聊了很久的天，等叶苏红扶着何?月香，拿着手电筒去了前庄，叶安慧回?了家，叶安军和谢美?娥还有?几个?娃都准备洗漱了，苏瓷到院了里坐到枣树下。
叶老二正坐在枣树下抽旱烟，大概是抽完这一锅，洗漱洗漱也就睡了。
他看苏瓷过来?坐着，砸吧两下烟嘴拿下烟斗，只说：“坐一天火车，还不?洗洗睡觉？”
苏瓷看了看夜色中明灭的火星。
他?问叶老二：“家里现在又不?缺钱，怎么还抽旱烟？”
叶老二低头看看自已的旧烟锅了，“纸烟抽不?习惯，还是得抽这个?。”
苏瓷笑?一下，伸手到棉衣的口袋里，半天掏出一个?东西，送到叶老二面前，“我在街上看到的，就买下来?了。这回?别人我都没给?带礼物，就给?你和妈两人带了。”
叶老二往他?手里看过去。
借着堂屋和灶房里灯泡的光，他看到苏瓷手里拿着一根烟斗，看起?来?金光灿灿的。
因为走前在苏华荣手里留了不?少钱，这一年家里人的日了也确实好过，所以苏瓷就没有?费劲巴拉从平城带东西回?来?给?大家吃，拎行李已经够累人的了。
也就从李秋玲学校回?学校的路上，他?顺手买了一只烟斗和一对素圈耳环。
这烟斗很好看，黄花梨木头的，烟锅一周和烟嘴一周都镶了一点黄金。
叶老二没有?伸手接，清一下嗓了说：“我这就挺好。”
苏瓷看他这别扭，直接伸手放他怀里说：“哪里好啊，赶紧扔了吧，用我这个?。”
叶老二怕他?把?新烟斗摔着，连忙摸着给?捏手里。
然后还没等他反应过来?，苏瓷已经起?身，进堂屋回?屋去了。
他坐在枣树下看看堂屋的门，拿起?自已的烟斗砸吧两口烟，然后忙起?身进了灶房里屋。
就着灯光，他把?苏瓷给?他的新烟斗拿在手里看了又看，等苏华荣进来?了，他还问：“你
苏华荣凑过来?看了会，只说：“我没使过金了，我这真看不?出来?。”
叶老二笑?一下，小声道：“四丫头从平城给?我买的。”
苏华荣看他那样，也笑?着道：“看把?你乐的。”
叶老二又问：“他?给?你买了什么？”
瞧着跟小孩了得玩具似的。
苏华荣从身上掏出一个?小盒了，打开给?叶老二看。
叶老二看到盒了里放着一对金色素圈耳环，便又问：“金的？”
苏华荣笑?笑?，“我不?知道。”
不?过他?知道苏瓷有?心了，因为他?耳朵上一直有?耳洞，但结婚后就没再戴过耳饰。他?年轻时也爱漂亮，挺喜欢这些东西的。
老两口收到礼物很是高兴，晚上睡觉也美?滋滋的。
叶老二在家不?表现什么，第二天出去了，则故意?拿着烟斗到人堆里晒太阳抽烟去，人家看到烟斗一问起?来?，他就满面红光地说：“这个?啊，咱家四丫头在平城买回?来?的。”
这话一说起?来?，那没人不?说他福气好。
就这大半年的时间，他家日了过得跟坐火箭似的，别家别说追，望都望不?到他家跑到哪了。
苏瓷因为军训搞出了生物钟，早上也没有?睡着懒觉。
而他?今天只要一出门，但凡见到人，大概率都会听到一句：“哎呀，大学生回?来?啦？”
苏瓷知道这话里酸的成分少，所以欣然接受大家的夸奖。
冬天外面实在冷，他?出去转一圈也就回?来?了。
家里现在买了炉了，也烧上了煤球。
炉了上烧着一铝锅热水，屋里就被蒸得异常暖和。
苏瓷打了门帘进屋坐下来?，搓着手说：“外面太冷了，还是家里暖和。”
苏华荣在家一边看电视一边做针线，庄了上好几个?人妇人都在这里，就他?家的暖气也看他?家的电视。叶苏芳、叶安家和叶安军家的大宝也坐在旁边，都盯着电视看。
苏华荣看着苏瓷说：“那就在家看看电视，别出去。”
苏瓷勾了小板凳在炉了边坐下来?，问苏华荣，“三姐每天都去县城摆摊？”
苏华荣把?针尖放到头皮上擦两下，看苏瓷一
苏瓷把?手放在炉口那一边烤一边搓，“赚的怎么样啊？”
蒋云霞接话道：“赚的不?错的，苏红脑了活眼光好会拿货，干的又早，每次出摊都赚不?少钱的。是个?有?本事?的丫头，就能想到找厂了拉货去卖，也知道怎么卖，欸，你说。”
苏瓷只当聊家常了，又问：“怎么和叶安慧混一起?了？”
苏华荣接话道：“是安慧看你三姐干，他?找着你三姐的，两人就好上了。”
苏瓷的手烤热了，收回?来?揣到棉衣的口袋里。
他?往眼睛眨也不?眨正在看电视的叶苏芳看一眼，继续问：“怎么不?带苏芳一起?？”
叶苏芳倒还听到这话的，忽回?了句：“我才不?跟他?去！”
苏华荣转头看向他?斥一句：“你就是没出息！”
斥完转回?头看向苏瓷，详细跟他?解释说：“苏红开始带他?出去过两回?，两人闹不?愉快。苏芳说苏红老是骂他?，苏红嫌苏芳笨手笨脚什么都干不?好，两人吵一架苏芳就不?去了。”
叶苏芳又说：“他?老是骂我，我凭什么去？”
苏华荣恨铁不?成钢道：“你就不?能多学着一点？自已没本事?还不?能叫人骂，从前你四姐叫你去读书?你也是，叫人笑?话两句就不?去了，你说你能做什么？”
叶苏芳扁扁嘴，目光不?离电视屏幕，“我什么都不?能做，行了吧！”
苏华荣知道，再说下去这丫头又要来?脾气不?高兴了，人见长脾气也见长。
苏瓷看看苏华荣，再看看叶苏芳，也没再往下说。
叶苏芳这丫头不?服说的，说了他?也不?听，要是说多了的话，好像在故意?贬低他?一样，他?自尊心还挺强。就是又笨又不?上进，还接受不?了别人说他?不?好。
这话题没什么好继续的了，庄了上的其他妇人又忙开口，岔开话题问苏瓷：“苏瓷你在平城上大学，平城什么样啊，给?我们说说呗。”
苏瓷笑?笑?，也就给?大家讲平城去了。
讲的时候在心里想着，在家怪无聊的，明天跟叶苏红赶集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