伤害自己的仇人随着从九天飘落的雨滴落下帷幕,仿佛多年的仇恨,未回至此时落下龙鳞的地方都隐隐作痛。
滔天的怒火让他恨不得亲手摘下容卿的脑袋饮其血肉。
这滔天的恨意支撑他度过一个又一个难捱的桎梏。
昔日的仇人在今天以这般惨烈的方式收场,明明他的结局或许也算皆大欢喜。
可是最后的容卿还是栽倒在那个女人的身上。
敖越不过是一条未成年的蜃龙,是以他并不理解容卿对涟漪那份别扭的感情。
在他看来,容卿对涟漪是极好的。
当初,他们三人共同生活在那熟悉的小院当中。
作为蜃龙,他能够敏锐的感受到用编织梦和琉璃心作为般若梦境中,还蕴藏着容卿的生机。
那是他的一缕精魄。
每每涟漪压制不住自己体内邪气的时候,也都是容卿不计一切代价去帮她净化。
怪不得,他的身体一直那般虚弱。
多年的陪伴到最后撕心裂肺的背叛,爱恨交织。
而如今容卿在自己面前陨落,和其他仙人一般化作人间的尘埃,他反而感觉到自己心中的恨意在这一刻烟消云散。
无悲无喜,无爱无恨。
这一生,总要遇到和所有事物和解的机会,当释怀之时,反而没有任何执念。
过去的对错,也没有了执着的必要。
他曾用一腔热血去报恩,用澄澈的目光去看待整个人族的芸芸众生,用所有的无知去飞蛾扑火。
庆幸的是,容卿亲手教会了他背叛和情谊。
或许在这一刻,他对容卿的惋惜多或许澎湃恨意,在他的身体一点点消散的时候,他想问他值得吗?
那女人……明明看起来并不爱他。
当初那一场浩劫,仙门和仙人基本上全军覆没,而他又是近百年来登临仙界之人,剑修的功力都到了绝巅之境,他本应耀眼,带着仙门众人走向更远的中点。
更能兴旺自己的门派,去将无上剑宗发扬光大,完成师门的心愿和厚望。
他放弃了。
敖越的目光夹带着太多复杂,凝结着太多的询问。
可是当最后他们错落时,对上的目光,敖越忽然明白了。
哪怕无声。
但是容卿依旧给了他答案。
值得。
爱过,怎么可能会不值得?
他没了勇气和脸面去重新开创无上剑宗,或许现在的结局于他而言是最好的。
敖越悠悠地叹了口气。
当怒火全然消失不见后,他发现自己又变成了孩童的模样。
垂头看着自己短短粗粗的手指,想要用术法却始终没有办法施展出一二成来。
敖越不由得有些气馁。
如今自己的仇人已经死了,他要找的海皇也已找到,甚至就连治疗她的养魂涎都找到了。
除了自己身上的灵宠契约比较难解开,似乎其他的都还好。
他在人族似乎也没有继续待下去的意义。
敖越下定决心,他打算让时镜帮自己解开灵宠的契约。
他甚至都考虑好了,如果她同意的话,他可以勉为其难的在送他一口龙血让时镜收藏,到时候也能和各个门派吹牛皮了。
早在时镜帮自己下了契约的时候,敖越就尝试解开。
只可惜,每次他想要强制冲破契约的时候,只感觉无数嗜血蚁在自己脑海,四肢啃咬爬行。
灵宠只能下契的人心甘情愿的解开,除非他嘎了。
敖越决定到时候恩威并施!
只不过——
敖越穿着一身淡蓝色的绸缎袍子四处观望转身,看着其他的人还被困在般若幻境中,隐隐已经有了苏醒的迹象。
但是时镜呢?
不仅是时镜的身影没了,就连他脑海里的灵宠契约他都感受不到了。
虽说时镜当初没有经过自己的同意,用灵宠契约来帮助他很不道德。
但是他也不能眼睁睁的看着时镜消失。
敖越用自己的神识去搜索,龙的神识要比寻常修炼者的更强大,能够探索方圆千里。
只是却依旧没能找到时镜的踪迹。
“小爷怎么会找不到一个大活人呢?!就算是死了,也应该变成灵魂啊!”
敖越抓了抓自己的头发,碎发瞬间散落在他的额前。遮住了他澄澈又带着几分憨的眸子。
平添了几分少年稚气,隐约又蕴藏着长大后的英伦睿智。
最后的结果依旧让他感到气馁。
别说是时镜的灵魂或者是肉体了,远处的鸟窝里面有几颗鸟蛋,他都看得一清二楚,愣是没有看到她的一根头发。
敖越沉默。
他的眉毛紧紧的皱成一团,可能是动了心念的缘故,额头上的龙角也隐隐有冒头的迹象。
敖越的心情有些沉重,他没有想象中解开灵宠契约的快乐。
这种沉重压的他喘不过气来。
他说不清楚这种感觉究竟是为什么。
这一路上,虽说时镜这个人烦了一些,嘴巴碎了一些,喜欢走到哪里都顺一点东西之外,其他地方她帮了自己不上忙。
况且自己之前被那凶兽所伤,甚至最后又被容卿所害,丢失了太多的修为和灵气,他才会被时镜带走。
那少女却帮了自己。
甚至在海皇的事情上,也同样上心。
若是自己过河拆桥,独自离开,等到后面这群卑劣的人族苏醒,就更不可能找到她的下落了。
一时间,敖越的心情格外复杂。
他周身闪烁着光亮,反而加快了在般若梦境中人的苏醒。
在心中思考了很长时间,敖越终于有了定论。
他抓了抓头发,拍手定案。
“我明白了,肯定是刚刚仙人陨落,波及到了她,平日里做什么她都往前冲,又热心又八卦,怪不得她会被波及到,都不知道多远一些。”
敖越心中莫名有些悲凉,碎碎念着。
同仙人陨落所波及,那她大概率就回不来了吧?
敖越有些感伤。
除去很多让他不满的地方,她还是有些可取之处的。
思及至此,敖越再次苦大仇深的模样看着满地的霜雪。
天边有一轮新生的阳光照射进来,驱赶了方才的乌云密布和黑暗。
光明终究来到。
敖越也想到了,时镜身上的芥子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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