被狼咬死的羊,割掉咬伤的位置喂狗,剩下的部分是可以?吃的。
可羊只?有几?只?,根本不?够分,牧民们养牛羊主要是为了换钱花,轻易不?会杀来吃,尤其是工分制以?后,就更不?能杀了。
今年又?是大灾年,这两个月的肉食就是那批冻羊,大家?伙有阵子?没吃过新鲜肉了,刘队长干脆就在初三这天组织人做了回大锅饭。
也?不?弄复杂的,就是羊肉汆面片,把?羊肉羊杂煮出味儿来,再把?切好的面片下进?去,汤多点,一人喝一碗是个意思就行。
查达从来没吃过大锅饭,这一弄,大家?还挺新鲜的,还有不?少人拿出了珍藏的沙葱,有腌好的,还有风干了的,等出锅时撒在碗里,味道还真不?错。
萨仁碗里一点内脏跟羊血都?没有,全都?是好肉,给她打饭的阿姨还让她赶紧吃了再去盛,那么多人呢,萨仁哪儿好意思。
可不?来吧,刘队长一定会找人去叫她,初一晚上的事传得整个查达都?知道了,大家?见了她时不?时的打趣。
萨仁见不?时有人来打招呼,就想端回去吃,刚起身?就看见一个熟悉的身?影渐行渐近。
她凝目细看,居然是那日骑着马拎着东西回来了,她看着胖了不?少,双下巴都?出来了。身?后跟着一个中年男人,戴着眼镜,穿着黑呢大衣,看起来很有派头。
这时其他人也?看见那日了,有热心人就去帮忙叫那日阿爸阿妈。
刘队长端着碗从支部出来,也?一眼看到那日:“那不?是那日吗?什么时候回来的?”都?快把?她忘了,当时的处罚是什么来着?
那日已经到跟前了,她在马上四处看看,没找见她阿妈,第一眼看见了萨仁,立马下马朝着萨仁走过来。
萨仁心里正无语呢,前天刚梦到她,今天居然就回来了?而且看这样子?应该是结了婚,反正不?是姑娘了。
“萨仁,你还在生我的气吗?”
萨仁能说啥?
“这不?是我生不?生气的问题,你当初写举报信污蔑诋毁我,还没接
受处罚吧。”
中年男人下马走过来,朝萨仁笑了笑:“这位小同志,我妻子?跟我说过你们之间?的事,都?是误会。当时她嗓子?哑了,根本说不?了话?,跟那位女知青沟通出了问题,结果就被误会成了她写举报信污蔑你,其实她一直把?你当成亲姐妹,怎么可能会害你。现在她这不?是能说话?了吗,希望你们两姐妹把?话?说清楚,别再有误会才?好。”
萨仁听得无奈,还好姐妹?天天说你坏话?的好姐妹?
她刚才?就猜到这中年男人跟那日的关系,可别人不?知道啊,有人就惊讶地喊出来:“那日你结婚了?你阿爸阿妈知道吗?”
阿古拉跟他阿爸是第一批吃的,吃完就回去了,换那日阿妈过来,她拄着拐棍,走得慢,刚过来就听见有人喊那日的名字。
她赶紧往这边来,想看看是不?是她家?那日回来了,可拄着拐一走快了就不?稳当,差点没当场摔在地上。
那日看见她阿妈拄着拐过来,还以?为是骨折了,腿摔坏了,急着过来扶住:“阿妈,你这是怎么了?什么时候受的伤?”
那日阿妈拉住她的手,叹口气:“我没事,你回来就好。”
中年男人赶紧过去打招呼:“岳母,您好。”
那日阿妈吓了一跳,这男的跟她差不?多年纪,他叫自己什么?
那日扶着她阿妈的手微微用力:“阿妈,回家?再说吧。”
中年男人把?带来的糖给大家?发了发,跟那日一起扶着那日阿妈往她家?去了。
临走时还对萨仁打了声招呼:“那日的事就这样吧,改天让她请你吃饭赔罪。”
萨仁一句话?没说,人家?把?事‘就这样’了,听这语气绝对是个头头,应该还不?小。
大家?议论?纷纷,都?觉得那日找了个能给她当爸爸的人,是不?是有什么苦衷。
当时那日为什么跑,其实知道的人并不?多,除了支部的人跟知青们,也?就去追那日的人知道一些。
这时大家?都?以?为那日跟阿古拉一样是去哪儿上班了,还有人猜她是不?是嫁给了她的领导。
“呼市跟乌市都?有厂子?,可也?不?对咱们招工啊,她是怎么进?去的?”
还是刘队长把?萨仁叫到支部:“这人是新来的旗长。”
“啊?”萨仁看出他是个头头了,可没想到居然会是左旗的旗长。
“你怎么知道的?给邢书记打过电话?了?”
刘队长摇摇头:“我年前去旗里在办公室看到任职公示了,照片上就是这个人,姓田。既然那日嫁了她,以?前的事就不?好提了,再说当时那日只?是个牧民,没职务又?不?是党员,处罚也?只?是批评教育扣工分,没必要再提。”
萨仁知道刘队长的难处,点点头:“其实我无所谓,只?要她不?再犯就行。不?过丑话?说在前头,她要再犯,我才?不?管她丈夫是谁,该怎么办怎么办。”
刘队长想起她曾经的英勇事迹,笑道:“这话?我还真信,其实方旗长就是因为你才?被调查撤职的吧?不?过你放心,能当上旗长的人肯定有两把?刷子?,他为了自己的仕途也?会约束那日不?犯错的。”
“最好是这样。”萨仁隐隐有些烦躁,那日还真是打不?死的小强,阴魂不?散啊,而且这次居然成了旗长夫人?
也?许她不?会再犯口舌,但萨仁觉得以?她这个身?份,再犯估计就是大事了。就算她不?干坏事,只?给田旗长吹吹枕头风,把?她不?喜欢的人处理处理,就够别人喝一壶了。
而她不?喜欢的人中,萨仁估计得排第一!
萨仁并不?怕,她只?是觉得麻烦,只?希望邢书记能给力点,别给这对夫妻做妖的机会。
这顿羊肉汆面片还没吃完,那日老公是旗长的消息就传遍了。
萨日朗花凑到萨仁身?边:“她老公看着跟她爸差不?多大,肯定是二婚,也?不?知道有几?个孩子?,为了当官太太,可真够豁得出去的。”
陶芬芳知道当时的事,忍不?住提醒萨仁:“她会不?会让她老公给你穿小鞋啊?这种人也?太可怕了吧,当初她看廖知青的眼神谁看不?出来,一转脸就嫁了个比她大二十岁的,听去过她家?的人说两人还
特别甜蜜。”
萨仁最好奇的是:“那日跟他怎么认识的?他老婆是去世了还是离婚了?”
现在的人们思想很保守,跟原配离婚娶个几?乎小一辈的小妻子?,对仕途是会有影响的,这个田旗长以?前的职位是什么?他来伊林左旗当旗长是升了还是降了?
大家?更关注的是那日找了个旗长跟大她二十岁这些八卦话?题,萨仁这些问题还真没人知道。
那日家?,她阿爸阿妈本来很生气,觉得她领着个老男人回来,还已经结了婚,特别丢脸,可一听到这男人是左旗的旗长时就一起变了脸。
那日阿爸没见过什么世面,连旗里都?没去过几?次,一听旗长就觉得是旗里最大的官,能不?敬畏吗?
那日阿妈心里一直憋着火,她一直觉得自己腿被截肢是萨仁的错,要不?是阿古拉喜欢她又?追不?上,他能跑去驼场吗?
自己被冻伤了,萨仁却一心想着攀附军官,没及时给她治疗,害她截了肢,阿古拉却说要不?是萨仁她都?坐不?上飞机,更会耽误治疗,她能不?窝火吗?
自家?越过越难,萨仁家?却有那么多人送东西,据说去萨仁家?送东西的好多都?是当官的,那日阿妈心里更酸了,本来两家?各方面都?差不?多,一切都?是从萨仁跟那日闹翻开始的。
一切都?是萨仁的错!
可这话?她可不?敢说,不?往远了说,就是在查达,刘队长程支书,就连赵医生跟那些知青们都?跟萨仁是一伙的,有什么事都?先护着她,那日阿妈再酸再恨也?不?敢做什么。
现在好了,他们家?居然有个旗长女婿?
大点也?没什么不?好,大点疼人,还能包容人,两口子?过日子?,那日就算犯点错有这个年龄差也?不?要紧,撒个娇也?就过去了。
再说这可是旗长,管着一整个旗呢,这是多大的官。
萨仁干这干那,各种忙活都?没巴结到旗长,她家?那日直接领回家?来了,那日阿妈能不?兴奋吗?
那日阿爸阿妈给田旗长倒水拿奶酪,殷勤招待,阿古拉就算不?乐意自家?妹妹嫁
这么个人也?没办法,人已经嫁了,还给领到家?里来了,能怎么办?
那日提到田旗长时,语气亲昵:“老田老家?那边是初三回娘家?,他过了年就得上任,我们就说趁现在有时间?回家?来认认门,见见阿爸阿妈。”
阿古拉见阿爸阿妈说半天说不?到点上,就帮着问:“田旗长有孩子?了吗?跟着谁呢?”
“有个小子?,今年二十一,早就成年了,在呼市的电子?厂上班,他忙得很,肯定不?怎么回家?,还是我跟那日两个人过日子?。”
田旗长说得十分诚恳:“请你们放心,我一定把?那日照顾好。”
阿古拉肯定不?能放心,又?问几?句,才?发现自家?妹妹跟人家?是在呼市的医院认识的。
田旗长老婆得了癌症,那日给他老婆当护工,等他老婆死了,他俩就在一块了,年前刚结婚。
阿古拉一听心里说不?出的别扭,谁想到他阿妈居然来了句:“我早就说我们家?那日是享福的命,总算应验了。”
田旗长笑得矜持,让那日把?带来的礼物拿出来:“既然成了一家?人,我怎么能只?让那日享福,今天来特意给两位老人家?买了补品,都?是好东西,吃完我再让那日给你们送。”
阿古拉听他称呼自家?阿爸阿妈为老人家?,心里更堵了,明明跟阿爸阿妈是同龄人,装什么装!
他在包里待不?下去了,想出去透透气,哪知道刚一出去,里边却哀嚎起来。
是那日,她声嘶力竭地喊着:“阿妈,你的腿呢?”
那日阿妈没刻意隐瞒,但她穿的袍子?又?长又?厚,不?仔细看还真看不?出来。
等那日阿妈把?事情经过讲了一遍,那日就气得锤地:“萨仁一定是故意不?给您治!什么神医,她根本就不?配,为了我跟她的矛盾就迁怒你,太过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