佛堂的门还开着,傅管家听说傅时修闯进来的事情赶了过来,一进门环顾一圈,不慌不忙的解释道,“少爷,您怕是误会了,老夫人请Eileen小姐过来,只是谈谈心,Eileen小姐送老夫人的寿礼,老夫人很喜欢。”
傅时修这才注意到奶奶手里面的那串珠子,跟平时用的不大一样。
“哼,”傅老太太不悦的瞥了自家孙子一眼,没好气道,“不必跟他解释,他这是有了媳妇儿忘了奶奶,生怕我吃人呢。”
明歌立马从蒲团上爬起来,挽着老太太的胳膊坐下,“奶奶您别生气,时修肯定不是这个意思,十有八九是大半夜的看我不见了,有点着急而已,您不是喜欢这念珠么,这也是时修让我准备的。”
“得了吧,我哪年寿辰也没见他送过什么东西过来。”
“是么?”
“可不,不信你问傅管家,”傅老太太赌气一样,看都不看傅时修一眼。
傅管家十分吝啬的点了一下头,“是没送过。”
“这也太抠门了,”明歌毫不客气的评价。
傅时修看了她一眼,语气复杂,“奶奶,我每年都问您要什么,是您自己说的不需要。”
不等老太太说话,明歌便丢给傅时修一记白眼,“奶奶说不要,那是体谅你工作忙,不想你分心,但是当晚辈的孝敬长辈那是心意,时修,这可就是你的不对了。”
傅老太太虽然不说话,但握着明歌的手轻轻地拍着,俨然十分赞同。
这一屋子三个人一唱一和,傅时修这一来倒变得里外不是人了,看着明歌得意上扬的嘴角,气的太阳穴突突直跳。
误会解释清楚,佣人进来上了茶额点心,傅管家识趣的退了出去关上门。
“奶奶,别伤心,以后不光是每年寿辰,逢年过节,我都会给您准备礼物,也会尝尝跟时修一块儿回来陪您,有空的话,您跟我们一块儿出去旅行……”
“奶奶不爱出门,”傅时修冷淡的插了一句嘴。
“啊?是吗?”明歌看着傅老太太,“可多出去走走身体才好,人跟植物一样,要多接触阳光的。”
傅老太太慈爱的看着明歌,“是么?可我一个老太太出门不方便,一出去啊,他们就都担心这个担心那个的。”
“让他们陪着您一块儿出去不就行了。”
“他们年轻人都要忙工作呢。”
“工作永远都忙不完的,人生来又不是为了工作而生活的,是为了生活而工作的呀,奶奶,只要您想出去玩,我就有时间陪您。”
明歌这一句话,让老太太喜笑颜开。
一旁的傅时修拧着眉,目光十分复杂。
他是在奶奶身边长大的,跟奶奶的关系极好,自认孝顺懂礼,从未违背过奶奶的意愿,可让奶奶这么高兴,露出这么轻松的笑容,记忆中却似乎从未有过。
奶奶一向是严肃的,对他的教导也分外严苛,他一直以为奶奶是不爱笑的,可明歌却用最朴素的方式让他看到了在自己这儿绝无可能看到的一面。
聊了许久,傅老太太拍着明歌的手,“好了,不早了,忙了一天还来陪我这个老太婆说话,你们也早点回去休息吧,”
明歌摇摇头,“没事,奶奶,我不困。”
说着便打了个呵欠,当下有些尴尬。
傅老太太却笑了,眼神十分慈爱温暖,“都呵欠连天了,还说不困呢,来日方长,以后常来看我就行。”
“我一定常来。”明歌信誓旦旦。
临走前,傅管家进来,听老太太的吩咐,给明歌和傅时修两个人各点了一柱清香。
傅时修似乎是常做这件事,接过后便朝着里面祖先牌位和佛像弯腰拜了三拜,一旁的傅管家将清香接过去,插在了香炉中,余烟袅袅。
明歌有样学样,也拜了拜,虽说谈不上心里虔诚,但恭敬的态度是有的。
老太太在旁边坐着,声音悠远有力,“我知道你们现在年轻人不信神佛,但傅氏是祖宗留下的基业,你们吃的饭,穿的衣服,用的东西,有自己努力不错,但也都是前人的福祉庇佑,所以以后每次来和走的时候都要记得给祖先上柱香。”
明歌认真的点了一下头,“我知道了,奶奶。”
“好了,不早了,都走吧。”
傅管家送明歌和傅时修出门,一路送到老宅门口,看着俩人上了车还远远地站着目送,明歌从后视镜里看到,面无表情动也不动的样子宛如一尊雕像,堪比两侧那石狮子。
她忍不住嘀咕,“真是一脉相承。”
“你说什么?”旁边传来傅时修的声音。
明歌回过神,“啊?我说什么了么?我说……这一丝不苟的工作态度,傅家上下一脉相承,好厉害。”
说着,她还冲着傅时修竖起大拇指来。
傅时修面色冷冷,丝毫不吃她这套,“别以为讨了奶奶的欢心,以后在傅氏就畅通无阻了,这对你来说未必是件好事。”
“你是说会有人眼红么?”
“还不算笨。”
“那就让他们眼红好了,有本事他们也能让奶奶欠他们一个人情呗。”
明歌的话,让傅时修的眼神沉了下来,“谁告诉你的?”
“什么?”
“人情。”
“奶奶说的啊,我今天一来,奶奶就说三年前要不是因为她,你跟我……哦Eileen早就该结婚了,我蛮好奇的,Eileen后来去哪儿了啊?”
“换肾手术后她就留了一份离职信,回M国了。”
“换肾手术?”明歌脸色一变。
跟谁换?老太太么?
诧异神色落在傅时修的眼中,这一瞬他陡然意识到明歌的意图,眉头迅速拧了起来,冷冷道,“你在套我的话。”
明歌心里咯噔一下,面对傅时修冷凝下来的面色,心慌不已。
空气仿佛都凝固住了,车厢里面一片死寂。
“停车。”
冰冷的两个字打破沉寂,司机十分听话的将车靠边停下。
明歌不明所以,脑子飞快的运转,还斟酌着该怎么解释自己这点儿小心机,而傅时修却说,“下车。”
“啊?”她几乎不相信自己的耳朵,“现在?”
傅时修并没有重复一遍,冷锐的眸子仿佛两把冰刀一般刻下来。
明歌猛地吞了一口口水,摸索着去开了身侧的车门。
刚下车还没在路边站稳,车门一关,黑色的商务车扬长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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