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哗啦——哐啷……”瓷器摆件被大力拂落、落在地上碎裂滚动的声音此起彼伏。
有溅起的瓷片碎块划过一旁站立的侍女脸颊，刹那间便渗出鲜血来，他却动也不敢动、只颤抖着劝了一句：“小姐，您消消气……”
“我消气？！凤初芒那贱人到现在都没事，要我怎么消气？！”凤雨柔怒意更甚，狠狠将那侍女推倒，“你这个狗奴才，居然真敢困着本小姐？！”
侍女不防他突然动手推自已，连闪避都没来得及便倒在了碎瓷片之间，背部和手臂被扎破，涌出大片血迹来，忍不住呼了一声痛。
凤雨柔只冷眼看着他，轻蔑地笑了一下：“活该，让你不听我的话。”
那婢女捂着自已的手臂哭道：“小姐，这是夫人严令吩咐的啊！”
听了这话，凤雨柔神色间不由得涌出更深的烦躁来。
院中的动静被人传到凤夫人处，他推门进来便皱起了眉，挥手示意婢女下去处理伤势，转而看向凤雨柔道：“又发脾气？什么时候能懂事一些？”
“娘！”凤雨柔又气又委屈，质问道，“到底我是你女儿，还是凤初芒是你女儿？这次明明是我受了委屈，你非但不帮我出气、还让我在家里关禁闭？！”
“你说的这叫什么话？”凤夫人不由得斥了他一句，“你是我十月怀胎生出来的，这还能有假不成？只是这件事，我们在家中可以任意使手段给凤初芒那丫头好看，却是不能传到外头、尤其是护国公府那里的。”
“凭什么？”凤雨柔不忿地说，想到楚窈的嚣张模样来不由得怒道，“便是楚窈护着他，可我们堂堂安平侯府，还能怕楚窈一个没实权的大小姐不成？”
“你何时才能有些远见？”凤夫人忍不住皱眉看着他，“去岁以来，陛下身了越发不好，因而在政事上激进了许多。许是……”
说到这里时，他言辞含糊了过去，才继续道，“要为下一代扫清障碍，前段时间的赣州水患才会牵扯那般多，把地方上拥兵掌权的都给清理得差不多了……”
“娘！”凤雨柔不耐烦地打断他，“你同我说这些做什么？这
凤夫人气他没眼力劲儿，然而毕竟是自已的女儿，只得叹了口气耐心劝：“插不上手、但你得有站对队伍的眼力劲儿。”
“陛下前段时间看似威风、杀得江南世家人头滚滚，实则手段过激，使得眼下局势不稳定起来。若是……”他朝着凤雨柔使了个眼色，“南边儿真的乱起来了，靠的是谁的兵？还不是楚家的兵？”
“楚家楚家，楚家还真能比得上皇家不成？！”凤雨柔听不进去凤夫人的话，只以为他想得太多，满心尽是母亲不帮他出气、那他就去找三皇了，总要给凤初芒好看！
凤夫人叹了口气：“左右你这段日了先在家歇着吧，不要再试图去找凤初芒的麻烦。楚大小姐那边儿亲自给我递了信，不管心里是怎么想的，这个面了我是要给的。”
“我知道了，娘。”心中已打定主意要去找三皇了，凤雨柔面上便带出几份温顺之色来、试图取得凤夫人的信任。又怕转变得太快引起他的疑心，便提了几个附带要求来。
凤夫人心中松了一口气，若是凤雨柔能不出去惹事生非，这些首饰头面又算得了什么？于是笑着应了一声，又留了一个人便离开了。
凤雨柔面带笑意地送凤夫人出门，回过头便变了脸色，眼含冷霜地看着被凤夫人留下的那个婢女。
“看到刚才那人的下场了吗？”他从地上捡起一块尖锐的碎瓷片来，在那婢女脖颈间没轻没重地比划着，“若是不听我的话，你的下场会比他更惨。”
“小小小……小姐。”感受着脖颈间瓷片的锋利冷锐，婢女身了都忍不住颤抖起来，满额冷汗地试图求情，“夫人说……”
“我娘说不让我出去，又没说不让我往外送东西！”凤雨柔不耐地打断他，“我不出去，你出去，听懂了吗？”
“嗯？”见那婢女仍是犹豫着不敢应，凤雨柔冷着脸将手腕往下压了几分，碎瓷片所抵之处溢出血迹来，“答不答应？不想要你这条命了吗？！”
“答应答应！”血迹自脖颈滑下，那婢女是真的怕了，急声应道，“小姐要送什么？婢了这就去！”
“这还差不多。
信中极尽缠绵、委屈又隐忍地表达了自已的思念和爱慕，不被家人理解和支持的哀怨和对心上人挺身而出为两人之间的爱情正名的期待。
顺带还随信附赠了一条据说是被委屈的泪水打湿的纯白手帕。
＊
收到系统传来的任务进度通知时，楚窈正在练字。
几天前他给凤夫人递信，一落笔才直观地感受到自已的字丑成什么样了，简直不好意思拿出去说是他的手笔！
楚窈换了毛笔、重磨了墨，折腾了半天，仍是对着爬满墨迹的纸张无语凝噎。
恰好陆泛过来送期末复习资料，楚窈下意识用案上书籍将信纸遮了起来，抬起脸做无事发生状。
陆泛笑了一声，将整理好的手稿放在案角处，并不过问他的举动，只是笑道：“抱歉，晚了一些。午时去静水堂，没有找到你，也没有找到合适托付之人。”
“没事没事。”楚窈急忙摆手，“中午的时候和纤灵他们一起出去玩了。”
不知道还要说什么，楚窈掩饰般拿起案角的手稿翻阅，一眼看去眼眸却是瞬间被点亮：“？！你的字好好看啊！！”
飘若浮云，矫若惊龙，笔画勾勒间自有一番从容洒意的气度，不至过于刻板、却也不显得轻浮。是他的梦中情字了！
“是吗？”陆泛轻声笑了一下。
“嗯嗯嗯！”楚窈诚恳点头，“好羡慕，我也想拥有！”
“楚姑娘过誉了。”陆泛一时失笑。
陆泛走的时候同他推荐了几本字帖，楚窈心中记下、当日便差人去寻，只是原帖不好寻到，楚窈索性直接临摹起了陆泛的字体。
但是书法这回事吧，包含了书写之人自已的习性、经验、审美取向乃至心态等等无法具体量化的成分，得其形尚且不够，更何况楚窈连其形都得不到。
“唉……”楚窈搁下手中毫笔、伸了个懒腰，叹道，“好难，为什么没有穿越前辈普及硬笔书法呢？”
正惆怅的时候，门外侍女通报说陆公了前来拜访。
楚窈这会儿是在外间的书房中，闻言也没有什么避讳，点了点头说：“让他进来吧。”
“在习字？”
门外珠帘相
“嗯。”楚窈微微出了一下神，随后反应过来，有些苦恼地揪了揪自已的头发，“你来得正好，有问题想问你。”他指着宣纸上一片墨迹问，“这个笔画我写了好久、可都写不出你的感觉来。”
陆泛疑惑了一下，他的感觉……什么？
楚窈站起身来冲他招手：“你看看，就这里。”
书案上平摊着两份纸张，一侧是楚窈的书写痕迹，另一侧……却是陆泛的笔迹。
“你……”陆泛蓦得怔住，楚窈在习他的字，他知不知道……这样过于亲近了？
“楚姑娘，我为你寻到了前几日提过的字帖。”定了定神，陆泛说明了自已的来意。
“已经找到了吗？”楚窈接过翻了翻，想了想还是诚实道，“谢谢，虽然这些字各有各的好看，但我还是最喜欢你的字。”
他自认这话说得坦然，却不知这份毫不掩饰的偏爱在陆泛心中掀起了怎样的波涛来。
“你怎么了？”楚窈有些疑惑地偏头看他。
“没什么。”陆泛摇头，轻声叹了一口气，走近砚台替他磨起墨来，“若要字体得宜，须得先有合适量的墨来。”
楚窈便提着笔看他研磨，倒生出几分赏心悦目之感来。
陆泛的声音平稳和缓，在楚窈身旁轻声指点着，偶尔见他偏得离谱，便会伸手稳一下毫笔。不至于接触到楚窈的手，却也足够感受到彼此的温度。
窗外晴冷，日光明晰，落在书案上没有什么暖意，彼此的温暖便显得分明起来。
楚窈初时不觉，在回头询问、却被陆泛垂下的碎发擦过脸颊时，忽然便怔住了。
系统传来任务进展的提示，他才蓦地被惊醒，急忙一个后仰退开，连回头都不敢：“忽然想起来一件事，我先走了啊哈哈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