乔芷沅微微抬着下巴,高人一等般看着她。
宋声声的反应却与她想象中的截然不同,脸上不见丝毫的伤心痛苦,反而皱着眉头看着她,眼底带着怨气:“我要去吃饭了,我快饿死了。”
她饿得想咬人了!
宋声声是那种饿急眼就会生气的人。
乔芷沅简直呆住了,她这是没有听懂她说的话吗?
“宋声声同志,你有没有在听我说话?”
“听见了。”宋声声绷着小脸:“那这位女同学,你有听我说的话吗?”
乔芷沅感觉和她沟通都费劲,根本不按常理出牌,和正常人的思路都不一样。
她真的就不介意吗?
自己的婚姻不过也是被利用的工具。
乔芷沅沉默片刻,让开了去路,只不过她依然跟在宋声声身后,仿佛她这样说话是再正义不过的行为:“宋声声同志,我今天不是报着恶意来的,我只是来告诉你真相。”
“你的丈夫选择打报告和你结婚,并不是因为他有多喜欢你,他对你根本就是毫无感情的。你们的婚姻起始就不纯粹,我想成为利用工具的你心里肯定也不好受。”
“我说句实话,可能有点难听。”
“但是你和傅城,门不当户不对,你是配不上他的。”
宋声声闷头往前走,努力的想把耳边这道声音甩在身后。
这个人说的都是她不爱听的话。
而且这人好像比她还看不懂脸色,她都摆出这么臭的脸了,她怎么还能继续跟着她说这么多?
宋声声停下来,尽管心里有点堵。
但她在对她不怀好意的人面前,都尽量表现出无坚不摧、没有什么能伤到她的坚强模样。
宋声声似懂非懂的点点头,吐出三个字来:“没关系。”
乔芷沅感觉自己几拳都打在棉花上,压根没有什么作用。
她很不理解:“没关系?这怎么能没关系?现在提倡的可是新社会,自由恋爱、自愿结婚!你难道心甘情愿被人当成工具一样来对待吗?或许在他眼中,那时候的你和一本社会主义的书籍都没有什么区别,都是可以利用的物品。”
宋声声抬起小脸,阳光落在她微白的脸庞,尽管内心被这番横冲直撞的话分割的七零八落,她的表面也云淡风轻,她眨了眨眼睛,说:“我本来也是因为虚荣才想嫁给他的呀。”
“他每个月有一百多块的工资,还有够我吃的粮票,和分好的房子。”
“我有不亏呀。”
“我管他为什么和我结婚呢,我们两个把日子过好了,不就行了吗?”
宋声声这些话说的还真挑不出毛病来。
乔芷沅没想到她还真就那么市侩现实!竟然就是冲着好待遇好条件去的。
偏偏现在也全都让她给捞着了。
清高善良的薛落反而什么都没得到,只能默默的伤心。
乔芷沅最看不起这种人。
为了钱,为了物质,什么都能出卖。
乔芷沅冷笑了声,说:“你这样的人我真是没见过,目光短浅、精明市侩,毫无道德廉耻之心。”
宋声声看着似乎没生气,反而笑眯眯地问:“你在夸我吗?”
其实宋声声觉得这位不知道哪里冒出来的正义女同志。
可真是站着说话不腰疼。
她就是精明算计怎么啦?让自己过得好点还有错了吗?
这人如此义愤填膺。
不知道的还以为她干的是杀人放火会判死刑的勾当。
乔芷沅被她的话问得一哽,快要被气死了。
乔家都是革命先辈,乔芷沅出身根正苗红的家庭,从出生起就没吃过苦。
她只有从课本上学来的、强烈的道德感。
压根不懂什么叫真正的人间疾苦。
从某种程度来说,她的确有些不食人间烟火,觉得高贵的道德品质比现实的温饱更加重要。
一个人如果丢弃了良好的品德,那就是无耻的,即便活着,也会活在无尽的羞愧中。
乔芷沅大声道:“我没有夸你!你真是没皮没脸。”
宋声声也不会惯着这位大小姐,被人莫名其妙说一顿,她当然也不高兴。
“我怎么样都和你没关系。”
“好狗还不挡道,让开!”
乔芷沅哪怕在乡下也没被人这样说过:“你骂谁是狗?”
宋声声摆出单纯的表情:“谁挡道谁就是。”
紧接着,她又说:“你再不走的话,今晚回家我就给傅城吹枕头风,说你欺负我。”
乔芷沅算是发现了。
要脸的比不过不要脸的!
“谁欺负你了?!我说几句实话而已。”
乔芷沅刚才和她说话时还带着居高临下的优越感,但这点优越感早就被宋声声几句话打的七零八落。
她才不怕宋声声去告状,她本来就没欺负人。
乔芷沅心里这样想着,但还是灰溜溜的离开了。
她倒是不急,学校就这么点大。
藏不住事,宋声声那些事迹很快就会传得角落都是,看她以后还好不好意思在这里待。
*
宋声声真饿坏了。
拿着傅城给的粮票去食堂打饭时,眼巴巴望着老师傅,她拿着碗:“师傅,再多给点吧,我吃得多。”
老师傅见她表情可怜,忍不住多给了一勺肉。
宋声声找了个角落默默吃饭,一边吃一边无声无息酸了鼻尖。
好吧。
其实她还是有点难受的。
她从前,哪怕直到现在,都以为傅城愿意和她结婚,也不全是她使了阴谋诡计的缘故。
他那时候对她,兴许是有一点点的、哪怕只有指甲盖那么点小的喜欢。
原来,是利用吗?她只是一个好用的工具吗?
宋声声吃着眼泪拌饭,吃完恢复了体力,不再是刚刚那么萎靡不振的样子。
她用力咬着筷子,眼眶酸胀的想,她回去必须要问问傅城,从他嘴里亲口说出来才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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