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厉元朗回到酒店水婷月身边时,老婆很吃惊问他,怎么会来这么早?
“外公已经离开重症监护室,转入普通病房,他老人家身体恢复不错。”
“是吗!”水婷月兴奋的坐起来,由于声音偏大,把熟睡的小谷雨都给吵醒,呜哩哇啦的好一顿哭。
水婷月赶紧下床,抱着儿子哄起来,并且向厉元朗打听详细情况。
厉元朗没有说实话,老爷子已经告诫过他,他们之间的谈话不要让第三个人知道,属于他们之间的绝对秘密。
他要保守老爷子的要求,便告诉老婆,他睡着了错过老爷子被送入病房的那一刻。
不管咋说,老爷子身体恢复好,就是全家的一大幸事,水婷月都想着马上把这一消息告诉父母了。
却被厉元朗劝住,毕竟已是后半夜,担心打搅他们休息。
反正他看老爷子的精神状态不错,明天一早再去看也不迟。
哄睡了小谷雨,夫妻这才相拥而眠,这一夜,他们终于睡了个安稳觉。
只不过,这一觉才睡了不到四个小时,水婷月的手机铃声急促响起。
她迷糊糊睁开双眼,拿过来放在耳边刚说了一个“喂”字,却听里面传来水庆章沉痛的声音:“小月,你、你外公去世了……”
“什么!”水婷月猛然坐起来,不相信似的又问了一遍:“爸,你、你说什么?”
水庆章重复了他不愿意说的那几个字:“就在十几分钟前,老人家在安睡中走了,走的很安详……你们赶快来吧,见他最后一眼……”
“啪嗒”一声,水婷月的手机掉落在地,整个人先是一阵发呆,继而捂着脸呜呜大哭起来。
厉元朗被她的哭声惊醒,顾不得婴儿车里的儿子啼哭,连忙询问。
得知谷中原是在今天凌晨的睡梦安详辞世之后,厉元朗同样大惊失色。
“别哭了,咱们赶紧去医院。”
当夫妇二人赶到医院的病房里,谷中原的遗体已经盖着白色被单。
谷政川、谷政纲以及谷红岩夫妇,还有谷家孙辈全都在场。
大家围着老爷子的遗体前站好,神情肃穆,不时有抽鼻子哭泣的声音。
在谷政川的要求下,医生打开被单,露出老爷子的遗容,立刻,房间里传来一阵山呼海啸的痛哭声。
就连谷政川和谷政纲这样见过大世面的人,也都眼含泪水,尽量控制住,但眼泪还是不听使唤的夺眶而出。
都说男儿有泪不轻弹,可那是未到伤心处。
昨夜还精神矍铄的老爷子,几个小时之后却阴阳两隔,任是铁石心肠的人也会被泪水融化掉,何况是感性人了。
房间内充斥着一片哭声,撕心裂肺,感天动地,令人动容。
良久,谷政川擦了擦眼角,示意医生盖上被单,声音悲痛的说:“爸爸已经走了,人走不能复生,咱们接下来还有许多事情要做。”
因为老爷子的特殊身份,作为长子的谷政川需要通知有关部门。
接下来几天,不少高级领导都派秘书或者家里人赶赴谷家自设的灵堂祭奠探望。
谷政川、谷政纲还有水庆章等人忙于接待各方人士,不可开交。
厉元朗没有跟戴鼎县任何人打电话告知,唯独告诉了赵功达和石坎。
他们俩是云水市的父母官,还有一个身份,是水庆章的直接下属。
有必要把消息通知二人,至于如何表达,那就不是自己该操心的事了。
厉元朗始终守在灵堂里,即便还轮不到他出头,可这是一种态度,还有他对谷老爷子的深深之情。
闲暇的时候,厉元朗的脑海里总是浮现那晚和老爷子单独交流的景象。
老爷子的那一番话,他记忆深刻。
万没想到,这竟会是他和老爷子的最后一面。
每每回想起来,厉元朗心如刀割,难以忘怀。
遗体告别仪式的前一天,办公厅的领导前来谷家,和家里人开了一个临时会议,交代一些注意事项。
毕竟明天的遗体告别仪式要有高级领导参加,要面对电视镜头的。
他一再强调纪律,家属不许哭出声,要保持现场的绝对肃静。
并且要谷政川拟定家属出席人数,向他直接汇报,原则上只允许直系亲属参加,不宜过多。
等到送走办公厅主任离去后,谷政川在灵堂里临时召开全家会议,口头宣布了明天出席的名单。
谷家儿女以及儿媳女婿必须出席,孙子和孙女还有外孙女也要到场,唯独没有提及厉元朗的名字。
“大哥,你什么意思!”谷红岩第一个不答应。
虽然她横眼竖眼看不上厉元朗,可他怎么也是自己的姑爷。
谷政川不让厉元朗参加,分明是在打她的脸,她岂能容忍。
“没别的意思,家里不能没人守着,厉元朗正好留在家里,给咱爸守灵。”
“明天是咱爸的出殡日子,你却让一个外孙女婿守灵,传出去也不怕别人笑话。”谷红岩反唇相讥,态度相当坚决。
“那好啊,你怕有人笑话,不行就换成你留下。”谷政川冷笑着看向谷红岩。
谷红岩一听火气更大了,“爸爸生我养我,临走送他老人家一程的权利都被你剥夺了,爸爸一走你就欺负我。”
随即扑向灵堂,跪在老爷子的遗像前,嚎啕大哭起来。
水婷月也气得直咬牙,“大舅,你太过分了,元朗是我老公,是外公的外孙女婿,你凭什么不让他参加,你没这个权利。”
说罢,赶紧去劝老妈。
水庆章同样阴沉似水,冷脸说:“大哥,你这么做实在不妥当,都是一家人。老爷子尸骨未寒,他老人家在天之灵也不希望看到手足相向,自己人窝里斗。”
谷政纲见状,也赶紧出来打圆场,“大哥,就让厉元朗去吧,实在不行,让柳烟留在家里。”
谷柳烟根本不屑于参加这种场合。不为别的,就是那些只在电视里见到的大人物,真正出现在她身边的时候,她会感觉浑身发麻,极其不自在。
反正她已经见过爷爷的遗容了,去不去的真无所谓。
于是她便接茬说:“行,我留下,你们全都去。”
谷政川皱紧眉头,生气道:“像什么话,你是谷家孙女,你姓谷,不姓厉。”
作为小辈,厉元朗本来不打算跟谷政川计较。
毕竟老人家尸骨未寒,自家人要是闹个底朝天,传讲出去,成何样子。
不去就不去,待在家里守着老爷子的灵堂,同样尽孝。
关键是谷政川的话实在难听,他再也按捺不住愤怒,反击道:“大舅,你看现在这个样子,是外公生前希望看到的吗!作为家族长子,您应该维护家族团结,不应该把家人分成三六九等。儿子是谷家人,女儿同样也是,血管里留着的都是谷家血液。”
“送老人家最后一程,是每个谷家儿女都该享受的同等权利。您说的留下家里人守灵堂,明天是外公的出殡之日,灵堂不是重点,重点是遗体告别仪式。”
“刚才主任已经讲明白了,只有直系亲属出席,我们谷家人本来就不多,如果少了谁,让外人知道了,会以为我们内部出现矛盾,他们还不擎等着看谷家热闹吗。”
“外公光明磊落一辈子了,临了您弄这么一出,这不是给人以笑柄,背后讲究的谈资吗!”
“所以,我希望大舅以大局为重,以谷家团结为第一要素,让外公在九泉之下得以安慰。我的话讲完了。”
厉元朗的话音落下,气得谷政川的脸红一阵白一阵的,直咬腮帮子。
你一个晚辈,大庭广众之下却敢这么说我,真是岂有此理!
正待谷政川发火之际,忽然听到开门声,一个身影走了进来。
众人寻声望去,看到那人全都愣住了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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