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院里头,低头不见抬头见的。
想不碰上都难,既然碰见了,少不得要寒暄两句。
难免会提到现今最火热的话题,高考。
这种大事,起码能谈论一两个月。
“叶主任,你们家声声考得怎么样?能考得上吗?”
问这句话是组织部里的干部,她说话倒也还是挺客气的,听起来不像是故意等着要看笑话的。
宋声声恰好也在,听到她这么问,默默望天,装作自己好像根本没有听见的样子。
叶静笑了笑,气定神闲,“考得还不错,至于能不能考得上大学,还得等成绩出来之后再说。这谁又能保证自己一定能考上呢?人外有人,天外有天。”
叶静平时在妇联干的工作,也没少要说场面话。
应付起这点小场面,还是绰绰有余的。
她接着说:“我们家声声今年也就是先试试水,考不上也不是多大的事儿,她聪明又上进,不管往后走了哪条道,前程都差不了。”
“先前陈教授还夸我们声声有天赋,这不是忙着准备复习吗?不然我看陈教授都打算收我们声声为关门弟子。”
叶静最后说的这句话也没有夸大其词。
国画大师是很欣赏声声啊!
可能说她在艺术方面有天赋,将来可能有造诣之类的话是客套一下,可这话是他亲自说出口的。
又不是她胡乱编造的。
她这么说,也没错,更不心虚。
叶静面不改色的把儿媳妇夸得上天入地绝无仅有,什么优点都说了个遍。
在她一旁的宋声声,听着都有点不好意思了。
她有这么厉害吗?
不过被人夸奖,尤其是被人当面夸奖,还真挺叫人开心的。
她在心里窃喜,在旁边一声不吭的装乖。
开口问高考成绩的这名干部,的确当了真,叶主任又不会说假话,她平时在工作上十分雷厉风行。
做事干脆利落。
说什么就是什么,就不是那种为了护犊子而什么都说得出口的人。
“叶主任,你说的也对。这样看来声声还真优秀,我看她肯定能考上大学,报名的时候可千万不要浪费了她的天赋,说不定咱们这儿还能出一个大艺术家呢。”
叶静微笑着说:“肯定。”
“我先回单位了,下次见了再聊。”
“行,你路上慢点。”
客套恭维的场面结束之后。
宋声声反而不好意思了起来:“妈,这样说出去会不会不太好啊?万一我没考上,就丢人了。”
叶静笑了声:“这有什么好丢人的?”
叶静看着她,眼神认真:“而且妈觉得你这回一定能考上大学。”
宋声声七上八下的心好像被婆婆给安慰到了。
她到底在不自信些什么呢?
她在别的地方,不都很有自信吗?
坚信自己什么都是最好的,长得是最漂亮的,脑袋瓜子是最聪明的,阴谋诡计是最可怕的。
虽然读书不是她最擅长的,但她又不笨。
宋声声认真思考了半晌,得到安慰之后,自信就像洗了水的海绵,慢慢的膨胀了起来。
她点点头:“妈,你说得对,我也这么觉得。”
宋声声说这么想,还真就这么想了。
如果她没考上,那就只能有一个原因。
就是她身为炮灰女配,会有霉运加持。
正常情况下,以她写完了全会的题目这点,她就觉得自己和天才也相差无几了。
“过两天就要下雪了,这年马上也要到了。”
“你让傅城带你去买两件新衣服,年底穿得喜庆些,到时候咱们再庆祝庆祝。”
宋声声听着,她点头:“知道了,妈妈。”
叶静摸了摸她的头发:“好孩子。”
她停顿了下,忽然想起来问:“你舅舅现在一个人在首都,也没个别的亲朋好友,今年,不然叫他一起到咱们家过年?”
霍言孤零零的,实在伶仃又可怜。
毕竟是亲舅舅,又不是什么别的乱七八糟的亲戚。
宋声声说:“我回头去问问舅舅,我不知道他愿不愿意。”
叶静觉得她说的有道理,点了点头说:“行,他若是觉得不自在,也不好强人所难。”
说着叶静又夸了她一句:“还是你想的周到。”
到了傅家,宋声声就上了楼,进了她和傅城的卧室。
今天是傅城父亲的生日,他们才都回来了。
宋声声在这个家里,最怕的人 是傅城的父亲,第二怕的是他哥哥。
感觉这两个人都特别严肃。
会特别看不顺眼她这种脾气比较作的人 。
不过大伯哥现在基本上对她视若无睹,这让她觉得舒服自在了很多。
傅城下午比她还要早就过来了。
这会儿刚洗完澡,换好衣服出来,看见她像只小老鼠似的、悄悄的进了卧室。
傅城走过去:“后面有人在盯你?怎么到自己家还像在做贼。”
宋声声长长出了口气,她实话实说:“我很久没见过你父亲,我有点怕他。”
傅城说:“他也就今天在家,明儿还得住在单位里。”
刚升任重要的职位,事情多的忙不过来。
光是每天要看的文件,回复的文件,要打的电话,就有无数个。
前些天还因为劳累过度进了医院。
身居高位,有好有坏。
当然。
没人会不爱权利,也没有人会不享受站在权利顶端的感觉。
傅城看她耳朵被外面的风雪冻得红红的,他蹙了蹙眉,脸色看起来不是很高兴,他说:“一会儿不盯着你,你就胡来。”
他的手掌很暖和。
落在她的耳朵上,替她揉了揉。
冻得又红又冷的耳朵渐渐回温。
傅城边说:“刚才出门怎么不戴围巾?你知不知道这个天有多冷?你的身体和小池差不多,稍微不注意就感冒发烧,一点儿都不爱惜自己。”
宋声声感觉耳朵被他揉得很舒服。
她没想到会在外面和别人聊那么久呀!
她就是跟着妈妈去买点东西。
傅城又不让她吃很多糖,她多买了点,藏了起来,重新用了两个小铁皮盒子,像以前藏书信似的藏在床底下。
想吃了就拿出来吃。
想吃多少吃多少。
宋声声仰着脸才能看清楚他的表情,眉头微皱,神情有些严肃,她说:“我就出门转了一圈,忘记了拿围巾。”
手套也没拿。
穿着自己前些天新买的大衣就出门当显摆的漂亮孔雀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