温云虹的脸上这才露出一丝惊惶,她磕磕巴巴道:“你、你在说什么啊,我们无冤无仇,当初也是你、你自愿……我没有逼你啊……”
“自愿?呵呵……哈哈哈……”何安单手捂住脸,大笑起来,末了一摸脸,眼底透着浓浓地恨意,“我是瞎了眼吗,大好的青春不要,跟你这么个老女人在一起?”
“你也照照镜子,要不是为了报仇,要不是想要弄死你,谁会天天对着你那张老脸!我每次从你床上下来,我都会洗三次澡,抱着马桶吐上半天!”他恶狠狠地怒骂着,恨不得用尽全世界最恶毒的语言。
温云虹气得全身发抖,这一激动,伤口的血流的更快了,她歪倒在碎玻璃渣里,喘着粗气:“你……你到底是谁……”
“我不姓何,我姓薛,薛胜这个名字,你还记得吗?”
女人不敢随意摇头,但满脸的茫然,还是出卖了她。
“不记得了?你凭什么不记得!”何安伸出手,揪住对方的衣领拼命摇晃,跟疯了一般,“那年,你温家的亲戚在公司里犯了事,你把我爸推出去当替罪羊,他多老实一个人啊,兢兢业业,踏踏实实,刚升了职位,想着努力工作好换个大房子给全家人住。”
“你找到他,设下了圈套,可他还以为是被你看中了才华,傻乎乎地去办事,前脚刚进去,后脚就被抓了,你贿赂了相关人员,无论他在牢里怎么哭诉怎么求助,都没人信他,我妈每一年都会去上诉,每一年!”
“第五年的时候,他终于扛不住了,选择了自杀,而我妈听到这个消息的时候,正在赶去开庭的路上,这次她花光了积蓄,找了很好的律师,以为……以为能有转机了,谁知道……她神色恍惚,被转弯的大卡车撞到,当场身亡……”
“我爸被判刑后,我姐就没上学了,她说我成绩更好,让我好好学习,后来爸妈都死了,为了生活,我也只能休学出来混,为了多赚一点钱,惹到了不该惹的人,我姐为保护我,被打断了双腿,一辈子只能靠轮椅……”
回忆起那段苦不堪言的往事,何安双目赤红。
“我们全家,被你害得这么惨,可你和你的那个亲戚,这么多年来,却一直舒舒服服过着,半点事都没有。”
“你甚至连我爸的名字都忘记了,亏我还费尽心思地换了姓,就怕被你认出来,哈哈哈哈……”
男人的笑,充满了讽刺和自嘲,还有一丝破碎的绝望。
温云虹害怕对方拉着自己同归于尽,忙死死扣住对方越收越紧的双手:“别杀我,我可以弥补的!别杀我……只要你放过我,我愿意给你……很多很多的钱,你带着你姐姐去看医生,看最好的医生!这些钱,你们这辈子都花不完,你们再也不用……咳咳,不用吃苦了,相信我……”
笑声顿住了。
何安垂下眼,盯着女人充血泛紫的脸,慢慢地收回了手。
“呼……呼……”温云虹以为是有救了,大口喘气的同时,表情也逐渐放松,她竖起指头再次发誓,“小安,是我对不起你,我保证……”
“呵,难怪你斗不过邹先生。”
“……什么意思?”
何安站起身,往后退了两步,眼神睥睨。
“你太自以为是了,以为一切都还在你的控制中,却没想过人心是会变的。”
他勾起嘴角,笑了起来:“要是放在以前,我会选择鱼死网破,可现在不会了,邹先生说得没错,死亡才是解脱,而你,不配。”
“这些日子以来,我们收集了你所有的罪证,为的就是今天。”
这时,远处传来警笛的声音,温云虹真正地慌乱起来,她拼了命地去拉扯安全带,好不容易解开后,不顾尖锐的玻璃片,手脚并用地开始往外爬。
何安也不阻止,就这么居高临下的望着对方,像在看一条狗。
“你的余生将在牢里度过,那里,连一个最基本的独立卫生间都没有,对于养尊处优惯了的你来说,便是地狱,而我会在外面,好好活下去,每年都去探监,欣赏你在地狱里如何苟延残喘……”
“呜呜……放过我吧,小安……求求你……”
温云虹已经受了重伤,根本爬不远,她只能求助眼前这个人,用滴着血的手揪住对方的裤腿,凄凄哀求。
自始至终,何安站在那里,没动一下。
他冷眼旁观着对方被拖起来戴上了手铐,塞进了警车里。
“何先生是吗?谢谢您的出手相助,假如犯罪嫌疑人逃出境,就很难逮捕到了。”警方对他表示了感谢。
“不客气,举手之劳而已。”
他转身准备离开,忽然踢到什么东西,低头一看,是手机。
捡起后,看到不小心摔出的聊天页面,何安神色顿了顿,见周围没人注意到这边,便放进了裤口袋里。
坐进车里,打开播放软件,一首几十年前的老歌流泻而出。
这是他爸妈最喜欢的歌。
他从烟盒里抖出支烟,叼在嘴里。
手抖得厉害,点了好几次,打火机才点着了。
深深地吸了口,一脚油门,汽车驶入了光明的街道。
车窗半降,一路上,微风习习。
耳边,小提琴拉起了悠扬的旋律。
他仿佛看见老房子里,美丽的母亲在教父亲跳交谊舞,而他和姐姐,则在一旁拍着手,又笑又闹。
阳光透过窗棂照在他们身上,暖暖的。
就像今天这样。
车在一幢小院前停下,他跌跌撞撞下了车,推门走进。
坐在轮椅上的女人正在侍弄着花草,听到声音转头看了过来。
“姐姐……”
他哽咽一声,屈膝跪了下去,埋头环抱住对方。
女人一愣,随即明白了什么,她轻轻放下花束,抬手摸了摸弟弟的头,也红了眼圈。
“辛苦你了,小安……”
秋冬午后,静谧的小院。
姐弟恋相拥着,久久没有言语。
医院。
屋子里静悄悄地,床头的仪器发出规律的声响。
姜海吟拎了张椅子坐在床边,已经过去十几个小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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