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扬——”
“跟我回单位跟陈经理说清楚。”
“把位置还给我儿子——”
他的执念太深了,到死都还想着要把自己儿子塞进殡仪馆。
眼见这一回我是非死不可。
干脆也不去装什么孙子了,反正横竖都是一条命,我要是死了,变成了鬼。
非得干死这狗杂碎不可!
一想到这,我气血涌上心头,当即爆喝出声。
“我让你妈呢!”
“这个岗位是靠我自己考试考上来的,我付出了那么多努力,凭什么让给你儿子。”
“还他妈想弄死我?就算真弄死我了,你儿子也进不去殡仪馆!”
刘师傅生气了。
他的身体像是吸了水一样,突然膨胀了好几倍大,然后张开两只大手,恶狠狠地朝我盖下来。
“臭小子,我要杀了你!”
我虽然深知自己逃不掉了,干脆在地上找看有没有能防身的东西。
就算被弄死,我也绝不坐以待毙。
千钧一发之际,我把胡半仙给的那张符揉成一团,直接朝着刘师傅的身上砸过去。
老实讲,我也不知道这么做到底有没有用,反正死马当作活马医。
刘师傅被符纸砸了那么一下后,似乎有些晕,行动变得迟缓。
成功了?
我连忙从地上爬起来,小心翼翼地往后退。
我退,他进。
“宋扬,你别跑啊……”
他妈的,不跑就等死!
我再也顾不得其他了,连忙扭头,连吃奶的劲都用上,撒丫子就朝胡半仙的家里跑过去。
身后,刘师傅顶着一张阴森发绿的脸,像一团幽火,死死地追在后面。
他妈的,我腿跑得发麻,都快没有知觉了,只要一慢下来,就差点被他抓到。
半夜,一男子突然发狂飞奔。
玩绝地求生都没这么刺激过。
再这么下去,就算我不被刘师傅弄死,也得累吐血。
好在,马上就到胡半仙家里了。
他的大门敞开,前头还摆着一张长长的桌子。
案板上,放着一碗鸡血,半碗米,一张黄符纸,和一块灰黑色的木牌。
他屋门前,还撒了许多白色的糯米粉。
胡半仙见我赶来,立即大喝:“别回头,径直跑进屋子里把门关上,等到天微亮鸡叫后,我喊你你再开门。”
为求保命,我当然是听话照做。
一股脑跑进屋子里后,嘭地一声把木门板关上,腿一软,我直接就瘫坐在地上,大口大口喘气。
这一路是真他妈的惊险啊。
屋外,刘师傅愤怒的声音几乎要穿破耳膜。
我透过门缝,看到胡半仙用中指沾鸡血,然后点在米上,拿沾了血的米弹在刘师傅身上。
“送你三颗轮回米,早日投胎魂归西!”
刘师傅回了一句:“放你娘的屁!”
骤然被骂,胡半仙也愣了一下,当场就撸起了袖子:“他奶奶的,你敢骂老子?我他妈弄死你!”
胡半仙气鼓鼓地扬了一把香炉灰撒出去,我就再也看不清外头的情况了。
但是,这俩人的咒骂声,越来越激烈。
“你个老不死的,闲得屁疼管人家的闲事干什么?”
“切,你都死翘翘了,还他妈耍个屁的威风呢,惹急了我给你打得魂飞魄散你信不信?”
“来啊,出来单挑。”
“单挑就单挑,老子还怕你?”
……
我神情复杂。
原来,这些世外高人驱邪抓鬼,是比谁骂得够狠?
他们越吵越激动,骂得声音鼎沸,我躲在屋子里瑟瑟发抖。
也不知道过了多久,外头闹腾的动静才渐渐消停下来,我也有些昏昏欲睡。
“叩叩叩——”
不知过了多久,一声敲门声,吓得我直接从睡梦中惊醒。
“臭小子,开门!”
听到胡半仙的话,我连滚带爬地起来,给他开门。
“大师,怎么样?”
这时,外头的鸡都开始打鸣了,天也微微泛白。
我看到胡半仙也累得满头是汗,但他咧嘴嘿嘿一笑:“算你小子走运,今天恰好玄空九星,危定破煞的黄道吉日。所以才能把那只恶鬼收服。”
“不过,你先别高兴得这么早。这只恶鬼的执念很重,你还需要化煞送走他这件事情才算完。”
胡半仙说,要想解决这件事,就必须得让刘师傅放下执念,叫他安心上路。
鬼和人不一样。
人有是非善恶的观念,可鬼被尸气怨气缠身,会逐渐失去理智,只会顺从本能杀人。
刘师傅,最好就是今晚能解决掉。
要不然,夜长梦多,留着是个祸害。
这事因我而起,要由我解决,说着他丢了一本《度厄经》给我,让我照着先念一晚试试成不成。
接过那本经文后,我问他:“大师,你能不能让我跟刘师傅谈谈?”
胡半仙拿出旱烟往嘴里塞,丢下一句随你的便,就出去看月亮了。
此时,被教训过的刘师傅,神志倒是更清晰了一些,但是他看向我的眼神,却充满恨意。
“你瞪什么瞪,又不是我害死的你。”
“真有本事,谁害死的你,你找他不就完了!”
我这话一说,刘师傅原本还愤怒的脸,却突然间熄火。
他双手,克制不住地颤抖,惨白的脸上居然露出了一丝恐惧。
“我想起来了……我知道了……”
“这一切,都是我自己的报应!”
说着,刘师傅竟然张开嘴巴,突然发出像鸡打鸣一样的叫声,眼睛里也流出了血泪。
也就这时,我才明白了什么叫做,鬼哭狼嚎。
这简直就是魔音贯耳,听得人难受得要命。
我连连求饶:“刘师傅,这一切都过去了,你有什么心愿未了就说出来。只要你肯乖乖跑去投胎,日后我也会照拂你儿子的。”
等刘师傅不再哭的时候,已经是十几分钟过去了。
他这才开口说出了一个压在心底多年的秘密。
其实,这些年刘师傅在殡仪馆里,也做过不少丧良心的勾当。
一开始,他只是偷偷地克扣一些骨灰和尸油,定期卖给吃阴阳饭的先生。
随着在殡仪馆工作时间越来越长,他胆子也越来越大,竟然打起了里面那些尸体的主意。
火化室虽然允许家属观炉,但大多数的时候,他们也是在门外等候。
就这样,刘师傅甚至还做起了倒卖尸体的生意。
卖出去的,往往都是那些年纪貌美的女尸,弄去给人家结阴亲。
直到这一刻,刘师傅才跟我说实话,他说,那天在火化室里看到的,压根就不是什么会笑的女尸,他看见的,是那些被他变卖的女尸,通通回来找他算账。
刘师傅是被活活吓死的!
他哭丧着一张脸说:“我也是没办法了,我儿子天生智力缺陷,我老婆腿脚残疾,常年吃药都得花不少钱。要是不想办法多弄些钱,我死后,他怎么办呢。”
“如今我真的死了,我的老婆孩子可怎么办呐……”
听完这些话,我心里很不是滋味。
我同情刘师傅生活坎坷,却不认同他的做法。
现在他落得这样的下场,属实也是自己活该。
但不管怎么说,也算是解决了压在我心头的一件事,我当然也会信守承诺:“刘师傅,把你家里的地址告诉我,以后我会定期去看望你的家人。”
直到这一刻,刘师傅身上的怨气才彻底被化解掉。
我拿起经文,顺势跟着念起来:“尘归尘,土归土,阴人上路,莫再回头……”
我眼前的刘师傅,也变得越来越淡,越来越淡。
然而,就在他要彻底消失的时候,突然说了一句话。
“对了宋扬,我突然想起一件事。”
“那具女尸,我有印象的,我记得她!”
刘师傅口中的那具女尸,就是跟明月长得一模一样的尸体。
我连忙上前询问:“她到底是谁?”
刘师傅脸上露出一丝惊恐:“那具女尸有问题,一定有问题!”
“十年前有个硅胶制品公司找上了我,说让我弄一具漂亮的女尸给他们做模型打样。我就把那句女尸卖给他们了。”
“谁能想到,十年后那具尸体居然又被送了回来!”
十年前?!可陈经理明明跟我说的是三年啊。
眼见刘师傅就要消失了,我急忙上前问他。
“你还记不记得,那具尸体叫什么名字?”
这时,刘师傅已经彻底不见了,可我还是听到了他微弱的声音传来。
“记得,她是我卖的第一具尸体。”
“她叫,简明月。”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