首辅夫人还要去找大皇子说正事,很快便借故离开了,江云初没得选,只得无奈跟着皇后去到了长乐宫。
如江云初所料,所谓「规矩」,无论是宫中还是寻常人家,翻来覆去都那一套,无聊透顶。
随着皇后一声令下,她无奈一声叹息,随即便进了院子,直挺挺跪了下去。
寒风簌簌,这一跪便是两个时辰。
皇后午后小憩醒来,突然想起院中还有一人等着她的吩咐,才被宫女搀扶,抱着汤婆子走到了江云初身边:“叫什么名字?”
江云初顿了顿,随即便答:“江红。”
皇后鄙夷地努了努嘴:“老大这么久没回去,府中如今如何了?”
江云初摸不清皇后究竟什么意思,只道:“皇妃操持得很好,一切如常。”
皇后不屑变成了不满,却耐着性子又问:“听闻前几日,许大将军带人将和亲王府围了,忠勇侯府与老四向来交好,是不是老大在从中挑拨的,才闹出的这事?”
分明身居后宫,消息竟还这么灵敏。
江云初不禁对这后宫的女主人,多了一丝好奇。嘴上却道:“回娘娘的话,朝堂的事,奴婢不知。”
“那白大人的死,是不是老大逼的?”皇后紧追不放。
以前只知皇上、皇后更偏爱和亲王,竟没想到,竟到了这般,恨不得什么脏水都往大皇子身上泼的程度。江云初无语,将头埋得更低了:“奴婢的确不知。”
皇后将手中汤婆子,一把砸了过去:“一问三不知,你是猪变的吗!”
后背本就淤青重重,又凭空遭受这样一番重击,江云初吃痛地趴在地上,许久都没能爬起来。却还是不忘规矩,咬牙道:“请娘娘恕罪。”
“一日不说,你便一日别想离开长乐宫。”皇后转而看向身侧嬷嬷,“把她给我看好了,若首辅夫人问,便说她不懂规矩冲撞了本宫,还要费些时间教导。”
皇后大步离开,江云初艰难地撑起了身子,瞧着皇后的背影,又抬头看了看天,无奈笑了。
看来还得找机会联系苏景宁,把她从皇后身边带走才行,江云初想。
进宫的第一夜,江云初睡在了长乐宫后院大通铺的木板上。原以为,白日里在皇后那边吃了苦头,夜里最是踩高拜低的宫女面前,也定没有好果子吃。
去没想到,小宫女们将她围在中间,竟一副格外艳羡的表情,将她从头到尾都打量了个遍。
“脸上虽上有疤,但是瞧着眉眼口鼻都生得好看哩。”一位大眼睛小宫女,壮起胆子冲江云初开了口。
这又是什么招数?江云初一时没有反应过来。
另一位瘦些的宫女见江云初没有反应,胆子又大了些,竟拉起了江云初的手,在眼前仔细看了又看:“手倒是粗糙得紧,不像是做主子的,江红,你当真是大皇子身边伺候的?”
江云初累急了,实在不愿再多费口舌,却被误解成了默认。
于是,角落又一位怯生生的娃娃脸宫女开了口:“都说大皇子日后会登基成为圣上,那到时候你是不是就是娘娘了?”
江云初:“……”
娃娃脸:“到时候,你可以让我们都去你身边伺候吗?皇后娘娘身边好是好,可那几个大宫女还有嬷嬷,整日板着脸,也太吓人了。”
大眼睛宫女也连连附和:“是啊是啊,你可不要忘了我们大家。”
江云初根本不知该从何处解释走,但又恍然觉得,如果有这样一个身份傍身,在长乐宫的日子或许会好受些。
反正都是你们说的,我只是没有反对罢了,她想。
她垂着头,任宫女们越说越兴奋,都没再开口说一句,只是有人问她要个准话的时候,她却又道白日跪太久,有些累了,便赶紧睡了过去。
她的确是累了,头刚挨着枕头,分明空气中充斥着刺鼻的霉味,头枕与被子都不如府里舒服,却还是一觉无梦,直至天明。
“江红快醒醒吧,方才娘娘说让你跟着一起去太后宫里请安,也多学学规矩。”
娃娃脸宫女将一套宫女衣裙放到了枕边,又轻推了推,江云初缓缓睁开了眼,这才想起已经进了宫。
“去太后宫里?”她又重复问了一句。
娃娃脸宫女点了点头:“现在在宫中,不比大皇子府里,您快起罢。”
太后宫里晨昏定省,定能碰见淑妃与苏景宁!
江云初当即翻身起床,兴冲冲冲去洗漱了。
同皇后一起到太后寿康宫的时候,偌大的厅堂已经坐了许多人。众人见皇后到了,纷纷站起身来:“皇后娘娘安。”
皇后随即走向厅内第一把椅子,被身边宫女搀扶了坐定了,才冲众人点头示意:“平身吧。”
“谢娘娘。”
各位小主被各自宫女扶着,又重新坐回椅上。趁此间隙,江云初才敢略微抬起头,快速将四周打量了一圈。
也不知是上天故意捉弄还是如何,淑妃娘娘与苏景宁,居然都没有来。
眼看着各位小主已经在椅间坐好,江云初赶紧收回了目光,继续负手垂头站在皇后身后,脑中不断闪过各种可能性。
却是越想越觉不合理。
“白婕妤,今日淑妃怎地又没来?”皇后开口,替江云初问出了疑惑。
江云初顿时来了精神,她余光看向尾端一个纤弱女人,仔细听着。
白婕妤起身,欠了欠身:“回皇后娘娘的话,昨日妾身去万福宫看过了,淑妃还病着,稍微能吃下东西,可下床依旧有些困难。”
皇后鼻腔冷哼出一声不屑:“白家出事了多久,就病了多久,整个后宫,就没见着比她还矫情的。”
后宫人人皆知,白婕妤与淑妃同为白氏女,一荣俱荣一毁俱毁,皇后如此堂而皇之的奚落,白婕妤讪讪赔笑,一时也有些下不来台。
皇后瞥见了白婕妤的尴尬,变了脸色又道:“小十七最近怎样了?”
白婕妤低头谦逊道:“多谢皇后娘娘关心,十七皇子挺好的,又长胖了。”
“孩子这个年纪,正是要精细看顾的时候,也辛苦你了。”皇后心不在焉敷衍道。
皇后身侧又一宫妃,顺着转着眼珠,接过了话。
“说累,还是咱们的苏才人最累呢。自太后身子欠佳以来,一直侍奉在身边,听说太后离不得她,竟有意让她借着侍奉的名义,住进寿康宫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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