孙思邈不愧是医国圣手,他一眼就看出来了,李承乾受的不止有外甥,还有内伤。
从药箱中选了一瓶药,喂给太子两颗,剩下的交给太子妃,叮嘱她一日两次,一次两粒,连服半个月。
随即,又挑出一个瓶子,倒出一些粉末,化在温水中,递给李承乾。
“麻沸散,能够让殿下麻痹一个时辰,减少些痛苦。老道保证,半个时辰内处理好。”
李承乾摇了摇头,麻沸散说白了就是这个时代的麻药。东西是好东西,但也要看什么人用。
“这东西喝了,会影响孤出剑的速度。”
“你还是直接缝吧!”
什么?
别说苏蓉了,就是殿外的李世民也是一脸的惊诧,直接缝合,那可是要疼死人的。
孙思邈也没有多话,挑出在沸水中的桑麻线,穿上针,便开始着手缝合。
虽然他的动作很轻,但李承乾额头的汗珠,依然如雨下,苏蓉手中的毛巾,是一块接着一块的换。
从缝合到包扎,整整半个时辰,李承乾连哼都没哼一声,硬生生的挺了过来。
孙思邈接过太子妃递来的毛巾,擦了擦汗,随即便是扶额长叹。
“老道行医一个甲子,给成千上万的人治过病,从未见过殿下这般人物。”
“关云长刮骨疗毒,也不过如此。殿下的毅力,老道佩服。”
李承乾强挤一丝微笑:“先生过誉了,这么晚了,还劳烦先生,孤心里真是过意不去。”
孙思邈是聪明人,不用太子多说,他也知道李承乾是什么意思。药方,他留下,东宫自己备药;今天晚上,他也没来过东宫,更不知道今晚发生了什么事。
“有劳先生了!”
“多罗婢,替孤送送先生。”
刚出显德殿,孙思邈便瞧见了,花亭中的李世民,也是三步并两步,上前见礼。
“太子怎么样?”
“回陛下,还不算严重,老道已经处理过了。就是内伤麻烦点,得养两个月。”
嗯!对孙思邈的医术,李世民是信得过的,他说没事,那就一定没事。
“朕听到,高明没有麻沸散?”
“是的,太子殿下没有用。”
说到这个,孙思邈又回首看了一眼,灯火通明的显德殿。
“老道这辈子,什么样的狠人都见识过了,但对自己也能这么狠的,却是平生仅见。”
“上个月,梁将军伤了胳膊,老道替他缝合,大将军喝了两碗,依然是呲牙咧嘴的。”
说到梁建方那倒霉催的,李世民也是莞尔一笑。
但要把那家伙,跟高明的狠辣比起来,李世民还是认为高明一筹。
尤其是这次,他没有落井下石,处置李恪,可见,他还是注重手足之情的。
而能毫不犹豫的,与他敬爱的兄长,以命相搏,更是表明他的立场,这让李世民很是满意。
志得意满的李世民,高兴的还抹了两下胡子,嘴角的笑意怎么都抑制不住。
“对敌人狠,对自己更狠,是我李世民的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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反身回了承庆殿,便见到李恪跪在殿中,他的身前摆着的,正是失窃的龙泉宝剑。
对这东西,李世民是打小就讨厌。记得小时候,他想拿来玩玩,结果挨了先帝好一顿胖揍。
揍他的理由,很简单,就因为李世民不是长子。
后来,大唐建国了,这把李氏族长的佩剑,也跟着水涨船高,成了天子剑。
虽然,最后是传到他手中了,但在李世民眼中,它永远比不上自己的定唐刀。
“为德啊!你很喜欢这把剑吧!朕把赐给你,怎么样?”
这龙泉剑,可是天子剑,普天之下,除了皇帝、太子,谁拿,谁就谋逆之心,哪个皇子觊觎,便是觊觎皇位。
李恪当然知道,皇帝在试探他,当即把头磕的当当响,几下就磕破了头。
“儿臣不敢,儿臣更不敢觊觎大位,请父皇明鉴!”
“不敢,不见得吧!”
苍蝇不叮无缝的蛋,李恪要是没点小心思,王灵智就算有天大的本事,也是没办法栽赃于他的吧!
李恪和他的那帮人,是什么样的心思,李世民是一清二楚。
他不说,不代表他什么都不知道。
“你母亲啊,识大体,对皇后也是毕恭毕敬,这些年也很称朕意。”
“但为德,你得记住,天家,先有君臣,再论父子。”
规矩、礼法,大于一切!
这一次,太子力保了他,不是因为李恪是清白的,是因为他相信自己的兄弟。
在这一点上,李世民必须承认,太子比他做的好。武德朝时,要给他这样的机会,他会怎么做,李恪该是懂的。
“是,是!儿臣明白,明白!”
“不,你不明白!”
从小到大,李恪是所有皇子中,总是受排挤的一个,哪怕他文武双全,比其他皇子都出色。
为什么呢?
就是因为他是炀帝的外孙。
朝中那些掌握实权的臣子,大多数都是跟着他反隋打出来的。他们对炀帝、杨家,都发自内心的厌恶。
李世民知道,在这种环境下成长,李恪的童年注定是不幸福的。
但他也足够幸运,因为他有一个能容人的兄长。
“你比朕强!朕做皇子的时候,建成和元吉,他们恨不得朕死在战场上。”
“孩子,昔福吧!”
........
从承庆殿出来,李恪的面一直阴着,柴哲威跟着,也不敢多问,一直回到王府。
“殿下,陛下怎么说?”
怎么说?
李恪摇头苦笑,陛下的话,说的还不够明白么!
满朝朱紫都是反隋官员出身,他们是不会允许一个带有杨氏血脉的皇子,取太子而代之的。
即便李恪能保证礼贤下士,过往不纠也没用,因为他们太怕杨氏得势,秋后算账了。
他这辈子,就只能做个陪衬!
这不仅是父皇的意思,更是大势所趋,是很难改变的。
柴哲威跺了下脚,也是长叹口气,蹲了在地上,直揉脑袋。
“殿下这样英武,又是两朝皇室血脉,这对您,太不公平了!”
呵呵,李恪看了一眼旁边挂着的紫色蟒袍,面上尽惨淡之笑。
“父皇说的对,本王已经很幸运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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