包拯携开封府一干人等到达陈留县的义庄,夕阳已经落下,血色的晚霞在天边留下最后一抹残晕,夜幕降临大地。
义庄周围没有其他的建筑物,孤零零的伫立在那里,里面所停放的大都是贫苦百姓的尸体、被处于死刑无亲人认领的囚犯,还有一些无名无姓、客死异乡的人。因年久失修,风侵雨蚀,墙体损坏严重,明显出现了开裂、脱落,大门上一块书有“义庄”的破旧牌匾摇摇欲坠。
明明是中秋花月夜,却有阴森森的冷风呼啸着刮过,卷起漫天的纸钱,天上的月亮也变得黯淡无光,四周弥漫着死亡的恐怖气息。
进入义庄,虽然刚刚天黑,里面却是伸手不见五指的黑暗,空气中有股发霉腐烂的难闻味道,冰冷的湿气爬过肌肤,让人浑身直起鸡皮疙瘩,只想逃离此地。
衙役手中的灯笼点亮起来,立时照亮了整个义庄,十几口黑漆棺材赫然映入眼帘,即使早有心理准备,仍有胆小的人吓了一跳,露出惊恐之色。
“开棺!”包拯神色严峻,一声令下,四名衙役用力推开棺盖。
“砰――”
棺盖掀翻在地,发出沉闷的响声,震得灰尘从房梁上簌簌掉落下来。
一个二十来岁的妇人突然从衙役身后冲出,直奔那口棺材,扶棺伤心痛哭道:“相公!相公,你死得好冤枉啊!相公!你死得好冤啊!”
妇人声泪俱下,一身破旧麻衣,头戴白布。她年纪轻轻就死了丈夫,可怜如此遭遇,在旁边看着的衙役们都流露出同情的表情,暗暗感叹。
陈留县县令余秋阴沉着脸,对妇人早已心生厌恶,冷冷喝道:“陈刘氏,你说你丈夫死得冤枉,本县令几次开棺验尸,都证实他乃自杀。你不服判,告到开封府,现在包大人已经到了这里,若是还查不出他杀的证据,本县令就要治你愚弄官府、藐视公堂之罪!”
妇人满脸的惊骇神色,膝行到包拯面前,不住地叩头道:“包大人,民妇的丈夫绝不会自杀的,请包大人明察,还民妇丈夫一个公道啊!包大人,民妇冤枉啊!”
包拯严肃地看着妇人,命仵作和公孙策一同验尸,自己陷入沉思。陈留县属于开封府的管辖范围,他对余秋的为人知之甚深,虽谈不上明察秋毫,却也是恪守职责、刚正无私的好官,在陈留县百姓心中颇有威望。而这位名叫刘小燕的妇人,今日下午来到开封府伸冤告状,状纸的内容让他惊疑不定,几番思量后接下了这件案子,请旨到陈留县一查究竟。他首先到陈留县县衙了解情况,发现刘小燕三番两次告状,余秋都升堂受理了,只是四次开棺验尸,均无所获,最后以上吊自杀结案,并勒令妇人不得再以此案到县衙告状。
周围一片寂静,只闻刘小燕低低的啜泣声。义庄里散发着像冰一样冷冽的恐怖气息,让人不寒而栗。
过了半晌,公孙策似乎在尸体上看出了什么端倪,与仵作对视一眼,对包拯说道:“大人,死者脖颈上有奇怪的伤痕,不像是上吊时所用的粗布造成的!”
包拯闻言回过神来,带着几分责备的目光,威严地扫了余秋一眼,走到棺材前,微微俯身查看公孙策所指的位置。
尸体在义庄停放了三天,已经开始腐烂,脖颈部位却不可思议的完好无损,正因为如此,才将上面布满一条条如细丝般的伤痕看得清清楚楚。
公孙策沉声道:“大人,请恕学生大胆臆测,从死者脖颈上这些细如蚕丝的伤痕判断,很有可能是用头发勒住,使其致死的,并非上吊自杀。”
“头发?!”包拯闻言一怔,略作思索,肃然威吓道:“大胆恶妇,还不将谋杀亲夫的经过从实招来!”
苦主变成凶手,众人大惊失色,露出了难以置信的神情。余秋原本就被公孙策说的结果吓了一跳,四次开棺验尸都没有看出这种伤痕,心里正慌乱不已,此刻又听到包拯这番话,脑子里顿时变成一片空白。
刘小燕心下骇然,慌乱地哭诉道:“包大人,民妇冤枉啊!民妇怎敢谋杀亲夫呢?包大人,民妇冤枉,求包大人明察!民妇送完刺绣回家的时候,民妇的丈夫已吊死在院里了!请包大人明察!”
在旁保持沉默的展昭迟疑了一会儿,认为刘小燕不太可能是凶手,说出自己的看法:“大人,她如果真是凶手,应该偷偷地将尸体埋了,不让任何人发现才对,更不可能几次跑去县衙告状,为夫伸冤。”
包拯不动声色,凝视注视着刘小燕,眼中射出凌厉的光芒。展昭说的道理,他当然清楚明白,只是不想放过任何一个细节和可能。
根据初步了解的情况,刘小燕以卖刺绣维持生计,而她的丈夫陈武是个读书人,在家埋头苦读,一心想要求取功名,将生活的重担压在刘小燕一人身上。陈武生前与人素无仇怨,家徒四壁,完全没有外人寻仇、谋财的可能。而刘小燕颇有几分姿色,又与布庄的老板关系暧昧,陈武的死亡时间与她到家的时间相当接近,无人为她做这段时间的不在场证明,所以不排除她谋害亲夫的嫌疑。
公孙策准备回到包拯身边,不由又看了一眼尸体,突然觉得有些奇怪,却又说不出哪里不对劲,心中无缘无故的焦躁不安起来。
一阵沉默过后,包拯脸色变得很难看,此案没有人证物证,十分棘手,只能凭办案多年的经验来判断。刚才的试探,他相信刘小燕并非凶手,可是这件无头公案又将如何查下去,凶手究竟是谁。
包拯无奈地叹了口气:“刘小燕,你起来吧!陈武既然不是自杀,这件案子就要从头查起。”接着,对余秋训斥道:“余大人,四次开棺验尸都没有查出死亡的真正原因,你这个地方父母官是怎么当的?”
余秋终于回过神来,忙拱手辩解道:“包大人,下官确实命令仵作仔细的验了尸体,但是这尸体上的伤痕,与前几次验尸的时候完全不一样啊!”
包拯大怒道:“人命关天,查案却如此疏忽大意,还想狡辩推卸责任!”
余秋心里一惊,手足无措道:“下官不敢!包大人若是不信,一问仵作便知!”
寒风不自然地吹了过来,突然,展昭感到一股似有若无的杀气,立时露出紧张神色,握紧手中的佩剑,护在包拯身前,警惕地环视四周,大声提醒道:“大家小心!”
话音未落,义庄的大门猛地关上,一条白色的长绳不知从什么地方射出来,接连缠住四名衙役的脖子,不断地延伸变长,袭击其他人。
一阵惨叫声中,被白绳缠住的四人很快窒息而亡,其他衙役吓得仓皇逃命,却发现怎么也打不开房门,只好拔刀相向,在半空中拼命地乱劈乱砍,场面顿时陷入一片恐慌混乱。
“张龙、赵龙,保护大人!”展昭长剑出鞘,纵身一跃,跳到白绳的前方,凌空猛力劈下,斩断了白绳。
断成两截的白绳掉在地上,一动不动,却散发出诡异的气息。
展昭半蹲下身仔细打量,这才发现自己斩断的东西不是普通的绳子,似是一撮白发,又似蚕丝,闪烁着耀眼的白光,带着一种让人喘不过气来的压迫感。
恐慌渐渐平息下来,张龙、赵虎、王朝、马汉守在四个方位,将包拯和公孙策围在里面,密切留意着周围的动静,余秋被剩下的两名衙役保护着,仵作躲在角落瑟瑟发抖,刘小燕早已吓晕过去。
展昭循着最长的一截“白发”的另一端望过去,竟有十多米长,一直到达灯笼照不到的阴暗角落,即使这截“白发”发着白光,还是看不出源头究竟在什么地方,就好像从墙上突然长出来的一样。
包拯阴沉着脸,看着无辜惨死的衙役,心里悲痛欲绝,愤慨的命令道:“展护卫,立刻去追捕刺客,他也是杀害陈武的凶手,无论如何,一定要将他抓回来!”
“是!”展昭起身领命,刚要离开原地,突然有某种冰冷的东西从脚底涌了上来,迅速缠住他的右脚,猛地一缩,把他拉倒在地上,并且朝着墙壁疾风般拖过去。
“展大人!”
“展护卫”
一片惊呼声响起,展昭被强行拖出了几米远,他的脸上不由露出震惊的神色,缠住他的竟是那截最长的“白发”,而另一截被他斩断的“白发”已经消失无踪。
眼看要撞到墙上,展昭猛提一口真气,在稳住身形的一瞬间,挥剑斩断“白发”,紧接着旋身而起,展开轻功,追击想要逃跑的“白发”,只见它飞快地绕着柱子爬到了房梁上,展昭举剑直刺过去,骇然发现一个庞大的黑影盘踞在那里,而那截“白发”已经收回了它的腹中。
展昭惊怔了一下,不敢相信地瞪大眼睛,来不及做出反应,被一股突如其来的强大力量猛地击中了右半身,从半空中骤然坠下,重重地摔在地上,胸口顿时传来一阵巨痛,血气翻腾,显然受了极重的内伤。
“展大人!”张龙脸色大变,再顾不得其他,第一个冲向展昭。
展昭强忍痛楚,用长剑支撑着身体,吃力地爬起来,浑身颤抖不止,急声阻止道:“不要过来!上面有只怪物,赶快带大人离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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