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阿珠的话,石宽还是听出一丝不情愿的,他抓住问题不放,仍旧继续追问:
“我是问你愿意嫁给张球吗?”
“没有什么愿不愿意的,他帮照顾我爹这么久,我嫁给他天经地义,你有空去和牯牛强说一下,让他不要再管我的事。我又不是他妹,又不是他姐,管那么多干嘛。”
阿珠说完,把那头发甩到身后,扭身走了。
石宽本来也不想管这件事,觉得和阿珠所说的一样,嫁给张球是天经地义的事,但是通过刚才的谈话,他觉得必须管,不能让阿珠就这样心不甘情不愿的嫁过去。
回到了前厅,看见慧姐仍在熟睡,秀英正拿一条毯子盖在她身上。石宽走到老太太面前,微微弯腰,轻声的说:
“老太太,小姐睡着了,我想趁现在出去买点东西。”
“去吧,别太晚回来。”
老太太很随和,挥了挥手就答应了。这也是为什么那么多人,想到老太太院子里当下人的原因,只要不是什么过分的事,老太太基本不管。
石宽点头谢过,离开院子,走出文家大宅。只是并没有往集市上跑,而是去了另一头的文家榨油坊。
牯牛强做的这事有点突兀,刚才和阿珠的三言两语当中,他甚至都还没明白事情的来源去脉,要去找牯牛强了解清楚。
榨油坊不是谁都可以进去的,不过石宽也算是这里的伙计,之前还经常傍晚过来挑热水,所以和那守门的打了个招呼,就可以溜进去了。
这个冬天不太冷,而且感觉春天已经到了似的。榨油坊里干活的伙计,基本都是单衣单裤了。
牯牛强因为是负责提茶籽粉去大锅头蒸的工作,更加的热,已经光着膀子,提着木桶来来回回行走。
石宽远远的看见他,捡了一根木棍悄悄靠上去,从后面对着那屁股缝撩了一下。
牯牛强猛的回头,这才发现了石宽,不过他不愿意承认被戏弄,嗡声嗡气的说道:
“早就发现你了,还搞什么搞?”
石宽呲了一下嘴,坏笑着调侃:
“早就发现了还被我捅牛卵?”
“你的才是牛卵,来干嘛?快点说,不然一会被大少爷巡查到这,看见在偷懒,可是要扣工钱的。”
牯牛强占据下风,就不想再说下去。
石宽还是有点怕真的被文贤安碰到的,也就不啰嗦,靠近了过去,轻声的问:
“那天从五里排回来后,你又去做什么了?”
“我……我去找了了张球,不允许他娶阿珠,怎么……你……你有意见啊?”
牯牛强做贼心虚,说话吞吞吐吐,不敢直视石宽。
“我当然有意见啊,你要去找张球,那也得告知我一下,闷不吭声就去了,有没有打人?”
“没有。”
“那你闹过了怎么办?”
“我怎么知道怎么办?”
石宽气的抬腿踢了一下牯牛强的屁股,这种人就是好事不足坏事有余,想要帮阿珠,弄不好还会帮倒忙。
原来,那天从五里排回来后,牯牛强就越想越气不过,傍晚就又折回五里排,找到了张球家。
当时张球家还有几个朋友,围坐在灶堂前一起烤火。他不管三七二十一,张嘴就骂。
说什么你这个张球,一大把年纪了还惦记着个小姑娘,不怀好心,狼心狗肺。长得那么丑自己关起门在家就好了,跑出来吓人。要是硬把阿珠娶过门,那就是十恶不赦,蛇蝎心肠,定会遭人神共诛的……
当时张球的脸色那个难看啊,简直要比庙里的神像还要恐怖。他照顾阿珠爹快十年了,阿珠家人从来没说过什么,今天却突然冒出了这么个人来,他怎么能忍受得了啊?
张球抡起墙角的扁担,就要把牯牛强给赶出去,只是牯牛强牛高马大,五大三粗的,扁担横在胸前,推都推不走。
那些亲朋好友自然也是向着张球的,纷纷抄起家伙,合力把牯牛墙赶了出去。
牯牛强四肢发达,头脑简单,他还以为经过这么一闹,张球就会对阿珠死心了。
正月初三那天来开工,他就找到了阿珠,把事情说了。本以为阿珠会感谢他的,哪知道阿珠把他臭骂一顿。
也正是这一顿臭骂,使得他不敢再去找石宽,老老实实的开工干活。
石宽听完了,对着牯牛强的脑门就弹了一下,笑着骂道:
“你够能,现在好了,我敢保证不出三个月,张家就会派人来让阿珠快点回去完婚。”
牯牛强鼓着眼,依然愤愤不平,他不服气的低声吼道:
“我警告过他了,要是敢硬逼阿珠,到时我跑回去,一把火把他家点燃了。”
石宽白了一眼过去,问道:
“然后呢?”
“然后……然后我就跑去县城省城呗。”
轱牛强一副不以为然的样子,其实心里一点底都没有。
石宽在那脑袋瓜上又弹了一下,骂道:
“你跑了,留下阿珠一个人自己面对,那不比现在更加难吗?你就只顾自己,从不替别人着想。”
“那……那怎么办?”
牯牛强垂头丧气,有点沮丧。
石宽也不知道该怎么办,只有等事情发生了,一步一步来解决,他说道:
“下次别逞能了,有什么事先找我商量,能解决就解决,不能解决的再想办法。”
“哦!”
牯牛强很是不甘,但也没办法。按理说这根本不关他的事的,只是阿珠的音容相貌都已经烙进他心里了,无法忘掉,不得不管啊。
人家在干活,也不好意思在这耽误了。石宽又和牯牛强交代几句,然后离开了榨油坊。
在榨油坊问口,看到了一个锦衣华服的青年,正背对着他在门口踱步。
那不是文家大少爷文贤安吗?石宽和文贤安打过几次照面,感觉那气场比文老爷的还要有压迫感,不由有点心慌慌。头低低的,放慢了脚步,想偷偷溜出去。
“站住!”
越是小心,越是被注意到。石宽的一只脚都已经迈出了门槛,却被文贤安低沉的声音给喊住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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