永平煤矿。
陆浩见唐春燕迟迟没有回电话,又打了过去,结果唐春燕说叶紫衣还没有从市委陈书记办公室出来,陆浩感觉事情越来越不对劲。
这时,两辆警车呼啸而至,开进了永平煤矿,县公安局的人来了。
马豪喜笑颜开,立马迎了上去,亲自打开了后排的车门。
很快,一身警服的副局长钟翔迈步走了出来。
“钟局长,辛苦啦,大半夜的还把你折腾过来。”马豪连连跟对方握手问好。
钟翔就是永平煤矿在县公安局里的关键人物,是当初随着丁学义一块调到安兴县的,当马豪确认陆浩要对永平煤矿下手的时候,就向上头汇报请求了支援,第一步就是要斩断陆浩的一条臂膀,那就是将县公安局长聂展鹏停职。
只要县公安局的位置上换上他们的人,那陆浩自然就少了一大助力,不管办什么事都会打折扣,之前马豪把电话打给过钟翔,还让钟翔做好准备,随时准备接替聂展鹏掌控县公安局,这个突然的变故确实令陆浩措手不及。
“马总客气了,我要是再不过来,这永平镇派出所怕是就成脱缰的野马了,简直胆大包天,连县公安局都不放在眼里了。”钟翔心情很是不爽,显然对刚才彭剑没执行他的命令而耿耿于怀,当然他更厌恶的还是陆浩。
二人说话间,马豪已经领着钟翔奔向了陆浩这边。
彭剑只能上前硬着头皮打招呼道:“钟局长好。”
“不不不,彭所长,应该我主动向您问好才对,你连县公安局的命令都不听,我哪里敢劳您向我问好。”钟翔阴阳怪气地讽刺道。
彭剑尴尬地站在那,脸颊火辣辣的烫。
陆浩见状,立刻将话接了过来道:“钟副局长,彭所长兼任永平镇的副镇长,不是只听县公安局的命令,还需要配合我这个镇党委书记处理工作,刚才情况紧急,是我让彭所长保护我进来的,彭所长所做的一切都是聂局长之前就安排好的,你要是有意见,可以等聂局长回来后向他反映。”
陆浩这话摆明就是在暗示钟翔区区一个副局长,就别在这里装腔作势了。
钟翔也听出了陆浩话里的意思,黑着脸道:“陆书记,我再说一遍聂局长已经停职了,由我暂代县公安局长……”
“你也说了,只是暂代,可不是正式任命。”陆浩毫不客气地提醒道。
钟翔气得脸色铁青,他命令不了陆浩,只能将气都撒在彭剑身上:“彭所长,你还愣着干什么,这里是永平煤矿,又没有人涉嫌违法犯罪,还不带着你的人滚回派出所去。”
彭剑本能看了眼陆浩,陆浩点头道:“彭所长,你先回去吧。”
进来前,彭剑带着派出所的人在现场,这种威慑力还是至关重要的,现在永平煤矿的矿难已经坐实,派出所的人再待在这确实也没什么理由。
“陆书记,钟局长,那我就先带人回去了。”见陆浩也同意了,彭剑连忙带着手下警察匆匆离开了。
不远处,方静看到这一幕,顿时冷笑不已。
从陆浩硬闯进永平煤矿的那一刻,她就知道接下来陆浩会输得一败涂地,甚至连陆浩身边的那些下属都会跟着遭殃。
“陆书记是我见过最有骨气的基层书记,尤其是这张嘴,真是巧舌如簧,就是不知道等丁县长来了以后,你还有没有胆量这么嚣张。”马豪在一旁冷笑道。
他的话音刚落,一辆红旗轿车开进了永平煤矿,正是丁学义的专车。
马豪眼疾手快地跑了过去,亲自给丁学义打开了后排车门。
随着丁学义下车,陆浩心中一紧,该来的总是要面对的。
丁学义是县长,主管县政府工作,他不可能把对方当成空气,只能快步走向前去,硬着头皮招呼道:“丁县长好。”
“陆浩同志,你辛苦了,大晚上还亲自带着人在这里救援,你先汇报下现场情况吧。”丁学义淡淡的说道。
这下,所有人都愣住了。
马豪眼珠子险些瞪出来,他本来指望着丁学义上来就像钟翔训斥彭剑一样,将陆浩臭骂一顿,以解他的心头之恨,可丁学义连一丝怒意都没有,反而还先询问陆浩现场情况,这让所有人都摸不透头脑。
陆浩也愣了好几秒,完全没想到丁学义没有先责备他不听命令闯进来,而是先谈了工作的事情。
“丁县长,永平煤矿发生了矿难,矿道坍塌,有十一个人被埋在了矿下,好在我及时带人闯进了永平煤矿,已经都搜救出来了,目前都还有生命体征,也都送往医院抢救了,具体的情况我会尽快整理好文件上报县委县政府。”陆浩如实汇报道。
“陆浩同志,从受害矿工人数上来看,应该是小范围坍塌吧?”丁学义挑眉问道。
陆浩察觉到丁学义在避重就轻,似乎想把事情往小了说,当即直言不讳道:“丁县长,两个矿道是局部坍塌,坍塌面积并不小,只是有的矿工反应快,躲到了没坍塌的地方,我觉得这次是在给我们敲响警钟,必须勒令永平煤矿停止开采,同时请应急管理局派专业人士来检查所有矿道情况,还有永平煤矿以前开采的矿道也要详细检查是否回填土,否则下次矿难事故只会更严重。”
陆浩一番话说完,马豪脸色异常难看,他刚想反驳,却被丁学义一眼狠狠瞪了回去。
“你说的有一定道理,但永平煤矿是咱们县,乃至江临市唯一的煤矿产业,你说的检查太大费周章,耽误时间长,影响矿上开采和经济发展,不过针对本次矿难,县政府会成立一个调查小组,确认矿难的具体原因,督促永平煤矿进行整改。”丁学义义正言辞,随后又看向了马豪道:“马总,请你们矿上配合好后续县里的工作,尽快确定矿难原因,不可推卸责任。”
“是,丁县长请放心,我们矿上肯定严格落实您的指示。”马豪笑着说道,还得意地看了眼陆浩。
陆浩当然看得出来,丁学义这一系列的安排,并不是真的想调查永平煤矿,只是在把事情往下压,控制在小范围内,压到最后相当于永平煤矿屁事没有。
“丁县长,我认为永平煤矿调查期间,还是停矿比较好……”陆浩想了想,还是坚持道。
“你认为?你是县长,还是我是县长?陆浩同志,领导考虑问题的角度和你不一样,经济发展很重要,边开采边调查也不会影响经济,你要是觉得我的调查力度小,你可以去找叶书记,请她出面去请示市委停矿,再深入调查,当然能让省里派人来协助调查更好,我没有意见,不过这种矿难级别只是小范围坍塌,可能送去医院的人都没有死,影响不够大,省里可不会管这种小事。”丁学义话说得绵里藏针,却句句是现实。
相对于李震的只手遮天,丁学义很少跟手下干部撕破脸,他更加擅长使用软刀子,善于利用体制内的漏洞,哪怕明明是在袒护永平煤矿,他也能说出各种冠冕堂皇的理由,利用县长的权势来堵住手下干部的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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